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辛有一头红色的长发。
家里没有外国血统,所以很可能是基因变异。
江辛大学毕业两年了,还是没有找到工作。一边疯狂地海投简历,一边心安理得地啃老。好在她的家境还不错,足够养得起这个米虫。
没有工作的日子,江辛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下午才会醒。
江辛醒来,走进卫生间,抬头照镜子发现黑眼圈又比昨天更深了一些。她原本不太在意这些,有点黑眼圈化个妆就能遮掉了。可是这次有点奇怪,好几层粉底都盖不住,泛着青黑色。
算了,算了。
草草结束梳洗,江辛带着购物袋出门,准备购买晚餐需要用到的食材。
江辛最喜欢的服装品牌开始了年底的清仓促销,她有些犹豫,乱买衣服的下场就是被妈妈碎碎念,有可能还会拿她和各种阿姨家的小孩比较。
正出神,江辛猛地被人迎面撞了一下,还没看清脸,那个人就消失了。她正打算认倒霉继续走,发现脚边有一张亮晶晶的小卡片。
江辛拿起来一看,名片大小的卡片上只有三个字:“梦当铺”。
哇,这么中二的名字她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在经营些什么。江辛准备把这张小广告扔进垃圾箱,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咦,旁边的面包店怎么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家神秘的“梦当铺”,木质的招牌看上去很是简陋。
江辛好奇得很,走进去,发现里面只有一个长满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他擦着透明水晶高脚杯,可是面前却只有一张木茶几,上面还放着茶壶,却没有茶杯,只有高脚杯。
非常奇怪的人,非常奇怪的店。
“小姐,你的梦卖吗?”
“梦也能卖?”江辛惊讶不已。
“当然,我知道你最近天天在做梦,怎么不考虑一下把他们卖掉呢?”
“这么说,做梦也有钱赚?”
“在我这儿,是的。”
“那个……怎么卖啊?”江辛有些动心了。每天大量投出的简历都石沉大海,她受够了没有回音的等待。
“这有个瓶子,你拿回去,把瓶口的木塞拔出,睡觉前放在身边就可以了。你醒来之后拿过来,我会根据梦的质量付你酬金。”
江辛手中拿着那只神奇的瓶子,泛着蓝紫色的光,很漂亮。
2
回家的路上,江辛一直在琢磨这件怪事儿。
那个大叔该不会是骗子吧?
江辛摇了摇头,就算那个大叔是骗子,又能从自己这里骗到什么呢?
只要自己小心点、警惕一些就没事了。
虽说江辛找到了另一条来钱的路子,但是简历还是照样得投。
晚饭前江辛接到一个电话,让她明天找个时间去公司面试。
江辛的妈妈激动不已,很重视这次面试,忙上忙下,给江辛找出来一套高级的职业套装,还大方地给江辛用自己昂贵的眼膜和美容仪。
“你看看你,叫你别熬夜你就是不听,这个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了!”
江辛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是啊,她眼下的青色越来越重,倒有点像是被人殴打之后淤青严重的颜色,可能真的是熬夜的原因吧,今晚可得早睡。
睡前,江辛从包里拿出了那个漂亮的蓝紫色玻璃瓶,把木塞拔出,立在床头柜上,就钻进了被我。
因为江辛经常习惯性晚睡,今天突然早睡,她觉得自己肯定要在床上烙会煎饼才能睡着,可是,她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江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江辛置身于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只有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
正当江辛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眼前出现了她和前男友争吵的画面。
奇怪的是,明明眼前的男人是江辛现实中的男友没错啊,她的男友正在英国读研。
为什么在梦中就变成了前男友呢?
江辛没顾上那么多,因为画面中的她与男友争执过后,气得冲出了家门。
倏地,江辛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下坠,伴着一阵刺耳的汽车刹车声,没过几秒,剧烈的疼痛感从她的腹部传来,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碾碎一样。
当江辛再次睁开眼,她正独自躺在病床上,病房空荡荡的,飘荡着浓重的消毒水味。
整个房间只有一张病床,十分安静,就连药水点滴的声音都听得见。
江辛忍痛撑起上半身,低头却看见自己身上全是血!
她吓得惊呼一声。
大片褐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在被洗旧了的蓝白色病号服上铺开,江辛这时才闻到混在在消毒水味中淡淡的血腥味。
倏地,梦当铺老板的脸猛然出现在她眼前,他的下半张脸长满了胡子,他咧开嘴,浓密的络腮胡里赫然出现一排白森森的尖牙!
