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栀子留在此去经年

2018-12-27 06:25:07

青春

他说他在日本名叫夏目岚伊,不过他还是最喜欢自己的中文名,他是个如假包换的炎黄子孙,希望同学们不要歧视他的普通话。

津端夫妇远离喧嚣的都市,归隐乡间生活,他们认为有彼此陪伴的每天 ,都是小春日和,而这里的“小春日和”意指“晚秋到初冬里阳光和煦的好天气。

后来,后来星云变幻,烟雨比晴空多,转学过来的齐佑又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转去别的地方,我们留下了联系方式却因忙碌的学习联系渐淡。

齐佑的开场白很逗趣温馨,咬字不清非但没能成为他交流的阻碍,他沾点山东口味的普通话常常叫周遭的同学捧腹大笑。

“最后看完这场樱花盛宴,我来和你说一声再见。祝我们在彼此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每天都是小春日和。——傅弥音”

过往的约定无人提起,直到最后杳无音信,我像他路过的路一样短促。

迟到的真相总是无力又无奈,我在大三的第二学期终于攒够了飞去日本的花费。

湿漉漉的天气似乎更适合回想某人的眉眼,一抬眼就发现地铁附近换乘的木屋町开满盛大的樱花,不远处波光粼粼,近处是“深夜食堂”这样慰藉人心的温暖小店。

也是在一年后,日语教授告诉我,日本有一本记述一对田园夫妇的随笔——《明天也是小春日和》。

我在一周后对这个同桌缴械投降,他的话很多,大多数都是在说他这些年的所见所闻。

他毫无保留地跟我讲述了他的摄影梦想,关于拎着简单行囊,带上单反的一个人的旅途,他用他并不丰富的词汇一一详尽描述给我听:

旅程的最后一天,我在札幌停留,那是齐佑口中最后的赏樱所在地。

原来夜樱也可以这样唯美,一天的疲乏消失殆尽。

有关声名在外的富士山,有关红白色的东京塔,还有关他最爱的动漫作家……

我去看了白雪皑皑的富士山,看了高耸入云的东京铁塔,而我旅途的最后一程,当然是去看齐佑千叮万嘱的樱花。

我和齐佑的相识一点也不平常,他在去办公室报道的途中和我相撞,少年坚硬的下巴重重敲击在我的头顶,相比当头棒喝的钝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些复杂的樱花种类我都不记得,唯一忘不掉的是他曾反复念叨:“弥音,错过了4月的赏花佳期也不要紧,我们去札幌,那是赏樱的末班车所在地。”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里,我要和众多的背包客一起上山或是下乡,去边远山村,去古城旧迹,最好是踏遍我大中华的大好河山。

他用平生学得的最美好的汉语形容了他所见到的樱花,他说约定大多数都会被辜负,可是他还想要带我去看看世界上最梦幻的花海。

他在狠狠得罪我之后使出浑身解数求得原谅,不管是装可爱还是不要自尊地撒娇,曾经我以为做作又反感的嘴脸到他那里都化成生动的心动。

我在满足了味蕾后开启了第二站,一路细雨缠绵。

而我与他的约定终究由我一个人独自赴约,为了和我轻轻浅浅喜欢过的少年告别,为了了结一段由来已久的夙愿,也为了开始一场新的纯粹的爱恋。

那一天,齐佑扬起手中的单反,一脸真挚。

少年雀跃的眼眸还在脑海中翩跹,一些往日的回忆纷至沓来,我们肆无忌惮地说着“我们”,也肆意遥想未来的无尽可能,仿佛触手可及一般让人心驰神往。

我还没来不及追究这个可恶的罪魁祸首,听闻惨叫的班主任已经缓缓走来,他的话语透着些许睿智的味道,“傅弥音,咱们班的转学生对你多热情呀,你就给齐佑当同桌吧。”

值得一提的是,齐佑的国语居然有些山东味儿,不说话的时候是静好的美少年,一旦开口就总能闹些奇奇怪怪的笑话。

“亲爱的少年,我遇到了新的爱情,他和你的眉眼并不相似,然而总是在追梦的路上奋力前行,好像比当初的你更勇敢。

我从不以为然到沉浸其中,不过寥寥数日。

“弥音,九州的樱花开得最早,观赏樱花的地方多了去了,最牛的就是熊本古城了,三月下旬这样看得到,染井吉野樱很优雅的,我们有机会一起去看。”

