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脑瘫女友

2019-09-24 16:53:42

真事

生活不是电视剧,很多时候我们平常人的故事,并不会有什么峰回路转。我也很希望某一天奇迹降临,方慧的病突然康复了,或者父母突然赞同我们在一起了。可惜日子只是一天天的流逝了。我还是经常去和方慧见面,父母从一开始的大吵大闹,到现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知道他们是希望我自己想明白放弃,还是有一点被我的行动动摇。我选择相信后者。

“老板,两箱西凤。”我站在村口一个烟酒铺面前,朝里面喊。我印象中这店是一个相熟的伯母开的,磕磕绊绊结果迎出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女人,面庞白皙,看我的眼神好像有光。我不认得她,她却认得我:“你是古能吧?酒在那边我知道你家办喜事,明天再来一并结账吧。不过我力气不够,帮不了忙,你得自己搬。”

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

原来父亲和母亲,也是自由恋爱。父亲是家里的小儿子,在某次新年去宗族祠堂祭祀祖先的时候,对母亲一见钟情。两个人私下相约见面,互诉衷肠。感情稳定以后父亲就回家和爷爷奶奶说要去提亲,本来欣喜自己小儿子找到心上人的奶奶一听对象是我母亲,马上大发雷霆:“疯婆子的女儿怎么能娶!”父亲不管不顾,从锁着的房间翻窗出去,独自跑到母亲家里提了亲。

“我这人不会讲话,”父亲终于忍不住开口:“但是既然是相亲,我就想问清楚。这闺女看起来,好像走路和活动都不是很方便,这是怎么回事?”方慧的父母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们对望一眼,最后还是她妈妈给了一句语焉不详的回复:“啊…她这个没什么,医生说是…神经上的…小问题。不过,不妨碍正常生活的,你看她以前不也有过孩子吗。”

因为本身没偷到什么东西,再加上那个年代没条件,不去读书到处惹事的小孩非常多,堂叔只是象征性的教训了一下,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的家长,没有再采取进一步的措施。那次的事件对我内心而言毫无撼动,甚至在我爸用皮带抽我的时候,我也只是怪堂叔太多话。

3.特别的她

我抓了一把,却拿不出来——握着手的状态下,自然比平摊手掌需要的空间宽很多。光哥看我卡住了,“悉心教导”我:“你别抓太多,试着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两张,往外拉。”我照做了,果然摸出了两张青色的十元钞票。“做得好!”光哥夸了我一句,立马拉着我往外走,顺手带上了门。

父亲顿了一下,把话题转回方慧身上:“能儿,方慧的病我打听过了,这个脑萎缩,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她还能走动,但以后她会越来越严重,最后会瘫在床上,也不再认识你是谁。你好不容易回到家里,爸不想让你又过上苦日子啊!”父亲的故事和一席话,把我想要回家轰轰烈烈表达感情的冲动冷却了。当然,我并不想放弃和方慧在一起,但我也不想让让父母伤心。

“祥子都招了,他们做这些偷鸡摸狗的营生都是古能在背后挑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被他们搞成了独眼龙,这辈子就毁了!”强伯父眼睛血红冲着我爸大吼:“你要是管教不了自己的儿子,我来帮你!”我看到瘦弱的父亲被强伯父逼得瑟瑟发抖,站起来逞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欺负我爸!”

所以除了自己坚持以外,我还做了很多争取。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去寻求其他亲戚朋友的支持。我和他们描述自己和方慧的故事,表达自己想要和她一起生活的决心,也表达想要得到父母认可和祝福的渴望。虽然我听说有些人在听了我的故事以后会嘲笑我,但我不在乎。哪怕有很少的人,听了这个故事,能帮我一起动员我的父母,也就够了。

“古能,”光哥把我引到婶婶家卧室的一个抽屉面前:“你的手细些,你把手从这个抽屉后面伸进去,摸几张钱出来。”我的脑子好像糊了猪油,光哥说的一切照做。这个抽屉后面,有个不大的缝隙,正常人的手应该无法伸进去,但像我一样瘦小的小孩却可以。果然,我摸到里面有质感明显不同的纸张,按光哥的说法应该就是钱了吧。

