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筒的光,又凝聚在了他的双脚上,那双没有穿袜子的双脚。
“你怎么一点都不恨我。”经过刚才的事,陈淑玲觉得罗成并不会伤害自己,语气有些缓和。
“你是俺媳妇,俺为啥要恨你。”他傻傻的笑了笑,露出不是很白的牙齿,用拿着手电筒的手,摸了摸脑袋,凝聚的光随着他摸脑袋的动作,在空中摇摆了几下。
“但我偷了你们家的钱。”
“这咋能算偷,你是俺媳妇,用俺家的钱有啥不行的。”
“这里面是钱吗?”她将手伸到空中,摊开手掌。
“嗯,他们到处找你,可不能让他们找到你,不然你会受苦的,这些你拿去用。”虽然天黑看不见他的脸,但陈淑玲能感觉到罗成此刻的严肃。
心中莫名的一股暖流淌过。和这个头脑不是很灵活的人相识不到几天便结婚,当时的她正从另一个村逃到沟子村,在沟子村外的河边遇到了罗成,当时他正在捡河边的鹅卵石,看见陈淑玲摔倒,丢下怀里那些漂亮的鹅卵石,踩着它们,跑向倒在地上的陈淑玲。
“你咋了,是不是饿了。”罗成那大黑脸带着关心的神态问她。
当时她心想,这人怕是个傻子吧,老娘脚都崴肿了,看不见?
接着罗大成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哎哟,妈呀,咋肿那么大,都赶上我胳膊了。”
这下陈淑玲已经可以确定这人是个傻子,白了他一眼,但脸上仍然保持微笑,说:“大哥,你能帮帮我吗,我在被人追,他们要把我抓回去打。”
听了这话,罗成横眉竖眼,他已然看到远处有几个人影在往这边跑来。
他将陈淑玲扶起来,让她坐在大石头上休息会儿。说完就带着满腔愤怒迎向那些人。
“原来是小骡子,你别多管闲事,这个贱人是个骗子小偷,是个婊子。”
罗成一看,是三棒子村的二狗,他有时会跑去三棒子村送东西,这二狗他也是熟悉,人们叫他光头狗,横行跋扈,嚣张的很。罗成早就看不惯他。
他也没说话,弯下他那虎背熊腰,捡起脚下的一个鹅卵石,手臂一抬,蓄了一会儿力;他想看看那些家伙是否会惧怕自己,在他抬起手臂的时候,那些人里有那么几个小年轻躁动了几下,但随着二狗也同样弯腰捡起鹅卵石后,几个小年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不再畏惧身材魁梧的罗成。
鹅卵石在空中来回跳跃,不一会儿,罗成头上便有几个大包,浑身上下都感觉到疼,他已记不得自己被石头砸中了多少次了。
最后他怒吼一声,声音之大,久久徘徊在河边的树林中,继而他冲向前去,二狗那群人见罗成像头发了怒了雄狮,手中仅有的石头朝他丢去。
他救了陈淑玲,当天他就将她领到了自己家中,父母听闻后,喜出望外,父亲更是激动的喝道:“老婆子愣着干啥,赶紧做些好吃的。”
陈淑玲感受到他们的热情,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喜悦,被捧在手里的喜悦。
一直都是在被骗和骗人以及伤和忧之间转换情绪,在那时她,体会到了温暖,尊严的到了最大程度的尊重;她甚至想过就这样跟着罗成,但她不行,她明白自己的情况。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没有生育相当于直接将一个的命运扼杀,哪怕这个女人再漂亮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终将被冷落和欺侮的结局。
骗还是不骗,在抉择的时候,陈淑玲考虑了好几天,最终她决定骗婚。
主动跟罗成示好,主动要求罗成娶自己过门。
其父母开心坏了,母亲更是不顾黑夜的到来,打着电筒去村里,挨家挨户的报喜:俺家儿子要娶媳妇了!
一夜之间,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但在结婚那晚,陈淑玲趁着醉酒熟睡的罗成,将他家里搜刮了个干净,压在床单下的布巾,布巾里是一沓厚厚的钞票。
之后拿着这些东西,翻窗逃跑了。
“可是,村口有人守着,我是走不了了。”她蹙着秀媚,双眼盯着地上手电筒凝聚的强光,忧心忡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