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忆中死去,在现实中苟活

2018-11-07 22:15:03 作者:月凉西楼

家没有了,小红找邻里借了些钱,拖了关系参军走了,一去就是八年。

我在一道山梁上看见了小红,他招呼我过去坐下,走近才发现他脸上带着伤,他对我说:“他们让我加入他们,但我不需要他们可怜,就和他们打起来了。”我想着我的成绩单,想着回家这么晚肯定得挨揍,在一旁害怕得哭起来。

小红是个好人,至少对我好。那个时候小孩儿都是分“山头”的,因为我和小红是邻居,我比他小,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他的小弟。而他则是我们那个村的孩子头,在他的惠泽下,我在小学里风光了一年。

2002年,我上一年级,在上学途中认识了小红。

在医院里经过两个月的化疗后,家里再无钱治病了,小红母亲向小红央求回家,再治下去也是浪费钱,小红死活不答应,但最后还是回了家。

小红比我大四岁,在我五岁那年从邻村搬过来的,他爸妈一脸和善的招呼着邻居们忘家里坐,转身又笑吟吟的从口袋里掏出大把的水果糖给我们,我觉得他爸妈一定是好人,所以小红也一定是好人。

“男人家哭什么,跟女孩子一样”

再一次见到他是半年后。那天天色见黑,期中考试几门不及格,不敢回家的我忧心忡忡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面忍着饿,一年恐惧着路旁山林里的鬼怪猛兽。

每个人都在被时间裹挟着向前,不知所措地奔向那模糊不清未来。我在心里想,曾经的事情何必揪着不放?或许被改变不止他们,连我们自己也变了不少。

半年后,小红母亲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在一天的早晨喝下半瓶农药丢下了这个残破不堪的家一劳永逸了。

在那以后,小红常在那倒山梁上等我,每次看见他都带着伤,也很少见他笑过。只到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不想上学了,家里面有一个上大学的姐姐就够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吧,再晚了就该挨揍了”

我再见到他是陪家人去探望小红母亲的时候,小红母亲躺在床上骨瘦如柴。见着我们因为病痛勉强笑笑,便和我妈他们拉起家常了,小红母亲在知道时日无多后,放下了所有担子,异常平静,仿佛回到他们刚来的时候,那时他们满面笑容,只是现在病痛阻碍了她的嘴角,要花很大力气才能上扬。

小红的小团体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我除外,因为我不懂他。上学路上,他也不再等我,每次我都得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后来干脆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他开始孤独的走在路上,我又有了新的玩伴。

人生有些记忆埋在心底,自己记得就好。

我经常挂着鼻涕跟在小红屁股后面,即使不参与,我也感觉荣光无限。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抽烟,听他们讨论哪个班上的女生长得好看,谁的屁股大,谁已经开始发育了,每次都使我心惊肉跳,但又让我自豪,在同龄人中我知道他们不知道的事儿。

回家的时候再次看见了小红,比以前胖了不止一圈,脖子上拴着大金链子,完全一副社会人的模样。问我现在在哪儿上大学啊,好好学习啊,以及说他自己用退伍的钱做了一些小生意。寒暄了几句再次分别,看着他现在又和小时候一样风光了,我很高兴。

小红的爸爸在山西煤矿出了事故,那次事故带走了小红爸爸一双眼睛以及后半辈子的劳动力,煤矿老板给了几千块钱草草了事,孤儿寡母几个纵有冤屈无处声张。家里生活担子小红妈妈一个人扛起,小红也开始变了。

小红经常这样打招呼,憋着一张大红脸把书包挎在胸前跟对山的同学互相约定时间去哪儿玩。童年总是这样无忧无虑,无所顾忌。

“那你的名字还叫小红呢”

不上学的小红在家务农,但是又有几个人年年轻轻的呆在家里老老实实务农的?不久就去广州进厂了,不到半个月小红又回来了,小红母亲生病了。

我问他是否看见他家房子已经垮了,他说,“看见了,还记得小时候……算了不说了,我在市里买了套房子,下次你路过的时候一定要来我家坐坐。”

月亮已经爬上来了,明晃晃的,我很开心,小红又回来了。只是他一言不发走在前面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萧瑟孤独。

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哭过,笑过,恨过,可这些都被时间带走了,他们也不复存在。

小红忙里忙外,家里不想让小红姐姐当误学业,被小红母亲呵斥回学校了。看见我,小红只是询问我是不是上初中了,要好好学习之类的,便去厨房忙活午饭了,以前一起上学时的亲密已经不复存在了。

山,很高的山。祖祖辈辈在山上的耕耘,开辟出一块块贫瘠适合播种的土地,远远的看去像是斑藓,斑藓中一个个小黑点儿来往耕作,相识的人使出吃奶的劲儿打招呼。他们的声音在山中横冲直撞,最终消弭于山间。

在小红母亲走后一年,小红父亲以同样的方式也喝农药走了。后来听邻居们说,小红失明的父亲在小红母亲去世的那天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偷偷的把那半瓶农药藏了起来,在一年后妻子的忌日这天选择同样的方式去找她了。

我今年放假回老家扫墓,再次路过他们家,土木结构的屋子在风雨中已经成为废墟,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的哽咽在心头,曾经这里是那么的热闹,曾经这里充满欢声笑语,这里埋葬了小红的青春和家。

本以为小红可以这样一直风光下去,我也可以这样一直风光下去,可是幸福的光环不会一直笼罩某一个人。小红被狠狠的摔进尘埃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开始知道了什么叫现实。

就这样,小红带着生病的母亲四处寻医问病,镇上县里医疗条件差,直到去了市里才查出来什么病,命运再次向小红宣判它的不公,小红母亲得的是淋巴癌,已经扩散了,前期当误了太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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