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

2019-01-15 18:06:21

世情

胡桑也有自己的爱好,复制模仿力极强。经常带着我们模仿给死老鼠出殡,在胡桑自选的风水宝地,我们带着铲子刨坑、和泥、垒青砖,带着电子表上的指南针信誓旦旦的找星宿,木板、乳胶、小木钉做棺椁,为此胡桑哥沪单的临搭的木板床一根一根的不见被换成板砖,直到有一天沪单发现自己的床“变了”。

上大学一年,胡桑回来了,放寒假的我知道消息立刻奔了过去,但过去的真就过去了,胡桑白了,衣服光鲜了不少,曾经打摩斯的黑发跟他父亲的发型开始靠近,开始从额头后撤集中,留下亮堂堂的脑门。说话也开始咬着舌头,跟我说了好几句半天我才反应过来。

童年最鲜明的记忆就是剩下,也许是这个季节充满了活力与生机,也是因为暑假时最为热闹和放肆的。

一窝小老鼠,大鼠不见踪影,我惊喜的喊了一声胡桑伸手去拿,大鼠却不知从哪里出来对着我手狠狠就是一口窜走了,我即时吓楞了,都没来得及哭出来,胡桑第一件事抓着我的手吮血,一吮一吐,吮不出多少血后胡桑说没事了,鼠毒已经被他清除了,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掉眼泪,我不似胡桑般英雄儿女。

说来也是,中国人所有大事似乎都离不开吃,结婚大吃一顿,有人去世办丧事大吃一顿。以前农村的酒席大部分都是自己张罗,东家采办食材请附近的厨子,村子里人帮忙。最开心闹腾的就是我们这群小孩,一来可以坐席大吃一顿,二来也不担心家长找放肆的聚团玩。

胡桑其实不叫胡桑,我也不敢当面叫胡桑为胡桑,胡桑乳名叫“二亮”,因为他哥叫“大亮”,胡桑还有个上面还有个哥,他哥下面还有弟,但是据说生下来就被送人了,按道理胡桑应该是“三亮”。

作为江湖儿女的胡桑有着非同一般的承受力,住在“后门”的胡桑家前不远就是麦场,整个小村子的麦场都在那里,正对着胡桑家的是我家的。

胡桑的父亲第一反应也是止血,硬生生将胡桑脚底的玻璃片用钳子拔了出来,鲜血冒得更厉害,不知道旁边谁的建议说撒辣椒面可以止血,在外围的我就听见啊的一声,江湖儿女的胡桑撕裂的叫喊起来,后来还是到医疗站去了,胡桑父亲被好生骂了一顿。那是我第一次听见胡桑哭。

对方孩子吓到了一溜烟就跑了,胡桑捂着眼睛让我从土墙上抠点“面面土”敷在伤口止血。整个过程胡桑没有一点惊慌,淡定如初。更让我坚信了胡桑的大侠地位。不久胡桑重新换了断剑,踅摸了好几家的扫帚挑了一根满意的竹枝换上,并且拆开胶布将“倚天剑”更名为“碧血剑”。

在我印象里的胡桑似乎一直是出奇的冷静,对于坐席这种事胡桑很少表示出热忱。胡桑的白头发伯伯也是,坐席的时候大人是不愿意跟小孩一起的,大人们互相客气,小孩那里有这么多套路。

在这方面胡桑是专业的,纸钱、童男鼠、童女鼠、旗子、墓碑俱全,“下葬”时候还嘴里还模拟这唢呐声音滴滴答答的,当然在胡桑带领下我们也是相当虔诚。

后来武侠剧盛行起来,星宿老仙,白眉大侠,天龙八部,小李飞刀……我在胡桑带领下十分痴迷江湖,放学回家必定互相抱拳喊告辞了然后头也不回甩身而走,却永远做不出武侠剧里帅气的风声。

