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不是大女儿幼儿园等着交餐费，我手机恰巧没电了，用了李治全的手机微信给她班主任转钱，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他妈妈，我婆婆教唆李治全，偷偷扎破所有避孕套，让我怀三胎。
知道我知道了这事以后，李治全说：“王芸，你矫情什么，我家这上亿的产业以后不给儿子，给女儿都陪嫁走吗？”
我看着李治全，看着这个我费尽心机而又深深爱着的男人，问他：
“这就是你在我不同意要三胎的情况下，偷偷扎破所有避孕套的理由吗？”
我突然觉得，我对李治全一点都不了解，为什么，他和他的家人，会对生男孩这件事这么执着。
正在我苦苦思索破解婆家的执着，并和李治全冷战时，我，第三次怀孕了。
我没打算告诉李治全，我不想要三胎，我想偷偷打掉。
可李治全还是知道了，我的例假，他总是比我记得更清楚。
他给我买了一大堆礼物，还装模作样的跪在我面前道歉，并且，把两个女儿推到我的面前，让孩子恳求我，放过她们的弟弟，放过我肚子里的娃娃。
我问他：“要是肚子里的还是女孩呢？”
他说：“男孩最好，女孩也要。”
我终究没有狠下心来放弃那条生命。
后来，我怀孕刚满两个月的时候，李治全陪我去产检，医生说宝宝的孕囊是长条型的。李治全觉得医生是在暗示他，是男宝宝，所以，他很高兴的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家族群里。
不到我们检查完回家，群里就炸开了锅。
他的七姑八婆，纷纷@他和公公婆婆，恭喜他们，即将迎来男孙。还有拿我开玩笑的说：“王芸这，五年三胎，还真是块肥地啊！”
我看着他，他正喜形于色的，在手机上，上下翻飞着手指，回复信息。
回到家中，我锁上卧室门趴在床上，无声的哭泣，我不知道，我怎么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生男孩的生育机器呢？
2
李治全长的真的很帅，180以上的个子，大眼高鼻，一笑，嘴角的一颗梨涡简直迷死个人。
他是我大学毕业后，找的第一份工作的少老板。
我大学学的是财会专业，因为是独生女，也没什么野心，毕业后，就回到家乡发展，正巧，李治全家的工厂招出纳，我就去了。
那是我和李治全第一次见面，他是招聘者也，我是应聘者，隔着好几个人，我就被他带梨涡的笑脸晃动了春心。
为了能成功应聘，离他近一点，那天的我使劲了浑身解数，后来我问他那天为什么招了我一个没经验的新人，他说：“你那天，周身带光。”
我成为他家工厂的出纳后，他的办公室和我的办公桌正对面。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他很爱笑，也很平易近人，一点没有少老板的样子。
越和他接触，越熟悉他，我就觉得越喜欢他，他的一切都令我着迷。
我发了疯一样，想要他成为我的男朋友，知道他喜欢淑女类的女孩子，我摒弃了自己一贯的潇洒短发，续起温婉的长发，换上淑女的裙装。
每天和他聊他喜欢的动漫，电影，吐槽他的老板爹怎么压榨他。
他说：“没想到你和我有这么多的共同语言。”
我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一和你说话，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天知道，为了了解他喜欢的动漫和电影，我浏览了多少网页，帖子。看他喜欢的恐怖电影，我经常做噩梦。
可能渐渐的，他也发现了我的好，他向我表白了，还约请我去他家做客。
第一次去他家，最令我震撼的，不是他家的大别墅豪华装修，也不是我的老板公公，老板娘婆婆，而是他居然有四个亲姐姐。
要知道，在计划生育森严的年代，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
在去他家之前，我为了在他家人面前表现的得体，大方，我演练过无数次，虽然他的姐姐人数有点多，这件事，影响了我的发挥，可是，总体上，还是很不错的。
我没有买贵重的礼物，只买了些他爱吃的苹果和菠萝。也没有下厨房博贤惠，只是在他狼吞虎咽吃小排时，帮他把小骨头挑出。在他房间玩时，把他晚上要对的订单按编号整理好。
临走时，他妈妈拉着我的手说：“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我们治全以后就交给你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我心里却是滔天巨浪，天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过分惊喜。
我和他正式开始谈恋爱了，他真的好暖，每天给我带他家保姆阿姨做的好吃的小点心，风雨无阻的接送我上下班。
一次，他感冒了，在家休息，下着雨，雨大的像是天空往下倒水，我正准备自力更生，刚跑出办公室就被他拎了回去。
我生气的问他：“你感冒着，还淋雨，不要命了。”
他跟我说：“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你这两天不是来例假了，不能着凉嘛。”
后来，他的感冒真的恶化成了肺炎，面对责骂他的父母姐妹，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他，一口咬定，那天冒雨回公司，是为了拿一个很重要的合同。
我以为我找到了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以为我们会彼此相亲相爱的结婚，生子，慢慢变老。
直到结婚以后，住进他家。
3
我的父母其实并不同意我和李治全结婚，他们和我说：“门不当，户不对，而且，一个生了四个女孩，非要生儿子的家庭，一定是重男轻女的，你一定要慎重。”
我当时很反感的数落他们：“什么年代了，还门当户对，他父母生几个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嫁的人是李治全。他说过，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没错，男孩女孩他确实都喜欢，可他没有告诉我，女孩仅仅是喜欢，而男孩，不仅仅是喜欢，还是不可或缺。
