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陈青涛 西安青年故事
1999,鹤城有几个微凉的夜
1999年,王果儿15岁,她在鹤城中学上初三,她最热爱的科目是英语。虽然在不久之前,她是那么讨厌着这门课,甚至曾在英语课本上画下无数个叉叉。
王果儿恋上了自己新来的英语老师。好吧,虽然那只是暗恋。
她偷偷地把自己的心情写在日记里,然后锁上,最后又在抽屉外面补上了一把锁。 这把锁在她听到周围女同学的所谓老师不为人知的秘密后拆除了,她们说的故事是这样的:顾老师之前是大城市的一个大学教授,他已经结过婚了,却因为遭遇第三者品行不端而被大学开除,最后被流放到这个小城里来。唔,她们还说,那个第三者便是他的学生。 而王果儿便因为这个不知虚实的故事哭了好几场,失眠了好几个夜晚,最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日记本,在深夜里打开了家门,偷偷地在小河边点起了火,烧了日记。
那些燃烧纸张带来的浓烟,将王果儿呛得眼泪四溅,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树上呜咽了起来,就像午夜在巷子口闹腾的猫。
王果儿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举动已经被人窥探到了,待到她发觉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哭得就像个泪人一样,长长的头发由于不小心还被烧掉了一撮。
那个瘦瘦的小男生就站在离她不远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夜里看起来就像狼一样冒着绿光,王果儿尖叫了起来,但很快便被捂住了嘴巴。
“不许叫,吵死了。”
她认出了那个男生,他是前几天刚搬来他们隔壁的,与他的母亲一起,据说他的母亲是一个有钱人的情妇,而他是一个私生子。
那个比她还要小两岁的男生此时就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一样,坐在她刚烧日记的河边,一口一口烦躁又享受地吸着烟。
于是,当天晚上,刚忘记了一个故事的王果儿又陷入了深思中,那个叫张昭的,到底是什么人呢?是不是真的是私生子。
2000,心上有几个寂寞的海
王果儿几天后又在巷子口遇到了那个叫张昭的少年。没有父亲的少年被同班的同学们嘲笑欺负,又倔强着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于是便被围殴了。
照理来说,王果儿和他是没有交集的,但是人家看到了自己烧日记也没有揭发,又是自己的邻居,所以她想都没想,一下子冲过去将张昭从里面扯了出来。
男生发育总是要慢一点的,所以当15岁的王果儿站在一群小小少年中还是显得特别高大的,她把瘦小的男生护在了身后,瞪大眼睛驱赶着男生们:“你们干什么?别欺负我弟弟,小心我揍你们!”
他们最终还是一哄而散,而王果儿转过头去便看到张昭鼻青脸肿地瞪着自己:“谁是你的弟弟,爱哭鬼。”
王果儿什么话也没有说,揪着那个受了伤的小孩回了家,帮他洗干净脸蛋,顺便上了药。 王果儿和张昭熟识起来之后,她三天两头发现他总会在自己放学的时候,坐在家门口等着自己,偶尔蹭伤了手臂,偶尔摔伤了腿。
他的母亲似乎不怎么管他,于是王果儿便像他的姐姐一样,一边帮他上药一边责骂着他。而对方总是温顺得像绵羊却不到一个星期又冒出些新伤来。
当时间从1999年秋天攀爬到2000年夏末的时候,王果儿离开了鹤城,去了邻市读高中,每个月只回来一次,她很少遇到张昭,而每一次遇到她却总会发现,张昭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小树一样,身高不断地攀爬着。
2001,夏夜有几个伤感的蝉
那个时候王果儿已经17岁了,她有着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的张扬与自信,她敢在所谓的好友的怂恿下,在放学的时候挡在阿邦的摩托车前,她说:“喂,阿邦,带我一程吧!”
阿邦很高很瘦,他总是喜欢穿着白衬衫和水磨蓝色的牛仔裤,看起来就像一个忧郁的诗人,更像一个充满了艺术气息的画家,虽然他的本质是一个小混混,每天开着摩托车到处飙。 他迷死了王果儿所在的高中里的一大半女生,当然包括了王果儿。
在王果儿坐着阿邦的摩托车一个月,把这个来了一年却还是陌生的城市摸透了之后,阿邦问王果儿:“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点头,于是男生便亲吻了她。那个时候王果儿想,这应该就是爱情吧。
可是王果儿并不知道的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阿邦身边还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女生。直到王果儿听说阿邦和邻校的女孩子约会了,已经是一年之后。在那一天,王果儿和阿邦像往常一样去学校附近的饭店吃饭,阿邦嗜辣,点了满满的一桌子红彤彤的菜。
那个时候她突然就觉得委屈了起来:“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的喜好,我从来都不喜欢吃辣。”阿邦却理直气壮:“你从来都没有告诉我。”
导火线便是从这里点燃的,王果儿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和阿邦争吵了起来,甚至质问了他关于那些他的传言,却没有想到他没狡辩,一下子就承认了,他看着红着眼睛泪光闪闪的王果儿,最后有些烦躁地说:“我们干脆分手得了,和你在一起真无趣!”然后就走了。
王果儿坐在人来人往的饭馆里,认真地狼吞虎咽。她并不能吃辣,最后却把满满的一桌子菜吃得干干净净,吃到满脸通红,泪花四溅。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了起来。
直到有人来敲王果儿的桌子,她还显得意犹未尽,可是她刚抬起头就愣住了——张昭。 坐在饭馆门口整整半个小时后,王果儿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他:“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打工,勤工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