回来的时候父亲跟我说,准备了楼房给我们兄弟结亲,那时我嘴上没说,心里也觉得不现实。试想,像我这样一个曾经有案底的混混,出去十来年也没闯出什么名堂,什么人会看上我呢。我原本已经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方慧改变了这一切。

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虽然勤恳耕种,但我们当地土地贫瘠收成不多,加上母亲的精神状态导致她根本无法参与任何劳动,所以家里一直很穷。穷到什么程度?大人小孩一起饿肚子,是常有的事。

我摞好两箱酒,用下巴顶住一抬就要走,她又开口了:“你膀子上的肉还挺壮,好像活的一样,真有趣。”其时我因为天气热又喝了酒,裸着上身。那是我第一次作为一个男性,获得一个女性的夸赞。

在这些城市里面,我最喜欢的是上海。虽然我只在上海待了几个月,但我真心被这座城市的繁华夜景震撼了。我和几个同乡住在嘉定,每天要乘十一号线去上班。在地铁上的时间特别无聊,无聊得我记住了十一号线从起点到终点的每一站。某天我正在地铁上和工友吹牛皮的时候,手机响了。

光哥显然也看到了我,他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他个子很高,我不敢不遵从。“古能,你想吃好吃的吗?”光哥问我。我怎么会不想?别说好吃的,能吃的我都会点头。光哥看我脑袋跟捣蒜一般,附到我耳边神秘兮兮的跟我说:“你跟着我,我带你去个地方,去完我就给你买肉包。”我哪受得了这个诱惑,中邪似的和光哥走了。

在包子摊等包子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和光哥一起拿了婶婶的钱,不,应该是偷了婶婶的钱。我想问光哥,婶婶发现钱少了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挨打,我想张嘴,但光哥很快用肉包堵住了我的嘴。截止今日我都不知道十岁的我那恍惚和复杂的情绪是什么,但我得诚实的说一句,肉包真的好吃。

“我,要结婚,”是哥哥,竟然是智力有些障碍的哥哥,他讲话特别简短:“阿弟回家。”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曾经以为要在外面漂泊一生的人,终于等到了这个词,回家。上海再好,那一刻也抵不过我对亲人汹涌的思念。

家里大变样了,房子从一层变成了两层,还贴了砖。父亲说这是为了我们兄弟俩成亲准备的,里面大部分是我这些年打工寄回来的钱。但我深知,即便自己挣够了砖瓦费,靠父亲和哥哥自己修建这楼房,实属不易。通常来说村里修房子,少不得邻里帮忙,但我早年间闯下那么大的祸,又有几个人肯帮我家呢。

方慧的母亲并没有因为见到我们开心就盲目乐观,她还是很担心我家里的意见,愁容满面:“古能,她伯母已经来过电话,说你妈妈刚去店里闹过……怕是不会同意你俩在一块的。”我也不敢对还没尝试过的事情做担保,只能对她先表示自己的诚意:“我会努力说服他们的。”

与此同时那天我也是最忙的一个人。作为唯一的弟弟,我既得帮大哥挡酒,又要帮后厨跑腿。“古能,”正在收拾桌子准备摆下一轮酒席的婶婶唤我:“你去村口跑一趟,酒好像不太够,再搬两箱。”我得令赶紧往外走,要想让今天顺顺当当,这种事情可不能耽搁。

1985年的炎夏,我出生在福建北部的一个小村镇。母亲因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整日总是浑浑噩噩的,比我大三岁的哥哥也不幸受到遗传影响。所幸我还算正常。父亲给我取名叫古能,古是宗族字辈,能是希望我可以顶天立地,能撑起这个家。

从肉包子事件中得到甜头以后,我开始经常“帮助”光哥。和光哥一起的还有几个他的朋友,他们年龄相当,都比我长五六岁。这些哥哥们,在遇到身形或空间受限的时候往往都会叫上我,事成之后他们会给我买吃的,有时候也会干脆分我几块钱。有时候拿到钱我也会买吃的回家,但父亲对我总是在外收到“馈赠”表示怀疑以后,我就不太敢经常这样做了。

