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微醺,丝竹入耳,看台中央,彩衣飘展的舞姬展示着她们的妖娆身姿,上官袖微微蹙眉,但是转眼一想,今日是皇上诞辰,如此盛大的场合她终归要识些礼数,纵然心有不满,依旧笑脸盈盈。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满情绪,在她左前方正襟危坐的紫衣男子朝她看过来,看似漫不经心,却让上官袖一怔,似有恍惚,男子的黑眸里,此刻荡漾着似水柔情。
"阿袖,可是有所不适?"男子语气沉缓,不紧不慢地问道。
上官袖一度怀疑自己的听力,虽然自己在沐王府上呆了三年,可是生性冷情寡淡睥睨天下的沐王何时对她这般关怀过,温柔的语气似乎要将她的骨骼融化。
见惯了二人的疏离冷淡,旁边服侍上官袖的丫鬟若桃也是有些吃惊,这大好机会绝对不能让主子傻看着,她虽心急,却也是不动声色地暗自拽拽上官袖的衣摆。
上官袖猛地回过神来,双颊飞上两抹红晕,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沐王,阿袖无事,只是有些紧张。"
"如此便好。"说罢,沐王洛严转瞬间脸上的柔情一扫而光,上官袖木然,不知他因何会有这般变化。
忽然丝乐响毕,众舞姬纷纷退下,启兰殿上瞬间一片沉寂。
上官袖不解,稍稍向前探了探身子,刚好看到皇上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上官袖只好低下头去。
进宫前,沐王特地派人叮嘱过她,皇宫与王府不同,切不可任意妄为,回想从宴会伊始,她并未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何以会招来皇上的注意。
皇上的目光所及之处,自然是众臣们的焦点所在。上官袖顿时觉得大殿上黑压压的目光都投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知所措。
众人看去,这女子坐在沐王身侧,肤若凝脂,面容姣好。头戴羊脂白玉兰花步摇,身着一袭鹅黄色的散花百褶裙,一副恬静淡然的姿态。
纵然不识得她,看她身上披着的那件价值连城的银丝素锦披风,心中大多明了。
"恭贺皇上,喜得佳人。"大臣们异口同声,却让上官袖摸不着头脑,可是心头漫上的不安让她隐约觉得跟自己有关。
"承蒙皇兄信赖,洛严特地在今日皇兄寿辰之日将上官家的独女上官袖献给皇兄。"洛严语气平稳,似乎在叙述一件毫不关己的琐事。
上官袖只觉自己脑袋里轰隆作响,消瘦的肩膀颤抖不已,随后一动不动地瘫软在原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上官袖嘴角微翘,心中苍凉。
原来他费尽心机地劝服她入宫参加宫宴,替她挑选新衣,为她描眉画黛,只是为了将她当作礼物献给大晋的皇上,洛子安。
"皇弟果真不负朕望,号称晋国富可敌国的上官家已经没落三年,想不到上官袖竟然会被你轻而易举地找到,不愧是我大晋的战神!"洛子安眉宇间的喜悦令上官袖浑身战栗。
她不禁想到爹生前嘱咐她的话,此生贫富随缘,势不入宫。可她千躲万躲,却依旧着了洛严的道。
身着紫色阔袖蟒袍的沐王洛严,浑身一阵凛然之气,再次恢复了独属于他的高傲冷淡。上官袖不甘却无助的眼神转向他,渴望他能反悔,为了她违抗皇命,可是她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洛严生人勿近的冷漠里,上官袖眼里的亮光逐渐化为灰烬。
"好!披上素锦披风的女子,理所当然是朕的女人,上官袖,你可愿意做朕的妃子?"洛子安看似询问,语气强硬,霸气外露不容拒绝。上官袖没有选择,一旦反抗,她只有一死。
爹爹,上官家毁得不明不白,行粮令下落不明,女儿只有活下来,才能保住你多年的心血。
"能够伴君左右,是上官袖的福分,承蒙沐王的照料,上官袖才可得此殊荣,还望皇上允许小女在此先敬沐王一杯?"
"准了!"洛子安豪爽一笑。
正值初冬,大殿上寒气弥重,上官袖修长的手指略显苍白,她双手持着两盏翠玉杯,酒水微漾,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缓缓来到洛严的身边。
"王爷,阿袖敬你。"众目睽睽之下,她只想从他那里得一个答案,只要他有些许犹豫,她都会视之如蜜。
洛严云淡风轻地说道:"恭贺上官姑娘,今后富贵荣华必然享之不尽。"
洛严的话给了上官袖心头重重一击,原来这三年,都是她一人自作多情罢了,他从未对她动过真心。
她已然心如死灰,随后将手中的两杯清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