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井盖的少年

2018-06-23 19:06:03 作者:薛定谔的王炸

1

浩宁不是台湾人,只因为台剧看多了,所以他说话总带着股浓浓的台湾腔,其实他是东北人。

浩宁从小就不爱读书,家里也穷,以致长大后没钱没女友。但是没钱他还有梦想,没女友他还有暗恋的对象。

被浩宁暗恋的姑娘叫阿芳,和浩宁同一个村,阿芳同样家穷不爱读书,好在她长得漂亮,所以她南下去了东莞。

但是浩宁却不知道她去了东莞,因为在临行前阿芳骗了浩宁,她说她要去富士康上班挣钱读书。

浩宁问:“你是要去哪个富士康?”

阿芳说:“深圳的富士康。”

于是在阿芳离开后的一个月,浩宁终是下定了决心,丢下父母,背井离乡,只身来到深圳寻找阿芳。

当然了,他在深圳没有找到阿芳,却遇到了他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黑泥鳅。

黑泥鳅是浩宁的工友兼室友,脸黑,人壮,身手矫健,他同样是丢下父母背井离乡,只身来深圳打拼。

但却有一点比浩宁幸运,那就是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友,女友姓操,曹操的操,清纯可爱,一颗心全给了黑泥鳅,心甘情愿的在老家等着他回来娶自己。

为了攒足够的钱娶他的青梅竹马,黑泥鳅也是蛮拼的,白天上班,晚上偷井盖,一天只吃两顿,日子虽苦,却实实在在的攒下了钱,而这攒下的钱大多都是偷井盖得来的。

对于偷井盖这种犯法的事,浩宁其实是很抗拒的,以致黑泥鳅多次诚心邀请加入,浩宁都果断拒绝。

但是后来随着浩宁的成熟,他渐渐发现了这个社会的黑暗,黑的简直就像黑泥鳅的脸,暗无天日啊。

他也不再认为偷井盖仅是单纯犯法,因为还可以挣钱。而对浩宁而言,想挣钱怎么可能不犯法?老老实实工作的自己,只是一团等待被随时压榨的劳动力,人生毫无意义可言,简直就是一条臭咸鱼。

所以在黑泥鳅第八次邀请浩宁一起偷井盖的时候,浩宁答应了。

黑泥鳅长得黑,在偷井盖这件事上简直天赋异禀,浩宁骑了辆三轮车负责在街头把风和接应,两个人狼狈为奸,人模狗样,一晚上能偷完五条街的井盖,然后喝瓶啤酒吃顿夜宵,回屋呼呼大睡,第二天正常上班。

日子有惊无险的过着,财富一天天累积,黑泥鳅说他攒的钱够娶她的青梅竹马了。

只是他想让她嫁的风光,所以他还得继续努力偷井盖,娶她的时候要身披黄金战甲,脚踏奔驰宝马,再给她配个666克拉的大钻戒,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要让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新郎。

浩宁不解,就问:“哎,我问你哦,为什么是666克拉的钻石?999克拉岂不是更厉害!”

黑泥鳅哈哈大笑,说:“因为这买钻石的钱是我偷井盖换来的,我要告诉全世界偷井盖的技术我最溜,我还要偷遍全世界的井盖!”

听完,浩宁也哈哈大笑,黑泥鳅能幸福,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但是高兴之后便是黯然,自己呢?自己的幸福在哪里?

阿芳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浩宁也早已把她藏在在心底最深处,她若再出现,她便是惊涛骇浪,她若不出现,那便永远沉寂,就像落定的尘埃。

男人就是这般薄情寡义,但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有的男人不仅薄情,还花心。

浩宁就觉得自己很花心,他明明是寻阿芳而来,可到了深圳却偏偏喜欢上另一个女人,而且那女人还是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叫什么浩宁不知道,可能是姓蒋,也可能是江,但是做为一个偷井盖的,浩宁没有勇气和尊严直面他心爱的女人,他只敢称呼她老板娘,甚至连名字都不敢打听。

老板娘开了家粥店,但粥店的生意一直不好,浩宁每次去的时候都冷冷清清,可是冷冷清清却有冷冷清清的好处,其中之一便是能够让老板娘迅速记住浩宁。

他第一次来这家店的时候,浩宁有点紧张,老板娘问他要喝什么粥,他盯着粥单看了好一会也不知道选什么,最后只好说:“干!随便啦……”

没想到老板娘俏皮的一笑,在他鼻尖前打了个响指,说:“可是这里没有随便,要不我给你推荐一种粥吧。”

浩宁说:“好啦。”

于是老板娘给他上了碗剩粥,是昨天卖不掉剩下的粥一个杂烩,粥里有剩下的虾,有剩下的松花蛋,有剩下的肉丝,还有剩下的香菇……

但浩宁没有察觉出来,反而觉得这粥很新鲜,很好喝,很暖心,感觉就像是在喝自己妻子给他精心熬制的粥,当然,他没有胆量去问这粥叫什么名字,在老板娘面前,他就是一个懦夫。

浩宁第二次来的时候,老板娘只用一眼便认出了他,浩宁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板娘便嫣然一笑,说:“随便?”

