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银行卡塞给他，他接过看了看，不解地看着我。
“不是我的，”我解释到，“一个女孩让我给你的。”
周华脸色骤变，手也从我的肩上滑落下去，良久，他似乎是平复过来，才又重新抬头看着我，问我：“她来找你了？”
“来了，”周华随着我的视线看向房间，她大概是听见我们的谈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了。
“你们谈吧，我去洗漱。”我说着走进了卧室。我从她身边过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也感受到了她投向我的目光中的不安和歉意，她大概是为还是打搅了我们感觉不安。
我进了卧室并没有走向卫生间，只是无神地瘫坐在床上，觉得一瞬间生活都没有着落了，卧房里静得让我有些害怕。
我平日里最怕黑怕静，自己一个人这样坐着坐着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眼睛涩涩的，哭不出来。大概是才睡醒的缘故。
哭不出来，身体又无力到不受自己控制，便只能使唤大脑了。从与周华的相识，相知，一步步走来，没有一点坎坷碰撞，美好得像童话故事一样。我不禁又望向门处，没想到临到修成正果的时候来了致命的一击。
不过即便这种时刻，我仍旧不相信周华对我的爱有虚假。想想，自己也是挺可笑的。陈琳说得对，我要不是没有心就是心太大了。
周华推门进来的时候卧室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照旧先打开了灯，一边走近一边说：“怎么不开灯，不是最怕黑了？”
他的语气间依旧满是温柔和爱意，你看，我不相信他不爱我还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不相信这份爱的机会。
周华在我身边坐下，他手中拿了一碗饭菜，耐心地把菜和饭拌在一起，然后捥一勺喂给我，“吃点东西吧，一天没吃东西，胃又该疼了。”
我一整天都没有流一滴泪，却在这一瞬间哭了。我听见他拉门和那女孩出去的声音了。关门的声音那么轻，却像敲钟的大锤打在我的心上，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华温柔的轻拍着我宽慰着我的悲伤，他带给我的悲伤。我知道，他是在自责。他一直说要给我幸福，如今却叫我失望了。
周华告诉我，那是他的前女友。其实哪里只是前女友，断了的那叫前女友，这没断的断不掉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合适。
5
女孩叫瑶瑶，周华是上高二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的。瑶瑶小他三岁，念完初中就没念了，跟着父母做些农活家务活。其实更多的是在周华家，替周华父母忙碌。
周华父母是老来得子，差不多四十来岁才得他这么个孩子，父母年纪大了，常年操劳又落下一身病，周华大部分时间又都呆在学校。屋里屋外，都是瑶瑶在帮衬着。
年少的人都天真的以为懂了情，一个承诺就是一辈子。如果不出那个小村庄，或许周华也会好好和瑶瑶过一辈子的。
可他到底是出来了，离开了他生活的小山村，走进了大城市，也进入了新世界。他才觉得年少的感情、承诺多么不负责任。
周华越是往前走，越是深入了解世界的多姿多彩，和瑶瑶也越是遥远。他寒暑假回去，和瑶瑶谈不来诗和远方，瑶瑶那里，只有餐饮食宿，只有生活琐碎。
不过，他到底不能埋怨瑶瑶什么，毕竟她的生活琐碎都是围绕着他的父母。
父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都是瑶瑶在照料。老人家早把她当作准儿媳。
周华一直有意躲避这段感情，他也无数次尝试开口，只看着瑶瑶满目的爱意，看着自己年迈父母的期许，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下。
直到遇见了我，周华说是我教给了他爱，让他明白了情，可一路护着他走到现在，现在的诗和远方，毕竟都是那个叫瑶瑶的女孩给他的。
就是遇见我的那天晚上，他最后的父亲也过世了。他就在纠结着该怎么和瑶瑶开口说清楚，才不知觉停留在了那里，我才有机会撞上他。
我躺在周华的怀里入睡了，这一天发生太多事，我累了，我想他也累了。
“醒了，来，过来吃点东西。昨天一点东西没吃，胃有没有不舒服？”周华拉着我在餐桌前坐下。从来他都是在我睡醒前就把早餐准备好，今天也一样。
只是我看着桌上这些充满爱意的食物，心中总有一种盗窃的羞愧感，总觉得这些东西不该属于我。
“把她接回来吧，”我搅拌着粥不抬头地说。周华错愕一瞬，假装不明白的问我：“把谁接回来？”
“瑶瑶，”我抬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是个伟大的人。
“小唯，咱们不说这个。来，把东西吃了，吃了我们就去领证，”周华看着我，知道我情绪不对，又宠溺地赔笑着补充到，“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们也可以晚几天去，没关系，小唯什么时候愿意去我们再去。”
“周华，我们不能这样，她只有你了。”
“是，她只有我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不管她，我给她钱，我给她安顿，我也可以把她接到城里像妹妹一样照顾她。可我唯独不能娶她，我爱的人是你，小唯，我爱的人是你。”
周华也激动了起来，他的眼神，坚定里带着的冰冷叫我有些后怕。如果他爱的不是我，是不是也能这样弃我。
6
我最终还是从那里搬了出来，周华问我他爱我有错吗？他没有错，瑶瑶没有做错什么，周华也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年少的承诺，一旦有人当了真，承诺的人就得担起这份责任。
父母认为我又是拿周华闹变扭，成天的说我，想叫我回去，和周华结婚，和他好好过日子。他们的话语无非就是，错过了周华这么好的男人，有我哭的。
我又何尝不明白，可我毕竟来晚了，哪里有资格谈错过。
周华执着地不愿意分手，可又不能有更好的办法说服我。只是天天的来我家门前蹲守。我窝在家里大半个月才出门。出门便看见了他，胡子拉碴的，眼睛下方重重的黑眼圈，衬衫上的褶皱横七竖八的招呼着我。
我知道他也不好过。可我没有办法，我爱他，分开不会过得比他轻松多少。可是我们之间，终究有一个瑶瑶。不管周华最终和她怎么样，我做不到无视她的存在，毕竟她等了这么多年，付出了的青春我不能踩着她的青春过生活。
想到瑶瑶，我不禁也想起我青葱校园里的初恋，男孩的模样已经变得模糊了，可牵手的感觉，承诺的一辈子依旧那么深刻。
我突然有些庆幸，我的初恋里，没有谁把那份承诺记一辈子。有些诺言，一旦被当真了，太沉重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负担得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