千万骑胡兵扑上来,一拨拨士兵派出去,终于,沈潇亲自上场了。
沈潇走了,将军府轻松了些,烟雨终于又开始自己练戏,一个人唱一个人听。那个人冬天走了,说好春来,春天没回来。然后是夏天、秋天,又是冬天……
烟雨江南,安安稳稳度过了此生。
谁又知她的心上人早在出征第二年死在西北的雪地里了。
这日下朝,沈潇没有处理公务而是直接去了西厢。烟雨正和婢子看着绣花样子,笑意盈盈,看到沈潇进来,愣了一下,针扎进了指头,立马冒了血珠,婢子匆匆包了一下,就被沈潇赶了出去。
“将军可是有事?”
人非草木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烟雨当了沈府的当家人,侍候公婆,体恤弟妹,和夫君相敬如宾。
“樊烟雨?那个戏子也像是叫烟雨。”
春庭寂寂,聊度此生。
沈府的夫人,看花、刺绣、排戏,无忧无虑,无情无义,从此深屋别市井,春闺任寂静。府中事物安排的井井有条,上下有序,并不是戏子的小家子气派,俨然相府小姐。府里的下人觉得,夫人哪哪都好,只是眼里没有将军。
他们没有说再见,真的不能再见。
东厢房已经吹了灯,一对红烛还是新的摆在烛台,合卺酒一杯下了男主人的肚子,一杯被浇在了窗台上的花盆里,桂圆红枣撒了一地。
合:不如不遇
私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樊相今日发难,想让沈潇再次驻扎边陲,替他稳固基业。沈潇倒不是个贪生怕险的人,只是西北一敌,本无必要如此大将上场。
唱完一出戏,烟雨会一个人走去西厢,安静睡去。
一室的喘息已经停止。
“听说从军的京城沈家少爷回来了,十里红妆娶了个戏子。”
承:寂寞春庭
沈潇扶起烟雨的帽子,狐狸毛围着小小的脸并不多言,两人就此别过。
“什么?我记得离开时沈潇是有圣旨赐婚的?”
烟雨没说话,任他发了一通脾气,走了。
到底是哪个呢?
模模糊糊想起十二那年,父亲带他去西雪楼听戏。他百无聊赖,溜到后台和一群孩子玩,他对那个孩子头说:“你叫什么名字?”
十里长街的爆竹屑铺了一地,鲜红地像血。
长林班子不在京城了,搬去了江南。曾经飒气的小师妹不再唱穆桂英,而是唱起了牡丹亭。
烟雨?圣上赐婚的相府小姐叫烟雨,他沈潇十里红妆娶回的戏子也叫烟雨。
……
沈母开明,照着沈潇的意思,放烟雨走了。
乱箭诛心,战场的厮杀已经远去,他的记忆忽然就飘回城门口那个披红斗篷的女人身上来。
起:十里红妆
那个人不再回来了。
不论是哪个吧,哪个也不该遇到。
“樊相确是想了个妙主意,选了你这么个替身回来,如今拿捏我倒是更方便了,不知是不是亲生女儿也做戏全套真个毁了容!”
他终于可以让那个戏子回到戏台子唱戏了。
二师兄白许扶起烟雨,走出了西雪楼,扶上了轿辇,轻声道:“走吧,送眉儿走吧!”他转身回去,不过两步,轿中人决然而别“师兄,我和长林,就此别过了。别让师父冲撞了相府。”等到白许终于回头,主轿子已经离西雪楼越来越远,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吹锣打鼓,十里红妆,好不风光。
四下无人的夜,袅袅娜娜的美人儿,咿咿呀呀的词曲,媚眼飞出美人儿的眼眶,却进不了将军的心头。
戏台子观众们都说杜丽娘唱的好,含情脉脉的样子,仿佛男角就是自己的心上人。
将军出征,府中开始忙碌,烟雨上下打点,安排的妥妥帖帖,也宿在了东厢房。
将军出征生死一线,相府小姐被匪人捉住,毁了花容月貌,从此消失……一出新编的折戏唱完,那双捉剑的手捉住了烟雨的喉,“奉劝眉儿惜命些。”
“烟雨”
马上就是吉时,长林班子的六娘终究还是进了屋子。结婚时,新娘子的盖头得由母亲盖上,蒙上盖头,新娘子就找不到回娘家的路了,只能好好地生活。烟雨的娘早就跑了,这盖头只能由师娘盖。六娘攥了一下袖子,轻轻把盖头蒙上,小心整理好边角,嘴角动了又动,“眉儿,你要嫁便嫁,过不了了,让你师兄救你出来,长林班子走南闯北的给不了你什么,但好歹你也是咱长林班子里最宠的小师妹,师父师兄们舍得为你得罪人!”
出征那日,落雪飘飘,圣上送沈潇出城门即止,只剩下小小的轿子。
“您说的莫不是樊相的爱女樊烟雨?”
只是沈潇,颇喜欢听烟雨唱戏。
转:.再次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