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01

2017-11-01 15:50:00 作者:马风

一段陈年旧事

1

我们中学,有二十多位女老师,不少是大姑娘小媳妇,其中好几个有姿有色,形成一道撩人的风景。占据中心位置,最光采夺目的,要数教图画的,二十四岁的聂元。

这个聂元,像一朵开得正艳的芙蓉,水灵灵的,人又生得跟画的一样。白净的脸蛋,黑亮的柳叶眉,红樱桃似的嘴唇。因为单着,校内加校外,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男人,可以挤成一团,写情书送礼品,表示这个表示那个,用尽各种招数,她都一笑了之。

2

聂元一个人教图画,和一个教唱歌的,三个教体育的,总共五个人在一间办公室。这几门课,比地理生物一类的副科更副科,纯属第三世界。主管教学的教导主任,校长,几乎忘了还有这几个人,很少进来看一眼。可学校一把手,党支部书记曲伟安,倒是两天不来三天必到,乐于放下领导架子,深入这个基层。

教唱歌的也是女的,叫徐吟吟,将近四十,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不知道是谁送她个外号,徐娘。徐娘以前在一个地方文工团当过歌唱演员,还没走红,嗓子倒仓,不幸沦落到我们学校。

她在舞台上站过,赢得过掌声,这段历史算不上辉煌,如今又只能守着一部坏了键子的旧风琴,一句一句教孩子唱“一条大河波浪宽”,可是,浑身上下仍然焕发出鹤立鸡群的优越感,保留着十足的明星范儿。

徐吟吟对徐娘这个外号特别反感。有人叫,立马伸出一根戴着戒指的手指,在一抹闪亮中喝道,住嘴,这是污蔑诽谤,哪个再叫,我去告他侵犯人权。

为了消除“娘”的后遗症,徐吟吟不惜动用一切招数装嫩,专门和老师中二十几岁的小鲜肉打成一片,一厢情愿地表演着风华正茂的岁月。

3

曲伟安已经过完四十岁生日,这年龄大大超出了徐吟吟交往的上线,应该打入不予理睬的冷宫。可书记是学校最高领导,享受特惠,徐吟吟给予他许多不一样的眼神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那些年,没有电视电脑,更不用说手机。午间休息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玩扑克,徐吟吟不和曲伟安打对家,总是挨着他坐。时常会一边拍着曲伟安的胳膊,一边用花腔发声法尖叫,天哪!书记,怎么我一在台上,你就抠我底呢,干嘛这么喜欢抠。

曲伟安回答,我的牌硬啊,不扣哪行。

从此,“怎么我一在台上,你就抠我底呢”,“我的牌硬啊,不抠哪行”在老师之间说来说去,说的时候挤眉弄眼,添进去各种各样的色,成了一个流行的荤段子。

曲伟安经常光顾音体美那间办公室,徐吟吟以为是她的魅力发出的效应。慢慢觉出不是那么回事儿,书记的目光跟一对聚光灯似的,百分之八十的亮度聚在聂元身上,只剩给她一点余光。说三句话,两句全是和聂元说的。

曲伟安一走,徐吟吟就斜起眼球挖一眼聂元,呸地一声,把一口口水吐在地上,在心里咬牙切齿骂道,骚逼。

4

1965年下学期开学没多久,活蹦乱跳的聂元突然请了病假,而且是长假,一直到1966新学期开学,也没上班。

不见一号美女的踪影,学校的地球照样转,可都觉得是转歪了还是转慢了,总之转得不对劲。聂元究竟得了什么病?老师们嘁嘁喳喳,咬着耳根猜来猜去的,也没个答案。

更引人遐想的是,聂元前脚刚刚请了假,后脚就从学校女教师宿舍搬了出去。她家远在外地,市内没有亲戚,去哪儿住了?为什么火烧火燎急急忙忙搬出去?病,本来就是个谜,如今谜上加谜,老师们就是生出个爱因斯坦的脑袋,也猜不透。

有愿意刨根问底的人,知道徐吟吟是个消息灵通人士,向她打听,徐姐,你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聂元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徐吟吟本来就为聂元闹得心烦气躁的,一听,抹着粉霜的脸,变得苦大仇深,呵斥道,问这个干嘛,你管她出什么情况呢,吃饱了撑的?一边凉快去得了。

聂元教的图画课,和考试升学没一毛钱关系,但总是空着也不行。有人向领导推荐代课老师,曲伟安说,用不着,我去上。

果然,一有图画课,曲伟安就踏着铃声走进教室。把一个画着三面红旗,带着盖的搪瓷大茶缸子,放在讲台桌上,说,这堂课,画这个。

学生即使画成长方形的饭盒,圆形的皮球,曲伟安看了都一样,不会管,只要不跑出教室,就胜利完成任务。

老师们对最高领导亲临教学第一线,表现出来和教师同甘共苦的精神,拍着手掌叫好。可有人悄悄问,如果教图画的不是聂元,书记也会端个茶缸子去上课吗?

被问到的,笑了,这是问题么,幼稚。

5

过了挺长时间,聂元病休带给学校的后遗症,像密布的团团乌云,一直散不去。书记曲伟安坐不住板凳了,为这个,他专门主持召开一次教师会议。

曲伟安本来是坐着,说着说着,眉毛拧成个大疙瘩,猛然站起来,握紧拳头,像似要跟什么对手来一番较量,扯起嗓门说,人都吃五谷杂粮,谁能不得病?你们哪个没病过?没病的举手,没有,那聂老师病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正常吗。真出现什么不正常了,还有学校领导,有党支部呢,我们始终紧绷着阶级斗争这根弦,会抓,会管。所以,我郑重宣布,关于聂老师的事,从现在起,停止一切议论,违反的,一定要从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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