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时值清末民国初。
河南一县令张大生在衙门后院斗蛐蛐,两只赤黄色大蛐蛐斗得正酣。
张大生对蛐蛐甲吼道:“上,上,乘胜追击弄死它。”
转而换个位置,对蛐蛐乙吼道:“蛐活一口气,怎么能打退堂鼓呢?你身为战士,应当战死沙场,决不能做贪生怕死望风而逃的窝囊废,咬它咬死他……”
“梆梆梆……”蛐蛐斗得热火朝天,鸣冤鼓响起来了。
县令:“师爷,谁又在击鼓,还让不让人清静会儿了。”
师爷:“这把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大人不妨先去看看。”
县令:“升堂!”
“威……武……”
县令:“咳……来者何人,所谓何事?”
“草民刘平,不过一个私塾的教书匠,叩见大人,草民前来是因为隔壁家老王的狗昨日咬了草民,还望大人为草民做主。”只见刘平的手打着石膏,被吊在胸前,欲哭状,将要跪下,又看了一眼县令。
“哎呀!免跪免跪,你被狗咬了就咬了,这治也治了,在本官的昼夜治理下,难不成老王没陪你医药费吗?”
“大人有所不知……”
“放屁,县令大人乃鱼梁县的父母官,什么事能逃过大人的法眼。”师爷打断道。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县令:“接着说。”
“昨日小人回乡下谒见家中孤母,孤母见俺衣衫褴褛,为俺缝制了一件深红色的长衣。”
师爷不耐烦地为县令扇着扇子:“你们这些穷秀才就爱扯些没用的,说重点。”
县令:“到底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接着对刘平说,“你接着说,不简单呐不简单,俺倒想听听你这被狗咬的事怎么扯到了你他妈的妹妹。”
“大人,小人该死,话没说清楚,小人说的孤母是爹死后家中唯一的老母,并非小人母亲的妹妹。”
“哦,那她老有所养吗?”
“谢大人关心,母亲身边还有兄弟。”
“恩,那就好,接着说。”
“那日俺穿着俺母亲起早贪黑亲手缝的深红色长衣回家,隔壁杀猪匠老王家的狗见俺就扑了上来,他家的狗高三尺有余,身材可比虎背熊腰,瞬间将俺的衣服撕碎,手也咬断了,请大人明查。”
“那么大的狗,肯定是有虎和熊的血缘,不简单呐!哪天本官定要亲眼见一见它,看看是它厉害还是本官厉害。”县令停顿了一下,“平日那狗对你乱吼乱叫吗?”
“回大人的话,从来没有过,小人吃剩的骨头还常拿去喂它。”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它身上肯定还有白眼狼的血缘,不简单呐!”
“小人猜测……”
“难道因为你穿了红衣服?他家的狗难道还有牛的血缘?不简单呐!”县令打断了刘平说话,一推断起来就没完没了,一条狗被他一推断有了虎、熊、狼、牛的血缘。
县令:“你刚才说什么?”
“小人猜测是老王叫他家狗咬我的。”
“这话不对,公堂之上,讲究个证据,无凭无据切不可捕风捉影。”
“大人说的是,小人有此推断是因为前两天和老王发生了口角,发生口角是因为老王趁我教书的时候常常和我小儿子玩,搞得现在小儿子不跟俺亲,倒跟老王亲,整天围着老王转。”
“所以你就认为老王怀恨在心,故意教唆狗咬你的?这就说得通了。不过本官不明白,即使是老王家的狗咬的你,你又认识他家的狗,他还耍赖不成?”
“关键就是老王不肯承认是他家的狗咬的俺,还愤怒地装作不知情地问我:“谁家的狗这么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咬人”。老王身高七尺,小人打不过他,况且不敢公然藐视王法,出手打人,只好求大人做主。”
“恩,能把打人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中,是为君子矣!”
师爷:“来两个人,去把那条狗拖进来。”
县令:“慢着,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把七尺刁民老王和他家的三尺刁狗一并拖进来。”
时隔片刻,只见一男子和一条狗,男子确有七尺,狗却一尺都不足。
“小人王玉金,叩见大人,不知大人找小人有何事。”
师爷:“该你问的时候才问,不该你问的时候就住嘴。”
“小人知罪。”
县令拿着惊堂木敲得声声震耳,那条小狗显然没见过这么多廷杖,夹着尾巴颤抖着,尿流了一地,县令一脸的嫌弃。
“刘平,你夸大事实,欺骗本官,该当何罪?”
刘平看见老王来了个狸猫换太子,一转眼的功夫三尺高的恶狗变成了温顺惹人怜的小狗,也惊诧不已:“大人冤枉啊,小人怎敢欺骗大人,昨天咬我的狗不是这条,分明是它爹。”
“王玉金,你家有几条狗,如实招来?”
“回大人的话,只有这一条,算起来还是从俺二伯的外甥的丈母娘的娘家抱过来的,俺看它骨骼惊奇,长大了一定是个撵兔子的好手,所以就买回来了,”老王接着说,“还有……”
师爷:“大人问你家有几条狗你就回答有几天狗,净扯些没用的。”
“不是,大人,小人冤枉啊!方才刘平说俺家的狗它爹咬了他,冤枉啊!”
“怎么冤枉你了?”
“回大人,这狗它就没爹,也不……”
县令打断道:“没爹?你没爹就有你了?”
“请大人听完小人说的话,这狗跟小人不能比啊,狗和猫都差不多,也不是没爹,而是一般都不知道爹是谁,只知道娘是谁,爹来一趟就走了,小狗都是娘养大的。俺这条狗它娘住在山的那边,它爹连它都不认识,我更不认识啊!所以刘平说俺这狗它爹咬了他,实在是冤枉啊!”
“哦,还有这回事,看来公狗还挺风流的嘛!”转而对刘平说:“刘平,照这么说,咬你的狗不是老王家的。”
“小人刚才口误,小人的意思是咬俺的狗不止这么小。”
师爷:“大胆,朝堂之上岂可戏言。”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简单呐!”县令陷入踌躇之际,师爷见之,上前一步小声道:“属下有一计,若这条狗咬了刘平,显然不可能。照刘平的说法,这狗不会是老王家的,我们又不能屈打成招,属下有个办法,将这狗撵出去,看它回哪儿去,若是没回老王家,就派老王个欺骗大人的罪名。”
县令仰天大笑:“哈哈哈,妙计妙计。”
县令:“来人啊!公堂之上,畜生不易久留,带出去。”随即师爷对一小吏悄声道:“跟上去,看那是谁家的狗。”
老王和刘平不知所措。
不久来报:“那狗去了老张家,老张也承认狗是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