一枯燥,大家就容易挑事儿。终于我在一次被块头更大身材更壮的室长打伤了眼睛以后,彻底觉悟了。在医务室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现在真的看不见了,如果我瞎了怎么办。我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问题,开始真的担心强伯父的儿子会不会变成“独眼龙”。

当然,我也和方慧聊过我的过去,作为“交换”,她也说了她的。她说她曾经结过婚,生过一个女儿,后来因为病了被丈夫嫌弃,就离婚回到娘家,女儿也没能带走。这点我倒不是很在意。在外打工的时候一个大哥和我讲过,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过去根本不重要。我觉得很对。

从牢里出来的那十多年,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一开始是去了表哥所在的温州打工,后来又和在温州结识的工友一起去过重庆,去过广州,也去过上海。都是一些临时的工作,在生产线上做包装,或者在饭馆里面端盘子,又或者和几个兄弟一起上工地搬砖头,我都做过。

待我也长到十五六的时候,光哥他们早已外出务工,而我也有了自己的“小弟”了。我开始扮演光哥的角色,教唆“小弟”偷盗村里的人户、顺走附近工地上的建材去卖,以此来获得财物。因为年纪和体力的优势,我掌握着这个小团体的分配规则,所以“小弟”们对我言听计从,前呼后拥,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父亲更瘦更黑了,母亲的情况也没有明显的好转,我心怀内疚。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哥哥的情况这几年已经非常稳定,准备要娶亲了。婶子帮忙给说了一个隔壁村离过婚的女人,虽然这条件在农村很劣势,但以我哥的条件,只要能结婚家里就已经非常满足。何况父亲见过这个未来的嫂子,说她踏实又勤快。

5.绝望的依恋

方慧就是那天卖给我酒的女人,是店铺伯母的娘家亲戚,家在隔壁村,现在常来帮忙看店。父亲帮我找了个活,帮忙在开养殖场的伯父做事,所以我算是多年以后又回村里定下来了。既然住在村里,和方慧的交集就不可避免。也许是男人天生喜欢被夸赞,也许是方慧看我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我没法不去和她多聊两句。

2.改邪归正

有句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们那边还有一句更贴切的俗语:“久走夜路必见鬼。”这种事情做多了,没可能永远不被发现。实际上在光哥“统治”时期,我们就暴露过。那次我们通过一个兄弟家二楼的阳台,翻入了一个族里的堂叔家,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结果正撞上那堂叔在家午睡,被逮个正着。

人在极端贫穷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现在的我已经认识了很多人,知道即便贫困交加,也有人选择坚守和继续努力。但对于十岁的我来说,没有比偷盗更容易获得食物的方式了。

这和方慧当时回答我的内容差不多,我也认为问题不大。但我父母好像并不满意这个回复,尤其是我父亲。一杯茶没喝完,就说要走了。无论方慧的父母怎么留他们吃饭都没用,拉着我一路疾走回家。我觉得有些懊恼,但看父亲的脸色又没好抱怨。全家都没心情吃饭,就这样闷闷的待了一夜。

我不顾父亲的阻拦,跑去小卖部找方慧,没想到方慧不在店里,反而让我撞上了母亲。母亲在店门口,冲着方慧的伯母大发脾气:“什么人都介绍给我儿子,坑我儿子!我看你们就是想把这个祸害送到我家,你们一家都是脏心烂肺!不安好心!”伯母也丝毫不示弱:“明明是你家古能先看上慧慧的,你少赖别人。再说了,你儿子又是什么好人?吃过牢饭不说,谁能保证以后不跟你一样发病?!”