赏樱的第一站,我去了著名的蹴上倾斜铁道,似乎来的时间刚刚好,似乎是得到某人的眷顾,平安神宫外的樱花开得烂漫,远比当初少年有限的言辞修饰要美好的多。

而我作为齐佑的同桌,无疑成为那个笑得最多的姑娘。

我不知道齐佑现在是否去了他想要去的远方,他是否像他说的那样登高望远实现了梦想,只是远远为他祝好的心情从未变过。

“还有这张,这是去年在札幌拍的。弥音,我们要是错过了赏樱最佳期,五月初去札幌一样看得到,那里是全日本樱花开的最迟的地方,一定记住啊。”

齐佑很高大,头发的颜色正正好,不是普通的亚麻,也带些黄棕色。

齐佑偷偷将自己的单反带来学校,镜头中的樱花绚烂美好,少年坚定又笃信地凝望着我,以为未来不远,说好的远方可以并肩前往。

“这张是我在吉野奈良公园拍的白山樱,你看看,漫山遍野的是不是像花海呀,女孩子是完全抵抗不了这种梦幻的。”

“嗯!一定的!”

我将齐佑送我的札幌樱花照放在寄宿的民宿,就让那些来不及开口的爱恋随遇而安,静默美好。

那个留在我心里惦念了很久的地方,住过我心动满怀的男孩儿,他曾住在这片土地整整十八年,长成我欢喜的模样和我在地球的另一端相遇。

齐佑的眼睛熠熠生辉,说这些未来的时候总是明亮异常,他对未来的规划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豁达。

再后来,我高考结束,齐佑送我的樱花照片陪伴我度过痛并快乐的高三冲刺,我一直不明白一句的日文也在大学的选修课上知晓了答案。

你甚至想象不到一个男孩子也会有这么干净的面庞,他的毛孔细腻,皮肤好到让我一个女孩子也嫉妒发狂。

“我还要做义工,做背包客,和陌生人一起饮酒,听杯子碰撞发出的声响,就像未曾实现的梦碎了一样,好好大哭一场。

日语教授做完解释的课下,我在皮夹内层找出一行字迹泛黄的纸条,那是齐佑转学前连同照片一起塞给我的,上面东倒西歪写着一行日文: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是小春日和。

“东京铁塔算什么,我的祖国有万里长城!不过弥音,咱们客观点儿,日本的樱花还是很赞的,毕业了我一定带你去看看!”

齐佑郑重地点头,他好听的声音穿过时光的隔膜远远传来,轮廓侧脸还在我的记忆里美好地浮现。

“齐佑,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要一起去。”

这些新奇的世界由他平乏的语言向我展现,外面似乎有我闻所未闻的广阔天地,我狭窄的眼界和他看过的星河万里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作为本学年唯一一个令人欢喜期待的转学生,如果不是因为先前过于夸张的见面方式,不是头顶还传来阵阵酥麻,他高大的身躯配上俊逸非凡的皮囊,我差一点就被他的美色所诱。

或许他在新的学校也和新的同桌讲述他的梦想和远方,说起未来的一刻霞光万丈,不过我始终深信,但凡有人看见过他眼中闪烁的星子,都不会忍心打断他说话。

早在很久以前的夏天,有一个人眉飞色舞跟我形容过日本的樱花,他的中国话并不地道,甚至有些拗口,可是单单解读他的语气和神情,你就知道那会是多么绝美的一幅画面。

现在是2016年的夏天,三个月前,我终于踏上飞往日本的飞机,独自赴少年的约。

我们紧挨着欣赏照片,好像一不小心,脸颊就会有0.1秒短暂的接触,我小心翼翼装作为漂亮的樱花着迷,滚烫而灼热的心跳却骗不了自己。

少年稚气的脸庞清晰而遥远,逝去的青春在一些不知名的岁月中销声匿迹,无处可寻。

是的,齐佑。

午后的光束洒在林立的教学楼上,少年的神情故作神秘,我二话没说跟着齐佑来到学校的天台,许许多多的小情绪溢出心头,甜蜜又慌张。

也是在那时候,齐佑郑重地向我推荐了日本的樱花。

“我按下快门的瞬间,也就是生命定格的瞬间,无论美好或是伤悲。”

我几乎是没来由就选修了日语,关于夏目岚伊的读法,关于樱花的各类名称,似乎对我有着神奇的磁力。

我好像从来也没讨厌过他,从来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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