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X镇

2018-10-14 21:30:25 作者:华风十里

我应当懂得感恩,应当好好工作。

于是,我这个文化人,成了另类。

我不知道,以这种方式离开X镇,算不算是一种离。

已经过了率性而为的年纪,我得养家。可多年来,除了上班,还是上班。除了上班,我还能干啥?怪不得有人说:“高手在民间,饭桶在机关。”如若继续下去,估计我距“饭桶”也不远了。

2、

数年前,我生命的天空也是一片晴朗。

4、

当朋友将此事告诉我后,我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尔后,同僚们偶尔小聚,我借故推脱,久而久之,他们便很少邀我。

曾经的文化人,是何等的荣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少顷,红霞黯淡了下去,漫无边际的黑夜将我包围。我的心绪,亦随之黯淡起来。

不知多少个漫天红霞的黄昏,我在县城的河边漫无目的地闲逛。是去,还是留?

那时,我刚刚被调派到X镇当镇长。我,乡村小学教师出身,几经辗转,成了一方父母官。这,不知是祖宗几代积下的阴德。

我思虑再三,在一个漫天红霞的黄昏,搭上了前往H市的火车。

开工没有回头箭。只得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当然,也有人适应能力强,扛住了。但我不行,因为我是个文人。

于是,每天下午,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从杂志社下班,我都会去H市的海边走一走,看一看。任海风吹拂,看红霞漫天。

走,我去向何方?能干什么?

H市离家虽远,文字编辑工作亦十分辛苦。但是,这和家乡一样的漫天红霞给了我漂泊的心灵以无数的慰藉。

往事历历在目。上任伊始,我确是如此想的。想着感恩,想着大展拳脚,想着干一番事业。那时,天是蓝的,水是绿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仿佛我的生命都是一片晴空。

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何灰暗竟成了我生命的主色调。我不知道,命运何时才能还我一片晴空。

1、

可没过多久,我发现,我真是太天真了。

8、

你想认真干工作,可你根本没时间。每天,有陪不完的检查,应付不尽的调研,层层级级的考核。等你稍有喘息的机会,你会发现,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所有的工作,最后都得乡镇落实。上头安排工作倒是方便,一场动员会议 ,一份红头文件,再签一份责任状,便万事大吉。于是,层层签订责任状,变成了层层推卸责任,到了乡镇,无处可推,只得自己扛着。不然,检查要扣你的分,考核要追你的责,一旦出了问题还要免你的职。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压力千斤重,你得自己顶着,你得是“千斤顶”。

当一名乡镇干部,工农兵学商,农林牧副渔,你都得懂,你得是“万金油”。

7、

前年,我出了本散文集。欣喜之余,决定向我比较敬重的一位领导赠送一本,想请他“赐教赐教”。他欣然接受,只是嘴角仿佛浮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我未及细细思量。

傍晚,我习惯一个人在H市滨海大道上闲逛,漫无目的。累了,便随意一坐,看红霞满天,任凭带着咸味的海风阵阵袭来。

即便红霞过后,将是漫无边际的黑夜,但我始终坚信,只要不放弃爱、善良和童真,即使黑夜降临大地,我又将拥有一个新的早上!

5、

好在上班之余,我坚持读书,坚持写作,一直未放下作为一名文化人与生俱来的爱、善良和童真。

然不知何时,文化人,竟成了格格不入的另类。

6、

曾几何时,文化人,是多么令人艳羡的字眼。即使是在贫困落后的村寨,文化人,亦受人尊敬。写信寄信找他帮忙,大事难事找他商量,即便是来了客人,也得请村寨有些文化的人作陪,仿佛只有这样才显得主家的体面。

来自滨海城市H市的一家杂志编辑向我抛来了橄榄枝,愿意破格录用我为杂志社编辑。

这些,还不是主要的。在乡镇工作,你还得是“万金油”“千斤顶”“出气筒”“替罪羊”。

余秋雨先生说过,一切文化作品的最高境界,都是爱和善良。一个真正的文人,心里必定是充满爱和善良的,甚至带有几分童真。

我叫阿刁,离开X镇后,我只身来到滨海城市H市,像只没头的苍蝇。原本以为就要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谁知,情形并不必X镇强太多。

9、

用这些爱、善良和童真去应对行政工作,结果可想而知。

之后,我一朋友到这位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领导指着桌上的书说:“这年头,谁还看书啊!阿刁这小子,居然给我送本书,真是个文化人!你要是喜欢,拿去吧,哈哈。”

3、

乡镇工作,还得当“出气筒”。工作没落实好,上级追责要拿你出气。可上头的政策大半不接地气,甚至与基层实际严重脱节,群众不理解,你还得受气。这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

于是,我想到了离。

留,真的是一种煎熬。有家不能回不说,追责处罚不说,单是文化人心灵深处的拷问,已使我心力交瘁。

乡镇干部,还得当“替罪羊”。追责“打板子”,有哪一次少得了乡镇干部?可这难道真是乡镇的错?

文人从政,本来就是一种悲哀。

华风十里
华风十里  作家 相信不迷信,追求不强求,平凡不平庸。渐渐老去的八零后,碌碌无为的普通人。愿以文会友,期待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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