已经记不得胡桑脚伤养了多久,在我的记忆力胡桑就是坚毅的代名词。收秋后挖老鼠洞是个十分惊险却令人激动的事情,秋天庄稼丰收,花生、豆子、玉米。老鼠也趁这个机会囤积过冬粮食,我特别乐意屁颠屁颠跟着胡桑去挖老鼠洞,胡桑跟他哥曾经有一次两人合作挖了半袋子花生。

胡桑,换来得是被沪单发现床板少了挨揍是少不了,而且被沪单绑树上审问。这些都是武侠剧惹的祸。我们趴在胡桑家大门口,透过门缝看见沪单审问胡桑。嘴里念念有词“老实交代”,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三轮车的皮带,擎着作势要打。

小时候的胡桑在我的印象里无所不能,偷偷摸摸开三轮,进游戏厅打游戏、带自家粮食卖给大人换钱、去渭河游泳、给我传授各种鬼故事、带着我们大半夜就坟场壮胆。当时觉得十分伟大。

胡桑知道后觉得我很怂。没有男子汉气概,他觉得他已经给我祛毒。

最开心的莫过于晚上看麦场,收割的庄稼都在麦场晾晒,晚上有时候要睡在麦场,我特别开心,因为这样可以去胡桑家玩的很晚,从麦场到胡桑家修了个斜坡,那时候我们经常是光着脚丫子满村跑,时间久了脚掌长了茧更是无所顾忌。

夏天的记忆胡桑身上总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我们家真的就只有我哥老大两个,我能现在生活在这多彩的世界里,完全得感谢已经去世的“白婆婆”,我本是个意外爸妈想要个女孩,白婆婆信誓旦旦看着母亲肚子说肯定是女孩,她不会看错。后来我哥有了我这么个弟弟。

胡桑是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玩的记不清了。在他走之前,我所有能回忆起的过去,胡桑总是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那时候,我们彼此称为“哥们”。

胡桑的创意总是无穷的,而小孩子的记忆覆盖速度也是最快的,很长时间我总觉得跟胡桑活的很江湖。即使是放假农忙,我在外头玩的时间长了哥哥父母亲就会满村子找我,于是每次玩到最后总是提心吊胆算计着回家时间。胡桑则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胡桑父母刻意找过他,可能是他比我大一点,也可能是他本身就比较成熟。

胡桑似乎也是入戏了,面朝天头扭向另一边,一副视死如归。沪单一三角带下去,后面就是弟兄两互相开骂了。我们几个在外面谋划营救胡桑,但说着说着也散了。

中间巷道鲜有人走,我跟胡桑就找个稍微干净地方猫起来,胡桑的包里总能窜出各种各样的吃的。我是无菜不饭的,却特别喜欢胡桑的辣子馍,红辣椒分加上盐、花椒、不能忘还有味精,馒头掰成块蘸着吃,如果有方便面调料更是喜不自胜,够一个下午咀嚼。然后看着学生放学再跟着一起回去,神不知鬼不觉,隔三差五不上课根本没人知道。

模仿也必定做全套,营造武侠剧剑气长虹,我们到处找年幼的桐树,截成刀剑长度剑鞘、剑柄,小桐树中间空心,用扫帚糜细竹枝插在里面,一头截出剑柄将竹枝塞进固定,竹枝一头插进“剑鞘”。

我遐想广东的胡桑会不会跟当初一样,一群小弟,搂着港粤语的媳妇,抽着烟,跟帮派谈判。

去学校路过隔壁小村子,每天我跟胡桑约好村口汇合,胡桑说“去那么早歘啊”然后我就跟着插斜路,别人插斜路是为了超近道,我们是为了不让人看到,看着去上学了,然后走的路旁村子两排房院墙中间巷道,两排房子对尾而建。

老大(我哥)的哥们很多,什么时候只要老大愿意总能呼朋引伴簇拥一大群,或者说他的小弟。我比老大小九岁,老大性格刚毅,而我,我是别人小弟。我是胡桑的小弟。

白婆婆不姓白,大人们私下叫她“白桃花”,我们当然不知所以,索性跟着叫白婆婆。白婆婆是胡桑本家奶奶。

从门前的土路一路向西笔直过去大约一公里远就是学校,北方的村庄方方正正,我们小村子东西朝向,我们家属于“前门”,胡桑家属于“后门”。我刚刚上学读小班时候胡桑读大班,在我眼里胡桑就是聪明和权威的化身。