浩宁幸福的笑笑,点头说:“是啦。”

于是老板娘迅速给他上了一碗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剩粥,一样的剩,一样的“暖心”,浩宁也是一样的猥琐,不断的抬眼偷瞄老板娘。

老板娘正在自顾自的玩着一种卡牌,店里没人,浩宁借着粥劲问:“哎,我问你哦,你玩的是什么牌?可以两个人玩嘛?”

老板娘眯着眼抬起头,说:“万智牌,你会吗?”

浩宁木讷滞的摇摇头,什么会不会啊,听都没听过。

于是他问:“不会唉,好玩吗?”

老板娘撅着嘴摇摇头,说:“不好玩,但是我老公喜欢玩,所以我就喜欢玩。”

你……老、老公?

“干……”浩宁只感觉一道黑色的闪电突然从天而降,直轰脑门,直接将他轰趴,轰得肝胆俱裂,七窍流血,断气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干啊!结婚了怎么可以不戴婚戒……

老板娘是没有戴婚戒,可是谁规定结婚了就必须要戴婚戒?这世上也不是谁都有钱买婚戒的,带着爱意也可以结婚啊。

2

黑泥鳅的青梅竹马姓操,名曰青春,人如其名,是个很青春靓丽的姑娘,黑泥鳅在外打拼,她留在家乡照顾彼此的父母,顺便经营着一家小发廊。

黑泥鳅还清晰的记得,他和操小姐商量着开一家发廊的时候天气燥热,那个夏天《董小姐》这首歌刚好火到了他们小镇。

操小姐是个有故事的姑娘,这首歌听得她泪流满面,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对黑泥鳅说:“泥鳅,我们发廊的名字就叫操小姐吧……”

“操……”黑泥鳅脸都绿了,简直无言以对,他本想果断拒绝,但当他看到曹小姐满脸泪水,心软了,只好无奈的说,“好的啊,听你的,就叫操小姐……”

操小姐的照片浩宁见过无数次,但是真人他却一次都没见过。

尽管他来深圳看望过黑泥鳅很多次,可每次都是晚上来,去车站接人之前黑泥鳅都会塞50块钱给浩宁,说:“兄弟,帮个忙,今晚请你到网吧包个夜,千万别回来,明天上班帮我跟组长请一天假,就说我痔疮又犯了。”

结果等第二天浩宁下班回来时,操小姐早已悄然而去,只剩下桌上一大堆水果和屋子里浓浓的荷尔蒙味。

在浩宁的记忆里,操小姐最后一次来看黑泥鳅的时候,他刚好得知粥店老板娘已婚这个事实,整个人失落的像条狗。

黑泥鳅先是照旧塞给他50块钱要他去网吧包夜,但看了看他脸色,又塞给他一张50,说:“兄弟,找家烧烤摊点几串猪腰子补补,你看看你这衰逼样。”

浩宁接过钱,无言的走进冰冷的夜,他没有去找烧烤摊,也没有去网吧,只是漫无目的的走,但走着走着却走到了粥店,寂寥的街口浩宁站在昏暗里怔怔的看着店里的明亮。

那片明亮里,有个明亮姑娘正在专心的玩着卡牌。对浩宁而言,这个姑娘就是太阳,他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吸引。

进店之后,太阳依旧嫣然一笑,甜甜的说:“还是老样子?”

浩宁害羞的点点头,找个位子坐下,然后默默喝着一碗自己始终不知道名字的粥。清冷的粥店里,只回荡着浩宁喝粥的声音,老板娘玩牌没有声音。

浩宁抬眼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突然说:“哎,我问你哦,这么晚了还没打烊,平时你们粥店什么时候关门?”

老板娘夹起一张卡牌敲着自己光洁的额头,说:“不知道哎,没确定时间,等我老公开出租车回来啊。”

“你老公是出租车司机?”

“是啊,超级辛苦的。”

薛定谔的王炸
薛定谔的王炸  作家 喜欢王小波,所以我爱你就像爱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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