江辛惊恐地瞪着眼睛,拼命往床头移动,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完全动不了!而老板手中的尖刀正直直地朝她落下!
“叮铃——”闹铃响了,江辛从噩梦中惊醒。
“实在是太吓人了。”江辛捂着胸口自言自语道。
不过人家都说梦是相反的,我肯定能长命百岁呢。
江辛转头去看那个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瓶,瓶身依旧泛着蓝紫色的光,而瓶里有一半暗红色的液体,她拿起来晃了晃,这些液体很像是……血液。
江辛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又马上安慰自己:“肯定是我的噩梦有点血腥才会这样吧!”
3
面试约在下午,江辛把自己收拾好,带上那个装了一半液体的玻璃瓶先去了梦当铺。
江辛走近店里,发现老板依旧坐在茶几前,擦拭着高脚杯。
老板余光瞥到江辛进来,开口道:“睡得好吗?”
江辛想起那个血腥恐怖的噩梦,有点发憷,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还、还行吧。”
她说完举起了手中的玻璃瓶:“怎么样?能卖么?”
老板终于停下擦杯子的动作,接过玻璃瓶,捧在眼前细细端详。
他把瓶子对着灯光,摇晃着,瓶子里的暗红色液体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流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品鉴珍藏多年的红葡萄酒呢。
“这颜色还真漂亮,清亮透明,实乃上乘!”
江辛愣了一下,如果江辛没看错的话……老板刚才是舔了舔嘴唇?仿佛野兽面对猎物时露出的饥渴神情。
江辛再定睛一瞧,老板的神态自然得很,唉,肯定是那个噩梦闹的,害得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你开个价吧。”
江辛惊讶道:“我来开价?”
她腹诽:明明是你在做生意,怎么让客人来开价?
“是的,我亲爱的客人。”
老板把玻璃瓶收进柜台。
“那就……”
江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比了个“五”。
“可以,五万,收现金还是转账?”
江辛简直惊呆了,张大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明明只想要五百来着……毕竟做了个梦这么不费时费力,还能拿钱,这已经让她很惊讶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梦竟然能值五万块!
没等江辛消化掉这让人震惊的事实,老板就已经给江辛报的卡号上打完了款。
看着银行发来的提示短信,江辛才终于有了被钱砸中的实感。
这种巨大的、不劳而获的喜悦使江辛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她甚至连下午的面试也不想去了。
她只想回家躺在大床上,梦他个三天三夜,然后坐在家里数钱!
不过,碍于妈妈每隔一分钟就打来的电话,江辛还是去参加了面试。
只不过她完全就没有用心在回答面试官的问题,马马虎虎地算是应付过了这次面试。
回家的时候,江辛还特地跑到菜市场的熟食店,买了妈妈最爱的卤牛肉回去加餐。
江辛没有告诉妈妈卖梦的事情,就算是说出来她也肯定不会相信,只敷衍说是感觉自己今天面试表现还不错。
过了两天,那家公司发来通知,江辛果然被刷了。
妈妈虽然不太开心,但也没说什么,依然催着她再试试别的公司。
江辛现在对妈妈的唠叨已经完全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了,她一边应付着一边赖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然后再带着她的“梦”去梦当铺换钱。
江辛开始发现自己每天都越睡越久,有的时候甚至能睡到吃晚饭的点。
而她做的梦也越来越奇怪,像自己妈妈突然变异成为外星人占领地球、自己变成人鱼在非洲大草原上裸奔已经算是很平常的梦了,不过只有恐怖、充满血腥的梦才能卖得出一个好价钱。
4
吃过晚饭后,江辛打开电脑,想上上网,好久都没在本地论坛上看帖了,她上大学的时候,还是个不大不小的版主呢。
“这是什么?”
她点击鼠标翻页,发现有个关于梦当铺的帖子沉到底了,这个帖子是两个月前发的。
江辛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本地论坛的流量还是很大的,这种有点奇幻内容的帖子没道理只有两三个回复。
她点开帖子,发帖人用了一个匿名的账号,发布了类似提问和求助的内容:
求助!为什么我在去了几次梦当铺之后,身上会出现这些……?
江辛把页面往下拉,出现了一张图片,图里是一条纤细的胳膊,白皙的皮肤上有几块圆形的褐色斑点。
底下的两三个回复也都是同问,等解答的。
江辛赶紧跑到卫生间去,把自己脱个精光,对着镜子仔细瞧,发现自己的脚踝上竟然也出现了圆形的褐色斑点,大约有一个拇指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