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老李和老李的茶

2018-06-26 08:58:04 作者:南边的灯儿

老李一下子抓住望雅的手心,紧张地望着她,仿佛她立马就会从他眼前消失去。

他油嘴滑舌,毛手毛脚地将那肥手放在望雅藕色的单衫上。眼中射出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的样子。老李,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将望雅推到他的身后去。

老李年轻的时候是茶商,和他搭伙寻生计的人叫许望文,是望雅的兄长。老李本来是不认识许望雅的,但是在有一个晴朗的早晨,他遇见了他钟爱一生,有对其痛心一生的人——雅妹。很平常的,老李出了巷子就去到茶园里了。正时春末,一期的茶叶才刚刚有了收成。老李的布鞋涉入软软浅浅的春泥里,它滋润着旺盛生长的茶树,也滋润着老李的心。碧波似的茶树坪,在园子里泛滥开,一层层的,浓浓淡淡的绿卷成水波,洗涤着晶亮的光,给人以幸福的感觉。忽然,一抹其他的色彩糅合进了这绿中。是一个盯着藕色斗笠,耷拉着长髻的女子只身进来了。

老李一下咧开嘴笑了。

“呀呀,看看你,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打小就是这样的。母亲和哥哥都说那像是瓷碗碰瓷盖的声音,你早上天天喝茶就没察觉出来吗?我呀,生来就是品茶的。就像你的手,那么白净,生来就是泡茶的。”

躺在藤椅上的老李,忽然抬起头来,拿开那双手。跪在地下恸哭。微风有悄悄的卷来,它捎上了花架上的花蕊,黏在老李滚烫的泪水里,好像是在抚慰他。

望雅故作神秘地拧过身去,端起她刚泡的茶。

“李先生吗,今天我哥哥来不了了,他让我来知会你一声,叫你多盯着茶农们些。”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老李一直在这里留这伤心地,但他又怎会愿意呢,毕竟这里没有他任何留恋的人。只是,他明白,他得一直守着那所巷子拐角里的院落。里面有他的茶,还有她的花。

茶味道总是爽朗可口的日子,其实没有持续多久。一日,望雅和老李前去一凉亭乘凉品茗。看着巷子墙沿接着细细的涓流,柳叶条子在轻轻舞动。忽然,有个脸上生满胡茬子的汉子,立在了他俩的跟前,而他身后站着几列歪瓜裂枣的混混。他们是巷子周围臭名昭著的地头蛇。

“好,我不再计较这事儿了。对了我还有问题问你呢。为什么你泡出的茶那么的清口爽利,我泡的就不行哪。”

老李不服气似的夺过去,抿了一口。他自知被望雅戳中了真实的感受,闭住了嘴,尴尬地离去了。

一阵清雅甘醇的声音,涌进老李的耳畔。藕色姑娘撩开了她的帘子,将其挂在笠子的上面,露出粉扑扑的脸蛋。老李看见笑靥如花的望雅,顿时酥掉了半边身子,半天没回过神来。

“李哥,你可知道你早上总是泡茶?”

“哈哈,你也觉得他长得寒碜吧。我妈生他的时候怕是走了神,才叫他没生出了人样。”

老李腼腆地晃了晃脑袋,不知到将眼神往哪里放。直到那清脆的声音又响起,他便循声有看了去。只是没想到,刚刚将眼神聚焦,就发现那漂亮的脸蛋就出现在他眼前了。

插图:杜小雅

老李坐在一副藤椅上,上面翘起了很多藤丝,活像是将一块泡面团砸碎在地上,但是老李坐在上面却显得很安逸。他拿起旁边桌上的茶杯子,用边缘摩擦了几下。却下意识的停下了,他原本惬意的脸色骤然转得严厉阴沉。他别过脸去,用巴掌抚了抚自己的下巴颏,又转身向身后的花架看去。上面是雪白的花蕊子,星点的罗致在绿叶上。看见它们只是淡淡的几条汇成朗朗的一抹,只是淡淡的几抹揉成朗朗的一团,只是淡淡的几团并成朗朗的一面。那些花蕊已经长了很久了,年龄可能和这条巷子一样大,所以花苞并没有娇涩少女妩媚的风情,她更像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她的芳香可以柔和所有的浮躁,她的瓣叶可以抚平所有的悲伤。老李不知道这些花叫什么名字,可是他会永远记得种花人的名字,老李唤她作雅妹。

《巷子里老李和老李的茶》by 南边的灯儿

“雅妹,你可知道你晚上总是磨牙?”

