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安放的遗像 ,她在抽噎

2017-11-07 15:09:45 作者:枫蕊

年纪稍大后,爷爷跟着大叔生活,勤扒苦做,还偶尔会偷点小瓜小菜抱回家,深得大叔一家喜欢。但是后来的好多年,他只要看见大脚奶奶就会破口大骂,她也不甘示弱回他无能,说不得亏她,没人叫他父亲、爷爷,更无人养他老。这是爷爷的软肋,听了也就不再往下说。

她是极爱干净的人,床上总是收拾得干净整齐,就像平日里的她,总给人清爽怡人的感觉。只是那几床被子跟了她很多年,特别是那床盖的,说有十斤重,我掂过,因为年久积聚的尘垢很多,掀都掀不动,不甚有热度。

生命匆匆,往事如烟。我时常会想起她缓缓踱步的样子,孤灯清影里,伊人自怜,几许孤寂,几许落漠。红颜命里多寂寥,红颜心思几人知?

自我记事起,就常常耳闻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不堪入耳。有听母亲说的,还有道听途说的。大抵是说那个爷爷——大脚奶奶的丈夫,那方面不行,大脚奶奶耐不住寂寞,总是勾三搭四,真实的或不真实的事情,在乡间流传,让乡邻们津津乐道。她所过之处都会引起誉论哗然,那些指向她后背的手和眼神里对她的极度轻蔑,从未间断。人们似乎都习惯了把她踩在脚下,来显示出自己的高贵。

《不被安放的遗像 ,她在抽噎》by 枫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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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她是有魅力的,年老色衰后还是绯闻不断,只要有她的地方,就有老头的出现,包括在我家住的那段时间。母亲心直口快,经常说她欲望太强烈,大有胜过年轻人的势头。我不知道人缺憾的那一部分,是否会被刻意的浓墨重彩,人生而为人,大抵是有羞耻心的,她看来是麻木了。

她是可怜的,与爷爷话说不到一块,觉睡不到一起,不被珍视,少有疼爱,总在他人唾沫里打滚,在流言里窜。想起她一个人时的黯然神伤,两个人时的飞短流长,一群人时的无处躲藏,常有心疼。

这件事被大叔的大儿子知晓,当即勃然大怒,给了他两耳光,并告诫此事万万不可,这将引起轩然大波,他们会更抬不起头。其实现在想来,我也稍稍有所理解,一个总在非议里生存的人,他急于寻求一份属于自己的被认可和被尊重的踏实,那种渴望被认可的强烈尤为真切,“野种”的帽子有些沉重。

我从不认为她是个坏女人,就像我从不唾弃卖淫女一样。巧笑嫣然里绽放几多真情,浓妆艳抹里埋有几道泪痕?能被人妥善安放,又何苦四下流离。

只要是个人都会怕死,死神也不因谁的惧怕而转身,该来的还得来。

记得有一次我在家,几个玩伴在一起烤火,她也在。我们几个聊着聊着就到了孩子不是男人的怎么办,凭心而论,谁都无意说她。只见她缓缓起身,双手叠着,默默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便示意她们打住。

我眼里的她面容姣好,她出现之处总会有人相形见拙;她善良,永远一副和善的面容,微笑挂在脸上;很少看到她与人争执,因为争执的最后都是别人揭她的短,戳她的痛。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无人懂你。我很少看见她有可以信赖的朋友,人们对她讳莫如深,远离她,以示自身清明。试问我们是她,又会作何选择?我不赞同贞节女立牌坊,亦不忍看一个怨女的苦熬,所以,能离的就逃离吧,因为时间太瘦,指缝太宽,人生太仓促。

那一年她终于死了,带着对生活的诸多不甘。她的后辈似乎都松了口气,仿佛那些流言和屈辱都随她埋葬了似的。但记性好的人们还是会念叨起她,只是好象增添了些对她的同情,说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还记得她住的那间老屋,一间低矮的青砖瓦房,三米来宽,四米来长,逼仄黑暗。门前是光秃秃的禾场,屋檐下挂满了晒干的玉米棒,萝卜丝,高梁穗,还有干枯的艾条。屋旁是篱笆,种着各种时令疏菜,偶有丝瓜藤爬上屋顶,南瓜藤也不甘落后,两两交缠,开出艳的花,结出硕的果。遇冬天,就都成了干枯的藤,无力的趴在屋顶上,看不过眼时,大脚奶奶会一把扯了丢进灶里烧了。

母亲有一次去找她有事,进门看见她在床上正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母亲当即脸羞得通红,赶忙退了出去,边退边说她太不自重。她没有回音,只是笑笑不语。母亲说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她从不还嘴。也许她曾经避开过射来的利箭,但扎得更深。

小屋总会招来狂峰乱蝶,本村的,他村的男性,每每这个时候,爷爷都会默默地离开,去田里拼命劳作发泄他的不满。他一生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养了几个不是自己的孩子,是大脚奶奶带给他的恩赐,有时候他也应该是欣慰的吧。

大脚奶奶一共育有三子两女,他们分别是几个父亲的孩子,长相与性格的神似别人,让他们一直在生活的逆流里扑腾,最不敢听的话就是有人骂他们“野种”,也是每次与别人遇事争执的时候,别人习惯使出的杀手锏。他们心存对母亲的怨恨,对自己存在的羞辱感,还有对世俗的无奈。生命本无错,可来处充满耻辱,自小背负的,都是唾沫,走路头都低了很多。

总有男性隔三岔五来找大脚奶奶,那间小屋里充斥着欲望,醉人的缠绵,唯独没有温情,只有偷情的发泄和寻求刺激的厚重。有谁会真心疼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呢?

《不被安放的遗像 ,她在抽噎》by 枫蕊

大脚奶奶被分配跟着二叔,田里的事她基本不去做,还总有人来找她,所以经常被二叔骂着,被二婶嫌弃着。有一段时间她去了我家后厢房睡,一来可以帮我们照看照看家,二来可以躲避他们的谩骂和刻骨的厌烦。

她的遗像被丢进了池塘里,无人捞起。二叔走后一年,她大闺女把矮房子拆了做楼房,新房子里儿子的遗像旁不便挂她,就不再有人把她挂起了。

幽幽寂寂的泥塘里,她在水与泥的中央,恰如她生时人们的唾沫和尘世里她惹的满身污浊,浸泡着她,吞噬着她,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大脚奶奶是我一个没出五服的奶奶,身高一米六几,身体瘦削,身板硬朗,皮肤白皙,脸上镶嵌着一双勾魂的丹凤眼,铺陈着两张标致的鹅蛋脸,头发绾在后脑勺,整得一丝不苟,颇有几分姿色。由于不曾裹脚,所以叫她大脚奶奶。

曾听说二叔有一次上集镇买东西,遇见了长相颇像的一个人,两个人似前生相识,今生再见,一下子冲破生疏,热络地攀谈起来,弄清楚还真有可能是同一个父亲,决定相认,有所往来。

时隔五年,二叔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出患了胃癌,已到晚期。回到家,绝望的二叔一进门看见挂在墙上奶奶的遗像,恼怒之极的他随手取下猛地丢进了门前的小池塘里,似要让她万劫不复。嘴里歇斯底里地骂道:“你个老婆娘,你走的时候说了的,要把我们的病痛都带走的,你不守信用,老子把你丢了!”。

她特别疼爱她的孙子孙女,常常跟她们说很怕死,还没活够。说得多了,大家都知道了她怕死,有人说她这种人活着就是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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