有时候我会觉得很迷茫,就像以前在广州打工时候宿舍工友的QQ签名:我就像一直趴在玻璃窗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却找不到出路。我现在,就趴在爱情和亲情的玻璃窗上,渴望着我和方慧的未来。

碰面当天,父母都穿上新买的体面衣服,母亲看起来难得的平静。直到我们出现在方慧家门口,她热情的招呼我们进屋那一刻,我都满怀期待,甚至开始想要感谢上天。可是父母的情绪并不像我一样高涨,他们见了方慧以后原本的期待变成了疑惑,还不停的扭头观察她。

4.不被允许的感情

方慧的伯母见我们这样,主动要帮我们搭红线,我们自然是高兴的。这种小地方,就算两情相悦也还是要走说媒下聘这一套,免不了的。我父母知道竟然有人家肯主动来给我说亲,当然也是很惊喜。于是两家约好下月初一,我父母和我一起,去隔壁村与方慧的家人碰面。

母亲被这句话噎得浑身发抖,我害怕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病情又复发,赶紧上前搀扶,劝她回家。回家的路上,母亲一路念叨:“我儿子是好的,我儿子没问题,你们才有病。”我顿时泪如雨下。尽管我犯了错,尽管我离家多年,在母亲心中原来一直有我,一直都很宝贝我。安抚完母亲,我还是放不下心,决定去趟隔壁村。

我在外务工多年,读书不多,但就算这样我也知道,脑萎缩这三个字,怎么都不可能等于方慧和我讲的“小毛病”。我脑子有一点懵,但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受到欺骗或者害怕承担责任,而是对方慧的担心。她病得很重吗?这病会不会让她觉得很痛苦?

1.关于我,古能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到我脸上,原来父亲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生气:“你在干什么!你闯祸了你知不知道,还敢顶嘴!”我愣在当场。父亲的巴掌还不算什么,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惩罚。强伯父报了案,祥子、我和其他几个兄弟都被叫到公安局问话。因为长期受到我们这群小混混的滋扰,村里不仅没人帮我们说话,还有很多人主动站出来补充我们的“劣迹”。

几个月后一个秋天的下午,我从养殖场拎着伯父让我拿回家自己吃的一只老鸭,想送去给方慧炖汤补身体。那天阳光还挺好,方慧倚着柜台,笑眯眯的用眼神迎着我。“给你的,”我把鸭子递给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嘱咐:“炖了补补身体。”方慧接的时候没犹豫的说:“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干嘛。”一家人,我的心里一下子变得温暖又柔软。

从交谈里面看出,方慧还是读过一些书。她会和我讲一些书里的典故,像什么杜十娘怒沉百宝箱,虽然都在电视上看过,但她讲来总是让我觉得特别有趣。这点就和村里很多妇女不一样——我们那个村,很多女人就算看书也只看佛经,以为天天念诵就能让丈夫升官发财。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得到一个女人这样的称呼,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当时的感受,我只能说,我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就好像要蹦出来一样。方慧见我愣在当场,摇了摇我的肩膀:“你怎么了?”我回过神,欣喜的举起方慧,在院子里转圈。方慧真的好瘦好轻,我做这一切毫不费力。

6.隔着玻璃的未来

屏幕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传出来的声音我很熟悉。这些年我和家里断断续续的联络,都靠我单方面的打电话和汇款回家。也许是我这个罪犯伤了父亲的心,也许是我不配,总之在那以前家里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我离家时父亲有一个小灵通,他把号码抄到纸条上给我,后来纸条烂了,号码却牢牢的记到我心里。

一切美好的幻想都从这句话开始破灭。父亲让我和方慧断了关系,丝毫没有商量的语气。父亲说,昨天从方家回来就觉得不对。他和母亲仔细观察了,方慧的四肢有些不协调,走路不利索,脑袋看起来也比正常人要小。虽然对方父母三缄其口,但今天一大早父亲就去侧面打听了,原来方慧患的病,是脑萎缩。

我的望眼欲穿没有等到父亲,却等到了光哥。光哥就住在我家隔壁,严格说起来,他是我的远房堂兄,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大人们都很不喜欢光哥,那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说是因为光哥不爱干净,但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婚礼是很朴素的中式婚礼,嫂子穿着龙凤褂,哥哥戴着大红花,一切都喜庆极了。原本我还很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影响哥哥的婚礼,但那天大家对我出乎意料的和气。一来可能因为村里人还是很看重这种大喜的日子,要给我爹妈和大哥两分薄面;二来可能因为事情过去多年,而且我确实也因此事付出了代价,大家对我多了些宽容。

