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四之妻近前观之，撩发于右耳之后，觑得旧时伤痕，乃悟，顿时肝胆俱裂，呼天抢地，咒骂不绝。
初，老者喃喃自语。须臾，便指天语地，捶胸顿足，似癫似狂。
待得归家，翠姑母将老者之言告知陈老四，陈老四思及昨夜偷听之语，方悟：待选之人，乃指翠姑是也。
老者并不因此收取银钱，只是前往之人，摩肩接踵，若要早早见到老者，早早知晓所问之事的因果，须得贿赂老者之徒。
甫一落地，陈老四正值收网，当日所获颇丰，胜过积月所得。如此者三，邻里众人异之。
然，所问所求，或有成或有不成，人们只道个人福德深浅有别，未敢质疑一二。
翠姑，栖梧河畔渔夫陈老四之女也。
旁听之人皆是悚然。
有好事者问之：翠姑，黄口小儿也，何惧之有？
第二日，翠姑与其母自山寺归。又遇白须老者，老者见翠姑，以袖掩面，徘徊不前。
岁余，陈老四之妻妊娠，腹痛三日，乃诞翠姑于卯时一刻。
自此，栖梧河两岸皆云：翠姑，贵人也。
又数日，一白须长者沿河探访翠姑家，众人问之：长者缘何探访？
妇人几欲气绝：河神夫人，老者杜撰尔！白须老贼，实江湖骗子！山道相遇之言，河岸夜听之言，皆是编撰。吾乃是被其徒诓骗而去，老贼将吾卖往异乡，数次辗转，吾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陈老四大怒：休得胡言！吾女，河神夫人也，贵不可言！
是夜，陈老四于船尾，听见岸边有窃窃低语之声。时，弦月正值当空，只见岸边人影绰绰。陈老四凝神细听。
一人曰：待选之人可在？
陈老四颇是厌恶，斥责道：咄！速去，吾家已无剩饭矣！
强挽留之，老者无奈，只得临岸筑屋而居，稍后，又有一矮胖一高瘦两人至。问之，老者言：吾之徒也。
众人纷纷言：长者，真神仙也。
陈老四怒不可遏，疾行至老者处，已是人去楼空矣！
暗哑之声：随其母进山拜佛矣。
金钗之年翠姑与其母进山拜佛，路遇一白须老者。老者频顾翠姑，一顾再顾，似有惊异之色也。
众人皆异之，又不敢上前问询，避之不及。
一暗哑之声：否。
前之人又问：往何而去？
初，陈老四年俱四十余，无子。陈母居近城隍庙，屡祷于神，以求继嗣。
妇人哀泣：父不识女乎？吾，翠姑是也！
纵然如此，往来之人仍是络绎不绝。不过短短三五年，老者俨然栖梧河两岸之巨富。
旬月，翠姑忽失其踪。众人四下找寻，无果。
众人惊诧不已，引其至陈老四渔船，长者拱手长揖，言：夫人甚好，勿念。又取珠串一对，献于陈老四。
稍长，容貌更胜于同族姊妹，方圆百里，皆知陈家翠姑。陈老四夫妇爱之切切，如珠如宝。
稍后，老者似醒似悟，整理衣冠，飘然而去。
老者言：非惧之。翠姑，贵人也。吾避之尔。
陈老四之妻于帘后窥之，识得乃是山道所遇之长者，心下不由大喜，妯娌贺之，艳羡不已，曰：尔夫妇好福气。
长者曰：翠姑，栖梧水神夫人矣。夫人思家，故，托吾前来探望。
又数年，一日，一粗鄙不堪衣衫褴褛之妇人，拖儿携女，怀抱幼子，寻访至陈老四渔船。
遂疾趋船头观之，但见一长瘦男子立于岸边石阶之上。白面灰须，类虾也。
其后，方圆百里之人，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种种俗世大小之事，皆往来询问。
似乎察觉有人偷听，前之人曰：虾将军守于此处，吾先行。汝谨记，河神旨意，切不可与旁人语。
陈老四且听之，并不做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