新婚当天，婚宴结束，返回婆家后，婆婆给了我一个小红兜，她让我晚上悄悄剪李治全一缕头发放在里面，不要让李治全知道，第二天把小红兜给她。
我以为，那是婆婆迷信，为他儿子祈福用的，就没有多说，照做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婆婆不知从哪淘来的生子秘方。
新婚燕尔，李治全却很克制，我以为他是性情淡薄，后来有次他说漏嘴才知道，他有一份什么按日期怀孕，可控制生男生女的表格，他都是按表格上生男孩的日期同房的。
住在婆家，一起吃饭，婆婆总是让保姆阿姨单独给我和李治全做一些吃食，起初我不明白，觉得让保姆费心，挺不好意思的，后来才知道，我和李治全的饭菜里都加着一些保生男孩的药材。
李治全和我说，他妈妈平日里不是购物，就是美容，很是无聊，希望早点有个小人儿承欢膝下，看在他的份上，让我谅解，他保证，他妈妈以后不会了。
我不理解能怎样，把我心爱的男人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折磨吗？我做不到。
从那时起，我总觉得，婆家的饭菜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我开始找尽借口，只为不在家吃饭，可是因为加班的理由不成立，效果不好，我还是经常在婆家吃饭，无奈下，我只好一会儿说胃不舒服，一会儿说不饿的应付，期间的小心翼翼和心酸，无人可诉。
婚后第三个月，我怀孕了，婆婆一家人都很高兴，他们想让我停职养胎，因为没有早孕反应，我不同意。无奈，公公只好把李治全的工作调的相对轻松些，方便照顾我。
婆婆整日里给我炖些营养的汤水喝，几个姑姐，给我和婴儿买的吃喝用品，已经可以开个母婴店了。
我去医院检查，陪检人数之多，架子之大，都能赶上古代大户人家出行。
然而，好日子总是相对不好的日子要短一些。
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婆婆托人在我例行检查时看了一下胎儿性别，都说是女孩，虽然一家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和以前不同的地方，可我看的出来，他们都很失望。
怀孕进入后期后，有次检查，医生说胎儿有点大，李治全咨询过医生后，开始限制我吃东西的数量，他说怕进补太过，胎儿太大，不好生。
我说：“宝宝营养跟不上怎么办？”
李治全听了说：“没事，你不是一直在吃营养药嘛！我问过医生了，吃那个药，你一直不吃饭都没问题。”
营养药是二姑姐的丈夫托国外的朋友带来的，专为孕吐严重的女人设计，号称“吃了它，只喝水，宝宝都不会缺营养。”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灵验，但是身边有吃过的朋友，她们确实孕吐很严重，但是孕吐期过后去医院检查，宝宝确实发育很好。
但是，就算营养充足，可是我的肚子还是会饿啊！
你们有谁体会过，怀孕的后几个月，挺着大大的肚子，吃东西只能按计量来，多一点都不行，哪怕你饿的挠心挠肺，哪怕你想的眼冒绿光。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饿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个不停，我故意喊醒李治全让他听我的肚子唱的空城计。
李治全去厨房给我拿了一个小小的全麦面包，让我填肚子，他睡眼惺忪的说：“这是你明天的加餐，你今天吃了，明天就少吃些吧！”还劝我：“吃完赶紧睡，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治全熟睡的脸，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那么在意孩子大小呢？
我很快知道了答案，临产前半个月去检查。
中间我去厕所，回来听见医生对李治全说胎儿头围，股骨正常，可是估算的体重偏一点点小，很适合顺产。
李治全得意的说：“那是因为我严格控制了她的饮食，才达到这个效果。”“要是太大不好生，剖腹产的话还要好几年才能要儿子。”
我第一次觉得，原生家庭的烙印或许，很是牢靠。
后来，我果然顺产下一名五斤六两的健康女婴，李治全和婆婆在月子里把我和大宝照顾的很好，我除了给孩子喂奶，没管过孩子一下。
产后三个月，我继续上班，孩子，白天婆婆看，晚上李治全和我一去看。这份好，好的我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误解了李治全。
可是，坐在客厅里的李治全和婆婆的对话将我的奢望击的粉碎。
婆婆说：“还是顺产好，马上就能生第二个，还不用像剖腹产那样只能生三次。”
李治全说：“是啊，第一个是女儿，得快点生个男孩。”
“恩，好好照顾王芸，照顾好她，她的身体恢复才会好，才能早早生下一个。”
我又一次感觉心底一阵冰凉。
4
我不是没有和李治全沟通过。
生完大宝，刚出月子我就和他商量，近一两年我们先不要孩子。
李治全却说：“孩子妈带，你只管生，每月零花钱比你工资都高，为什么不生？”
是啊，我为什么不生，因为我不想变成一个只知道生育的机器啊！
可是这话出口，李治全一下子就炸了，辛苦照顾了我一个月，憔悴而又愤怒的李治全说：“谁是生育机器？王芸你有没有良心，你怀孕，你生产，你坐月子都是谁在照顾你？我和妈和保姆阿姨的付出，你眼瞎看不到吗？我家缺男孩，就想让你生个男孩怎么了，让你费心照顾他们了吗？”
我被李治全忿的说不出话来。可我又不想按他的心意继续生。
我们开始冷战，可是有大宝这个小小的肉团怎么冷得了，我们默契的没有再提起生二胎的事，直到大宝六个月，正式断奶。
那天，李治全拿着给我买的新项链，柔情蜜意的对我说：“我们是不是该给大宝生个弟弟了？”
我内心刚泛起的浪漫柔情一下子破灭了，我对李治全说：“如果不是男孩呢？”
他说：“不是就不是，女孩我也喜欢啊。”
是，他没有说谎，他对大宝的疼宠，我自愧不如。
可是，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我斟酌着说，我不想要太多的孩子，我们
可不可以，再要一个就不要了？
他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