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近我妈很过分,你知道吗?我同意相亲,但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以领来介绍给我的!这让我很生气!她居然接受别人介绍二婚的给我,还带着孩子!当然,我对二婚的没有偏见,可是,我接受不了和一个二婚的人相亲更不用提在一起了!”
“他们打击我的时候,特别能夸别人!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能发现别人的优点,什么个子矮,省布料啊,二婚的会疼人啊,残疾怕什么,人家有手艺能养家啊,在他们眼里,好像是个人都比我强!”
“你觉得现在自由吗?我说我不想相亲的时候,我说出拒绝别人的理由的时候,他们总是会说,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啊。都得活在世俗下,不都受过委屈吗,不都过来了吗。可是,既然当初大家都受委屈为什么还要我再受一次?他们说大家都这样,为什么就你受不了?你说这让我怎么和他们沟通?”
“他们是矛盾的,还不如你”
“我本来也没有不好,他们只是会影响我心情,短暂的一会,调节一下就好了。我不会放太多精力在这儿的,生活这么美好,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要做呢,不会闲的天天想这些”
“这两天我妈又张罗着给我相亲呢”
“这就是长大吗?我记得小时候没有谁会让我受委屈,一路都是被呵护着长大的。受委屈的时候就是长大的时候吗?能承受委屈就是成熟吗?我真的好怀念小时候啊,长大怎么这么烦啊”
“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说中国的女性是惯于牺牲的,以至于认为牺牲乃是理所当然”
“我有时候觉得我妈他们俗,只关注人家的物质条件,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也是一个俗人,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所以,我现在很纠结很烦,讨厌他们,讨厌自己,啊……”我知道肖思丝在电话那头抓狂了。
“可能是觉得你年龄大了”
“是吗?这样想我舒服多了,哈哈,我是不是很黑暗?”我知道肖思丝心情已经开始变好了。
“我觉得不止女性”
“还有一点让我心情很受挫,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相亲不是讲究门当户对吗?他们给我介绍一个二婚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二婚在世俗眼里是什么地位。既然大家都脱不了俗,那就按俗的来。是看不起我吗?觉得我和二婚的相配?”
“对,我妈也是这样说的,亲妈都嫌弃。年龄大了怎么了?年龄大了就被贬值了吗?我的存在价值就是年龄吗?年龄大了就要被看不起吗?我真的想不通,他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我又没吃他们的没穿他们的,我一个人过得好好的,怎么就被他们看不起了?我有那么差劲吗?我真的有时候被他们弄得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没说话,停了一会,肖思丝说“其实,我这也是偏见对不对?当他们和我没关系的时候怎样都行,一旦和我有关系我就受不了,我这种没偏见是不是很狭隘?我是不是很虚伪?”
“这很正常,我们都是普通人,有些境界我们达不到”我劝她。
“你知道我很抵触相亲的,虽然现在开始尝试接受”
肖思丝是我的好朋友。女孩,确切的说是剩女。
“你很好”
“陪我聊聊天吧,我现在心情十分不好”听得出来,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给我打电话,她说她是白骨精,缺血的时候我会让她满血复活。
有一天放学,她的自行车坏了,当她推着车经过那家人家时,本想像平常一样捂着鼻子快点走开,可是却不知为什么扭头想看一眼那只红羊。她看到一个人牵着一只母羊,绳子放的很短,母羊围着主人打转,主人牵着绳子让它离红羊近一点,红羊不停地在嗅母羊,母羊一直在打转,主人不停地把母羊拉近红羊。忽然,红羊两只前脚一跃骑上母羊的后背,母羊惊慌地想逃,可是被主人手里的绳子拉住了。母羊更加不安地打转,红羊瞅准时机又骑在了它的身上……当然这些都是她装作修自行车时偷看的,路过的学生没有谁受得了这种味道在这儿停留,红羊的主人也会看向路边,也没有谁好意思扭头和他有任何目光交流。估计她的同学和她一样,都只是懵懵懂懂的知道那是一件让人不好意思的事。那次之后,她明白了,红羊是种羊。
“我真的很伤心,如果别人说还算了,因为别人永远有话说,关键是别人跟我没关系,爱怎么讲怎么讲,我不在乎。可是家里人也这样轻蔑我,这种不尊重我甚至觉得是一种侮辱,我真的很难受,我那么爱他们,我现在有时候会觉得不值得,我想减少我对他们的爱,我想少爱一点,这样他们伤害我的时候我会觉得公平一点。”
“可能是我太矫情吧,我觉得很委屈”停了一下,估计电话那头的肖思丝在忍眼泪吧。
肖思丝说,提到相亲她就会想起那两只羊,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可是这种像动物一样的速配,她接受不了。在她的老家,如果相亲的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觉得还行,媒人就会找双方家长商量说,选个日子定亲吧,先把这事定下来,好像他更着急。一旦定了亲,一般半年之内最多到年底是一定要结婚的。肖思丝认为这和动物没什么区别,所以她一直拒绝相亲。
“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可能是被说的次数多了,也可能是年龄大了会想通一些事情吧,或者说对这种世俗妥协了,我觉得认识一下也可以,当然成不成还得我自己做决定”
“你现在心情好了?又能笑了”
“我不想放弃我的坚持,我不想将就我的婚姻。我有时候觉得他们很可怜,他们当初也和我一样,只是他们最终屈从了世俗,现在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我,是想让我和他们一样,想印证一下果真大家都一样,谁也逃不过,他们在寻求自我安慰。可是我觉得,他们有时候又希望我或者说有人能够坚持,如果坚持了会怎样?我觉得他们想知道答案。他们只是在尝试劝我,考验我,如果我做到了,他们会羡慕我甚至会高看我一眼。”
这点我是知道的,肖思丝曾经讲过,她初中上学的时候,会经过一个村子,村里有一户人家家里养了一只红羊。她当时不知道什么叫红羊,因为她只知道羊有山羊和绵羊之分。她问过奶奶,红羊是什么羊?干什么的?奶奶说就是人家拴在外面的那只公羊啊,对于第二个问题没有回答。她再问,奶奶还是说就是那只公羊。肖思丝说每次经过那家人家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很膻很腥的让人恶心的味道,很重,每次经过都会加紧蹬几下自行车使劲捂着鼻子。
“本来就应该这样”
“那就去见见”
“我不接受他们的观点,但我理解他们,也理解生活。我不会为了他们改变自己,我只会为了自己改变自己。”
“怎么了?”我象征性地问了一下,我知道就算我什么也不问,她也会接着讲的。
“我知道我很好,呵呵,当然这不是自恋。你知道吗?他们特别能打击人,有时候仅存的一点自信差点就被摧毁了,要不是我内心足够强大,早就被打倒了。但凡我一拒绝别人,他们就开始数落我的不是,什么不要太挑了,咱家过得又不好了,你也大了,老在外漂着也挣不了多少钱之类的,我想说怎么了?我这不好那不好,难道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吗?什么叫别人跟我提亲就是看得起咱?我需要他们看得起吗?真的是特别生气!”
“我不会壮大他们的队伍的,我不想过他们的日子,我要过自己想过的!”
“各有各的好,小时候还不自由呢,干什么都要被管”
“是吧”
“那我委屈就委屈点吧,为人类自由做牺牲听起来很高大上呢,哈哈”
挂了肖思丝的电话,我知道她又满血复活了,但不是因为我,是她自己。她自愈能力很强,一直都是,她只是找个人确定一下。
“你说我们现在获得的自由是不是以前很多人坚持下来的?如果我现在坚持了,是不是二十年或五十年之后这个社会会足够包容?允许人自由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