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日的生意不好,准确的说,这几日的生意都不合我意。我已许久没见有人找我卜卦,没听到能让我解闷的故事。
从拂晓到黄昏,眼见着暮色渐起,料想今日无人再来拜访,便落了锁,燃了烛火。刚准备歇息,门外就传来“咚咚”几声轻响。
“哪位?”我边将新茶泡上边问道。
门外的人许久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女阿棉,想和姑娘说说话,特来叨扰。”
我施施然的倒了两杯茶,才起身开门,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蓝色长裙,衣上绣着大片大片的木棉花,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一双墨眸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我弯了了弯唇角,这次的故事应该能解了我几日乏味。
“姑娘远途而来,不妨先进寒舍饮口茶水,见多了用故事换卜命的人,像姑娘这般实诚的,倒是少见了。”我边说边将她带入屋内,引她坐下。
她席地而坐,素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动作一板一眼的像是被牵线的木偶。
她放下茶盏,张口欲说,却迟迟没有下文。良久才轻叹一口气,道:“姑娘容我想想。”
到我这儿来说故事的,未尝没遇过这种情况,为了他们心中能让我解乏的故事,我每每也只能耐下性子细细引导。
“姑娘听着口音不像是燕城人。”
阿棉弯了弯唇角,柔声道:“姑娘这倒是想岔了,我是燕城人,不过在京中待了些许年,我六岁便入了京,改了乡音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我挂着和善的笑,循循善诱道: “我两年前刚来燕城,不知十几年前的燕城什么样。”
“十几年前的燕城可没如今这般热闹,”她失笑,端起茶杯,热气袅袅升起,润的她的眼中现出一抹动人的水色:“说是民不聊生也不为过,年岁稍长的都知道宏帝二十一年的大旱,小女便是那是上的京。”
宏帝二十一年,阿棉刚至垂髫。乡间大旱,颗粒无收,父母为了活命,把她卖给一个富贵人家,换得百文铜钱。在府中的日子虽谈不上多舒心,却也这样过下去了。只是好景不长,那家因得罪了县老爷,被夺了产业。她出了府后,一路流亡到了锦城。
“锦城倒是个好去处,”我随手卜了一卦:“但对你来说,却不是个好去处。”
阿棉伸手托腮,笑道:“那时年纪小,只知道锦城繁华,能吃饱肚子,哪晓得那么多。”
“然后呢?”
“然后啊……”阿棉抬头怔怔的看着我,仿佛要透过我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二
后来的事倒也简单,锦城虽是繁华,但世上到底没有那么多好心人。阿棉没死在流亡的路上,却差点死在锦城里。
“姑娘你可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我蹙眉想了片刻,只是无奈虽然我向来嘴馋,却也衣食无忧,虽有心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
阿棉见我这般为难,“噗嗤”一声笑出声,隐约可见她未遇到那人时的娇俏模样。
阿棉摸了摸肚子,低声答道:“阿棉当时饿的呀,直想把这五脏庙给剜去。”
“不过你终究没狠下心肠,否则如今你就没办法来我这儿说故事了。”
“唔。”阿棉认同的点点头,过会又摇摇头,“现在想想,那时候剜去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了,偏偏那时锦城的李家善人开仓赈灾,我拖着饿的发软的身子,随着灾民涌到李府。我年纪小,身子轻,还没挤进去就被扔了出来,冲撞了一位贵人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