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几排都是城里的，还有班主任的儿子，听说是被安排进来的，他同桌是班里的第一名，他们坐在第一排。”
“周围都是什么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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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村的老孙头今天特别开心，因为读高中的闺女今天要从城里回家了，这还是高中入学后的第一个寒假哩。
此后女儿的座位被调到了前面，同桌变成了城里的同学，以前的那种隔离感被打破。但是由于班主任盯得紧，她在课间画画和练字都被严厉呵斥，因为这些是与学习无关的东西，她应时刻谨记自己的目标。女儿在极度高压下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当然，没有考上遥远的北大。
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是女儿成年以后的事情了。
寒假结束，女儿收拾行李准备回校，她接过爸爸签过字的成绩单，去往车站。父亲终究没有提上一大桶香油和扛上两袋大米随她去一同学校，而是转身回到了他的土地。坐上车，女儿打开成绩单，看到父亲在家长栏里端端正正地写到：“希望我的小孩不被遗忘。”
其实，女儿成绩不算差，至少排的到中上，这在重点高中实验班尖子生扎堆的班级里已经不容易了，心凉的是班主任的评语。他耐心地与女儿交谈着：
想着女儿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给她补一补身体，听她说说城里和学校的新鲜事。至于学习嘛，是最用不着担心的了。让老孙头骄傲的是，从小学到初中，女儿的成绩都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每次成绩单拿回来女儿都是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用期待的小眼神等着看他喜笑颜开。
“因为前面的同学都很聪明，知道的也很多，老师总夸他们。”
老孙头原来也有些犹豫，但女儿一次又一次拿出漂亮的成绩单回来，很给他争气，除了开心和继续让她上学，他想不出别的出路。今年中考，女儿更是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市重点高中，他们夫妻两在村子里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而这一切，他们原先想都没有敢想过。
那晚，老孙头思绪良久。他看着班主任的评语，似乎看到了写这段评语时，班主任轻蔑的眼神和随意的态度，她不知道写下的这段话会给一个家庭和一个孩子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老孙头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评语写的“学习不够用功”，她遇到了难题，而班主任本身就是这个难题的一部分。
“几乎没有...”
毕业后的女儿总是很抵触参加同学会，有一次回忆起自己的高中生活，居然没有什么深刻的记忆，一方面因为她当时除了学习，只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当时的同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次，来不及相处太长时间便又分开。女儿偶然间听到过一回，有的同学家长时常会去找班主任“交流”，了解孩子同桌的情况，仿佛同桌的成绩比孩子的成绩还要重要。
女儿到家了。没了从前放假时的轻快，女儿闷闷不乐，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几经犹豫，她拿出了期末考试成绩单，接过来一看，老孙头心里凉了一大截。
“你平时不懂的问题有没有多问问老师？”
其实村子里读书的氛围并不是很好，读到高中辍学出去打工的便有大半了，留下的女孩更是少之又少，传统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小村子里还滞留着。也经常有人在他耳边闲言碎语，说女孩读书无用，将来还不是嫁到别人家等等之类的。甚至有的女孩成绩不错，也会被家长强行退学。
后来的班主任格外重视女儿，开篇谈话就让她树立目标考上北大。那语气，换成任何一个学生，他的内容都可以照搬而不需要任何改动。
高一结束以后，到了文理分科的时间。如果继续选择理科，将会留在目前的班里，女儿无法承受这样的环境，所以最终按她自己的意愿，选择了文科。等到成绩出来的那一刻，家里人又一次愕然——女儿竟成了文科的第一名，被分到了文科实验班。
夜里，女儿隐隐听到老孙头与老伴琢磨着，要不要开学时给班主任提一桶家里自产的香油，再扛两袋大米，再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完—
“为什么不呢？”
“你在班里座位在第几排？”
老孙头想，今年过年要给女儿添点行头，置办一套新衣服，不能在城里叫人看不起。边琢磨边收拾着女儿的床铺，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来不及转身，只听得有人叫：“爸爸——”
“你跟他们有交流吗？”
“那前排呢？”
“为什么会怕？”
想着闺女自打进城读书，便没日没夜的学习，假期也常常要补课，或者在学校做题，每隔一两周打回电话，都哭得稀里哗啦地说想家。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只有邻居的老王家才有一部座机。每次听到老王叫声，无论多忙都赶紧跑去拿起听筒，拿起来说不了两句，就听到女儿的哭声。每次都是把女儿安抚完了就赶紧挂掉，电话费不便宜的呀。
但是，家里的条件不太好，仅靠种着几亩土地过活，有时一个冬天都不敢吃一顿肉。女儿从小就想穿裙子，可别说裙子了，就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给她做过，经常是从亲戚家捡来旧的，不伦不类的套在身上，一穿穿几年，坏了就缝一缝补一补，凑合着穿。
“倒数第二排。”
“都是跟我一样从村里来的。”
“我们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
“有，但是问题太多怕老师觉得我很笨，就自己琢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