当然胡桑肯定没少挨揍,鼻青脸肿的胡桑说“江湖儿女在所难免”一瞬间让人敬佩。胡桑说,长剑出鞘必定见血,他最钟爱的掉着红腰带跨绳的“倚天剑”再跟别村子“魔教”打仗的时候断了,用劲太大断茬反倒把自己脸扎破了,恰好在眼睛旁边,瞬间血如泉涌,从眼睛下顺着脸下来。

在我们那个年代物质匮乏,各家人各自忙活自己农活,鲜有闲暇时。最热闹的时候除了春节就是村子里的红白喜事。

胡桑家的旧房子抹墙还是砂灰,唯独炕沿用的是水泥,剩一些水泥胡桑也捣腾出来,临了“去世老鼠”墓口被抹的平整。如果说真的有超度、来生,那些被胡桑从垃圾堆领出好生安葬死老鼠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一次我们跟胡桑的伯伯一桌,菜上桌老爷子依旧招呼“请,请,请大家吃”大人们一般互相客气一下才慢悠悠开动。小孩那里管得了那么多,胡桑伯伯套词还没讲完,桌子上已经油渍痕痕,空盘空碗露底了。自此以后再也没见过老爷子吃饭跟小孩一块了。

当即也没了兴致央求着回家,胡桑堵了鼠窝做了标记跟我一起返回。心里担心鼠咬的事,村口再见各自回家,胡桑给我抱拳告辞也没反应过来。回家之后我还是吓得没忍住跟家人说了,去医院打疫苗。

跟着胡桑学着调好鼠洞,我跟胡桑各自开工,胡桑轻车熟路很开找到了老鼠的一个粮仓,收获了第一批花生豆子果实,我就比较惨挖着挖着挖丢了洞口。于是央求着胡桑“共同开发”,胡桑勉强答应到岔道上分了一个岔路给我,还是各挖各的,折腾半天没有粮仓却真正挖到鼠窝。

一天正在麦场跟我一块玩的胡桑忘记是什么原因跑着回去,刚走上斜坡就听啊一生,不知谁把玻璃碴子丢斜坡上,大玻璃片插进脚心,鲜血横流,跛着另一只坚持回去,胡桑的父亲更是厉害,要是现在的小孩家里早就吓疯了第一反应就是止血去医院。

长剑的数量和品质也成了地位的象征,当然胡桑是最多的,做工精良。切口都是用菜刀切出来的,平整剑鞘和剑柄都用小刀刻上字用透明胶带缠上,而且“钟爱”的几把跨绳都不是红毛线,而是她妈妈从华山求回来的红腰带,挂着穗相当好看。

但自从胡桑辍学南下之后,都不一样了。胡桑一去就是好几年,开始我还跟他父母打听他的消息,慢慢的就断了联系。

绑上红毛线绳,一柄长剑闯江湖。为了踅摸“良材”胡桑带领我们祸害不少幼树,长剑的做法盛行开来,一段时间良材难觅,大人们也是没有办法,抹机油,围倒刺,但也常常难毒手,且常常被自己孩子监守自盗。

胡桑已经再也不是当年的胡桑。胡桑给我递了一根烟,我们坐在胡桑家新建的新房后院晒太阳,一根烟没抽完胡桑挺着大肚的媳妇操着浓重的广东话喊他吃饭,胡桑让我一起,我嘴里叼着烟拒绝了,靠在暖和的墙根下听胡桑跟媳妇对着鸟语。

那段时间出血热很流行,是一种叫黑线鼠引起的,所以家人是禁止我去招惹老鼠,胡桑家里却是鼓励他们哥俩去,一天半袋花生却是产量惊人,虽然家里拦着我但我还是偷偷摸摸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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