这位雅妹,本名叫做许望雅,是老李的妻子。她也曾经生活在这个巷子里,这个院落里。

“其实泡的茶都是一样的,就是喝别人的茶,总是体悟的过程不同。来你尝尝这杯。怕你也就只能尝出个清爽味道,那是最浅最初的味道,李哥啊,你真是没用心去品啊。”

“哦哦,你哥哥是许望文嘛。没想到他长得那样磕碜,竟有一个天仙似的妹子。”

那汉子二话不说,只是背过身去,挥了挥手指,那群虾兵蟹将便挤到亭子里去,将两人强拆开,并将老李生生拖拽出去,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之后,望雅也被架着出去,长髻挣扎着变得凌乱不堪。两人不断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可他们俩似是化作了一对同名磁极,在强大的排斥力下,越来越远。行人看到这一幕,又想向前阻拦的。但是那个混混头子,娴熟地一吼,好像早就预备好了台词:

一双同样光洁细腻的手推开了门,他没有抓那手柄而是直接毫无顾忌地触碰苔藓满布的地方。这双手就是老李的。老李今年也有来时开外了,脸上沧桑尽显,就是这手却仍然像个初生婴儿的模子,实在叫人费解。巷子里的老妈妈说,喜欢喝茶的人都是这样的,老李的手就是用来碰瓷杯的。

“你说话放干净点,滚开,她是我的妻子。”

“小的们上。”

“咱老大追捕妾,何人敢阻?”

之后又有很多年过去了,老李真的变成了老李,他的眉梢变得下垂,嘴角也变得皱皱巴巴的,给人一种很不和善的样子。每个春末,老李都会到茶园里去逛逛。可是那里早已物是人非。许望文因为他妹妹的死,和老李决裂了。背着老李卖掉了这所园子,经过水路到别地发展去了,徒留老李在这伤心地呆着。现在这片地皮,变成了一座茶馆子。里面的老板很不欢迎老李。因为,老李每次来总要对他的茶指指点点,说味道苦涩不堪,是最下等的茶。老板说他既然这么不待见他的茶,叫他自己回去泡去。老李,没好气的回话,他自己回去泡就会去泡。跑出来的味道比他的好千倍完倍。因此,垂暮至年的老李有拿起了茶盅,娴熟的泡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复制了雅妹的样子。从筛茶到启盖,从涮茶到阖盖,手肘转动的角度也仿佛是一样的。他端起他泡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最先袭来的仍然是熟悉的清爽味儿。当茶汁涌到喉腔,漫开来的却仍旧是苦涩的味道。他耷拉下眼皮,感到失望不已。霎时,一股子醇香的气息飘进了他的整个鼻腔和嘴腔,那充斥着一种温润的气息。那应该是当茶汁流到腹中,再慢慢迸出如此的味道的。老李下垂的眉毛又重新翘起来了,皱皱的嘴角微微被抚平。他知道,他终于体悟到了那味道。雅妹,我尝到了,我用心尝到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我问你话呢?听说磨牙是身体不好,我们得去找个郎中好生去瞧瞧。”

“这妹妹生的如此标致,不知愿否和哥哥我回家去,当我压寨的夫人哪。”

“那要是这样说,伯母生你可真是聚了一辈子的精力,才雕琢出你这样画似的人儿。”

其实,自从雅妹离去后,老李喝茶尝到的不只是淡淡的清爽味道了。刚饮进去,会有一点点回甜。可是等到,茶水流到舌根子和喉腔的交界处,便瞬间化为苦涩不已的味道。他心里想到,雅妹,难道你说的其他味道就是这样吗?

太阳出来了,珊红的光芒均匀地涂抹在玄黑的壁面上。这是老李住的地方,在南方水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巷子不宽不窄,磨砖对缝的墙体将地域划分开来,老李的家,安插在一个拐角上。木门上生了许多的藓,徒留手柄的位置,还算是光洁干净。

许望雅笑得扬起了脸,露出了侧脸一颗圆圆的黑痣。微风拂过,许望雅,撩开青丝,让其更见风雅。从那时起,两人就生了情。

两人很快结为了夫妻,共同生活了一段日子。两人很快就发现对方的小怪癖,比如每晚睡觉时,望雅都会止不住劲地磨牙。老李一天总算是受不住了,早上起来问:

人们听后,自动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这时,一声扑通的响声,终结了喧闹嘈杂的声音。老李挣脱了捆绑,向河边跑去。嚎啕叫着他的雅妹,可是没有任何声响回应。从河岸上,一圈圈的涟漪泛到远处,河面上只有条条细柳在徐徐飘动。那汉子见状,只能领着混混们悻悻的离开了。

南边的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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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老李和老李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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