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可配为人子

2018-11-21 08:30:03 作者:月上清风

那天她的老兄弟来看她,在不大的房间内找不到一点可口的食物。在兄弟面前她哭了,哭的是那样伤心,哭的是那样绝望。自丈夫走后,她也无数次的哭过,每一次哭,都是躲在无人的地方,对着玉米哭过,对着麦子哭过,对着棉花哭过,对着苍天哭过,在孩子们熟睡的夜里哭过,在冬日单薄的棉被里哭过。唯独这一次,她忍不住了,在老兄弟面前,她一边哭一边唠叨,她说这么多年来,孩子们平时没给她端一碗好吃的,没有一个有一句关心的话,她病了没有一碗热水,闻到他们屋里飘出来的饭香,自己流着眼泪啃冷馒头,心寒啊,孩子们眼里没有她这个娘。她说自己一辈子,年轻时活的苦,那是老天给的不公,老了活的憋屈,这是孩子们给的罪。说自己守了一辈子寡,到头来养了三个狼崽子,三个狼崽子啊!

在我老家就有这么一户人家,她不到三十岁就守寡,三个儿子,小的吃奶,大的狗都闲。生产队时,一个女人挣的工分不够吃的,女人把腰带勒紧,省出每一口粮食,哺育三个儿猫蛋子。后来,农田分割到户,一个女人没日没夜的劳作,饭终究吃的饱了,熬过了饥寒交迫的岁月,也看到孩子们像是地里的庄稼,一天比一天长得有出息。女人苦,每每看到三个聪明的儿子,心头还是像是吃了个甜甜的红萝卜。她总觉得日子是有熬头有盼头的,谁家的孩子不是娘心头的希望呢!就这样,从丈夫走的那天起,她已经不是一个女人了,她也不能再做女人了,她必须像男人样活着。尽管身体是单薄的,可是上苍并不怜悯她。她穷尽毕生的心血浇灌庄稼抚养弱子。三个儿子,即是希望又是担子。吃饭穿衣上学,三座山压在她的身上,几十年不得喘一口气。她日里夜里的盼着,都娶了媳妇,她就有好日子过了。

无奈之下她把地分给孩子们种,他们给她一年的口粮。自此儿子们庄邻面前说话也硬棒了,娘饿不死,这是儿子们多么大的孝道。还好,国家每月给老太太百多元的零花钱,这百多元又能干什么呢,不懂人事的孙子孙女们偶尔来讨点零食,买点药片,还得油盐吧,每个月一元到两元的电费,儿子还是打发收费的电工来跟这个老婆子要。电工说,大娘啊,这两元钱你就让你的小三拿上吧,你用一年的电,都不够你儿子抽包烟的钱。她苦笑说,他们平时给我了,不能再麻烦孩子们了。这打掉牙咽到肚子里的话,她这一年这一生不知说了多少。她也知道这样说庄邻不信,可是,不信也只能这样说,总不能对乡亲们说自己含辛茹苦的养育了三个狼崽子,她真的不能这样说。

后来,我与同事提起在路上看到的这一幕。她说,他们家住某某村,就娘俩相依为命,家境贫寒,村里的救济粮不够吃,脑子不好使的儿子,就把娘绑在木车上,走街串巷的讨点生活。汉子虽然半痴半傻,可是有名的孝子,每次外出乞讨,不放心老娘,就把老娘一起带上。好心人给点好吃的,汉子舍不得尝尝,剩下的还要给老母亲留着。我想,老婆婆是不幸的,就一个儿,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老婆婆又是幸运的,在这精明的世界里,有一个处世糊涂,为人子不糊涂的儿子。

世道轮回,孝道轮回。但愿她的儿子们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能明白这个简单的做人道理,用孝道温暖自己母亲寒了一辈子的心。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不枉为人子。

寒门出孝子,寒门也出孽子。

他把三个外甥叫到老姐姐简陋的房间里。这三个外甥也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老大也成爷爷了,见了老舅嘿嘿笑着打招呼。老舅说,老大老二老三,我也老了,也不常来,今天我来看看你们的娘,对你们没有啥要求,咱爷四个就在你娘屋里吃顿饭,这屋里有啥吃啥,老大你做饭,捡着好的吃,老姐姐疼我不疼东西。这一下三个儿子傻了,他们知道老娘的家底都被他们肯光了。老大说,老舅,还是去我屋里吃吧。老舅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一个水杯摔在老大身上,指着老大的鼻子开口大骂,骂老大狼心狗肺,骂老二不是人东西,骂老三忘恩负义。老舅拽着老大,你看看,你娘屋里有啥吃的,你看看还有没有吃的。你娘守寡把你们养大,给你们盖房娶媳妇,让你们成家成人,你们就这样报答自己的娘,我只问你们还是不是人,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坐在回老家的大巴上,透过行驶的车窗,瞬间看到的一副画面,一个接近老年的汉子,黑脸上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甚是破旧,推着独轮木车,木车一边放一块破磨盘石,另一边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垂着头,蓬乱的白发散下来遮挡了面目。我猜测,他们应该是娘俩,老婆婆似乎是有八十多岁的年纪。汉子推车由王庄向利津县城的方向缓缓而行。娘两个就这样走在夏日的烈焰下。我不能判定,娘两个是刚从家里出发,还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话说到这儿,我不多说了,我真的无话可说。他们的娘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老天留给她的苦难日子也不多了。老太太守寡抚养的三个儿子,对自己对老娘最终做出了交代,每人每月供养老娘二十元钱。二十元钱啊!这可是从儿子们肋骨上剔下来的肉。

盖房,娶媳妇。再盖房,再娶媳妇。再再盖房,再再娶媳妇。三处房子,三房儿媳,哪一出不是在她身上扒皮抽筋。她咬着牙都挺过来了,孩子们也像燕子一样,纷飞出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心血滋养自己了,她盼着儿子儿媳们对她尽一点义务,在她面前,在庄邻面前,担当起为人子女的责任,可是,等了一年,又盼了一年。等了五年,又盼了五年。她真的干不动了,庄稼地里再也找不到比她还老的劳作的人了,可孩子们没有一个开口,说,娘,您也老了,该歇歇了,以后就让我们兄弟仨养您,您就吃一碗清闲饭吧。孩子们看不到地里苍老的娘,看到也是看不到。孩子们不懂娘已经老矣,懂了也装作不懂,若懂了这娘就是负担了。她悲苦的活着,苍天看得见,庄邻看得见,唯有她的儿子们看不见。

月上清风
月上清风  作家 天涯海角人,江南漠北客;

问君可配为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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