方慧就坐在院子里,看到我进来,原本呆滞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神:“你怎么来了?你爸妈是不是不高兴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以为我能好……”我没等她继续解释,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问她:“得了这个病,你会不会痛?”方慧的眼睛红了,声音也有点哽咽:“老公,你对我真好。”

最后,我被认定为盗窃罪的间接正犯,因为我本人也未成年,从轻被判处了两年有期徒刑。刚开始一定是悔恨的,但这种悔恨仅仅局限于假如自己不犯罪,就不会被关进监牢。监牢里有饭吃,唯一最缺的是自由,所有的事情都要在监视下进行,包括上厕所。在这种模式下,虽然和我关在一起的都是年纪相当的“少年犯”,但每天的生活还是很枯燥。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房门就被父亲粗暴的推开。从小到大父亲还从来没这么对过我,他用不由分说的语气命令我:“你从今天开始就和那女人断了关系,听到没!”

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祥子在屋里搜刮一圈,打算按我指示搬电视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强伯父家的儿子兵兵中午放学回家。兵兵和祥子年纪相当,两个人动了手,惊动了邻居,这才罢休。但祥子下手狠,等到邻居把他俩拖开,兵兵的一只眼已经被他打得睁不开了。

十七岁入狱,两年牢狱生涯,十多年的各地漂泊,我的人生和大部分同龄人都很不一样。在十几年中,围绕着我的情感除了悔恨、内疚,就是孤独。真切的孤独。父母和大哥多年不得见,工友们总是来了又走,聚了又散,都没有很深的交流。亲情友情况且如此,就更不用说爱情了。

再次回到家,天色已经有点晚了。父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好像是刻意在等我。我原以为会迎来新一轮的爆发,没想到父亲只是叹了口气,拍拍身边的凳子叫我坐下。“能儿,”父亲说话的语气很和缓,让我放下了防备:“爸话不多,我们父子俩也很少机会聊天。今天,爸想和你说说你妈的事情。”

“因为大人都反对,所以一开始我也有那种豪情壮志。”父亲吸了一口烟:“我想赌一赌你母亲会不会病发,并且我以为就算病发,只要两个人感情好,什么病都不是问题。但那时候我没想到,会害苦了我的孩子。你哥的状况…就不说了,但我想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妈治病,家里不会那么穷,你也就不会去……”

光哥把我带到一个认识的婶婶家门口,没有敲门,从兜里掏出一张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铁片。那时候还没几户人家会安防盗锁,家家都是那种很简单的木门和弹子锁。光哥把铁片插入门框空隙里,两三下就打开了门。虽然后来的日子里我学会了很多种破解门锁的方式,这种“小把戏”早已不值一提,但当时我觉得光哥好像在变魔术。

第一次偷东西是在邻居哥哥的怂恿下进行的。我还记得那个周末的午后,学校不用上课,天气很凉爽。如果我吃饱了的话,我一定会很享受树下的微风,但我没有。从早上和哥哥分食一个馒头以后,我已经五个小时没有进食了。所以我只是瘫在树下,盼望着父亲干完活经过路口,能带回什么东西。

所以几年后,当我的一个“小弟”跑来告诉我派出去的祥子被强伯父抓住的时候,我还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一顿打嘛。我没有刻意去找祥子,打算明天息事宁人以后再去安抚一番。可是到了傍晚时分,强伯父却怒气冲冲的推开了我家的门。

最让我意外的是,强伯父家的兵兵也出现在了婚礼上。我提溜着一颗心,仔细观察,幸运的是他的眼睛看起来都很正常。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是我十几年来最放松的一天,对兵兵的内疚,对过往的悔恨,对家庭的亏欠,对周遭人看法的恐惧,都好像可以告一段落了。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脑瘫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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