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疾
与陆光郗再次重逢时,我正在商场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装作没有看到,和我擦肩而过。
01初识陆光郗,是在五年前,那夜的风很大。
小区里停了电,爸妈在黑夜里吵得不可开交。
我爸爱赌,每次出去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赢,结果负债累累地回家。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可妈每次都要和爸狠狠争吵,似乎吵下去爸就能改邪归正,成为顾家的好男人。
我拿着手机夺门而出,想找个网吧待着,看电视剧也好,玩游戏也罢。总之,在他们没有结束争吵前,我并不想回家。
小区附近的网吧也在停电,我耷拉着脑袋走路回家,突然额头撞向了一堵柔软的墙,我尚未反应过来,却被墙一把推开,反应迟钝的我叫出声来。对面的墙打开手机照向自己,我登时更想撒脚丫子跑开。难道他不知道,在漆黑的地方,用灯光照向自己很恐怖吗。
给我说对不起。我平静下来后,知道了那堵柔软的墙是一个人,怪不得刚才胸口感受到了温热。我正向气势汹汹地骂他把我吓着了,他却先发制人,让我给他道歉。
我瞪着对面的人。恰在这时,电闪雷鸣,陆光郗手机上的灯光照地雨水透亮。与此同时,我看清楚了陆光郗凌乱发丝下清秀的脸。十七岁的陆光郗长得很英俊,五官立体,皮肤白皙。
陆光郗一把将我扯进亭子里,他说,你是不是傻啊,下雨了还不跑,呆呆地站着干嘛。
雨停了,我走出亭子,朝着家里走去。陆光郗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后面,我上了五楼,他也上了五楼,我警惕地看着他,我说,你干嘛啊?陆光郗白了我一眼,用手指指着楼梯,我住六楼。
02陆光郗在高三这年搬到我家楼上,他以前住在镇上,高中一个星期回一次家。他爸妈买了二手房住在我家楼上,以后陆光郗像我一样都是走读生了。
他明明和我一个学校,我从未见过他。
在那晚见过他以后,我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在回家路上;在学校的操场上;看见他无数遍。
我鼓起勇气拍了一下走在我前面的陆光郗,他转过头来,他的眼睛被太阳照得变成了金色,他说,苏可安,有什么事啊?
我别扭地绞着手指,迟迟不开口。
陆光郗忽然用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他似笑非笑,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我急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问,以后我们一起去学校,一起放学行吗,我前几天听说,最近有很多人贩子,我妈说,让我找一个同学一起回家。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朝着夕阳走去,我追在他的后面,到底行不行啊,陆光郗,你看你这么高,我这么矮,这么可爱,你完全可以保护我啊。
可爱?陆光郗停下脚步,从头到脚地打量我,为什么我看见你在走廊上和男生们嬉笑怒骂,互相追着跑,你跑地可快了,就连人贩子都追不上你。
说着拒绝和我一起去学校的陆光郗,早上会在楼下等我,尽管他的表情像北方的雪,难以融化。不过我很满足,我那些无处安放的喜欢有了宣泄口。我每天看着陆光郗走在我的身侧,偶尔露出笑容,我便可以高兴好久好久,就连讨厌的数学题也变得可爱起来。
我喜欢在他值日时,等在他的教室门口,看他躬身温柔地扫地,尘土偶尔飞扬,他急忙让我走远些。
这个冷漠高傲又心细如尘的少年陆光郗啊,在我的青春里充当着我的盖世英雄,他没有七彩祥云,也没有家财万贯,穿着校服的他令我神魂颠倒。
高考前夕,我从爸妈的抽屉里翻出了离婚证,我的眼泪瞬时砸在地板上。
我装作没有看见,哆嗦着回到房间,埋在被子里呜咽,从此我应该就是没人疼的姑娘了。
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发短信给陆光郗,我说,我好难过。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未曾想他秒回了我。他先是发了一个短信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没来得及回复,陆光郗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他的桑音低沉,应该睡下了吧。他说,苏可安,你怎么了?
我的眼泪止不住,比刚才哭地还厉害。
下楼来。陆光郗说完这句话,窸窸窣窣地穿起了衣服,他的电话没有挂掉,我在这头听见了他穿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穿着睡衣下楼,陆光郗已在草坪上,正站在栀子花旁。
我跑过去,抬起头,泪流满面,我说,我爸妈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