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六点就被黑夜笼罩。
林小暖走出办公大楼，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盘旋而下的大片雪花落在头顶和脸颊，化作一滴水，冰凉舒爽。
炽白的路灯下，被拉长的纤细身影，显得有点孤单落寞。
单位离家很近，所以刚结婚那会儿，韩子丰要给林小暖买车，被她拦了下来。十分钟的路程，林小暖更喜欢走路上班。
林小暖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小区门口。拐进小区的瞬间，林小暖余光似乎扫到一辆熟悉的车子。来不及确认，车子已经走远。也许是自己多想了。陆景阳家在与自己家相反的方向。
摇摇头不再乱想。拿出钥匙开门，屋里像往常一样漆黑一片。打开玄关处的灯，林小暖看着门口的男款皮鞋怔愣片刻。他回来了。
打开客厅的灯，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拿手遮着眼睛。过了很久才适应过来。
“在家怎么不开灯？”林小暖淡淡的问。
“睡着了。”韩子丰口齿不清的回道。
“不是年后才回来么？”林小暖给自己倒杯水，喝了一口驱走寒气。
“嗯，这边有点事，明天就走，临走前回家看看你。”韩子丰低着头点了一支烟。深深皱起的眉头，透露出他心里的烦闷。
是的，本来说好年后再回来的。也许是心里的愧疚太满，终究觉得自己欠了她的。想要回来看一眼，顺便……
林小暖看着这样的韩子丰，嗤笑一声，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便闻到一阵熟悉又诱人的饭香。
“吃饭了。”林小暖用餐盘端出两碗热汤面，面上放着两个煎鸡蛋。
韩子丰坐在桌前，看着热腾腾的两碗面，思绪万千。大学刚毕业那会儿，他和林小暖在云城租房子住，因为都是实习期，没有多余的钱改善伙食，每天下班回家，林小暖的一碗热汤面足以让两个人吃的开心满足。
那时候没有餐盘，碗太烫，都是林小暖做好面条，韩子丰帮着端出去，然后快速放在桌子上，林小暖在一边傻萌傻萌的站着，等着韩子丰两只手捏着自己厚厚的耳垂散热。
“怎么光看不吃？不喜欢吃？”林小暖问道。胃口也变了？
“想起了以前。”韩子丰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林小暖听到这话，嘴里的面条有点难以下咽，缓了半晌，顺了顺气才无所谓的说:“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想起以前，上班累了，想早点休息，这面下起来方便。”
洗完澡，走进卧室，看到床上的身影，林小暖顿了顿。自从婚后第三年，他被朋友叫去云城合伙开律所，他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直到两年前，每次回来他都是睡客房的。
“那我去客房睡。”林小暖说着就要出门。
“我想和你谈谈。”韩子丰叫住林小暖。
林小暖背对着韩子丰，搭在门把上的手，不由握紧。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转过身，林小暖面带微笑：“谈什么？离婚？离婚协议书你应该准备好了吧？拿过来吧，我签。但是我有个条件，年后再告诉两边老人。”
林小暖看着床上坐着的男人，一脸惊讶的表情，挥了挥手：“算了，我去拿吧，你包里？”
不等韩子丰回话，林小暖已经出门，再进来，手里拿着韩子丰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书。
林小暖看也没看，就签上自己的名字，伸手递给韩子丰。那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犹豫。
韩子丰看着眼前的妻子，不，是前妻，就在前一秒，他们已经离婚了。如果不是看到林小暖起伏的胸膛，和拿着离婚协议书颤抖的手，韩子丰真会觉得，林小暖才是那个急切想要离婚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韩子丰还是接过那张纸，低头看着上面漂亮的字体问道。
林小暖听着这话想笑：“在你心里我就蠢成那样？我们在一起5年了，你的每一点变化我都感觉得到。我试过努力补救，一有时间就往云城跑；你每次回家我都做你最喜欢吃的菜；我说找点关系我调去云城也好，你不同意；我帮你照顾好父母，让你没有后顾之忧；除了没有孩子，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而且孩子也是你坚持避孕不要的。”
因为太激动，林小暖的声音渐渐拔高，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本来已经签了字，说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但是，林小暖觉得自己太憋屈了。为什么她还要继续默默承受。
韩子丰依旧低着头，那个在法庭上镇定自若，据理力争的韩律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林小暖，但是他觉得另一个女人是无辜的，他已经伤害了一个女人，他不能伤害另一个更爱他的女人，更何况……
“呵！”林小暖看着沉默着任她发泄的男人，突然觉得很无力，不想再多说。
“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又要结婚，又要当爸爸，双喜临门啊。”林小暖嘲讽的说道。
“你调查我？”韩子丰听到林小暖的话猛的抬起头，那一瞬，林小暖看到他的眼睛里只有愤怒，不再有任何感情，连愧疚都没了。
“呵呵，还用调查么？她可是个很敬业的小三，很爱你的未婚妻，你们每次的聊天记录她都会发给我，包括床照，你们在一起至少有两年了吧，嗯，反正我这里有很多，你想看哪天的？”林小暖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不痛么？怎么可能，毕竟这是自己的初恋，毕竟这是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但是林小暖觉得，在他出轨的这段时间，自己一点也不闹，没有找他任何麻烦，已经是自己做的最有风度的事情了。
如今离婚了，林小暖觉得，至少应该让他知道自己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看着韩子丰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你不信啊？”林小暖拿过手机，好心的翻出那个女人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是今天晚上发的，6点55分，那时候林小暖在洗碗。内容是“子丰已经到家了吧，离婚协议书你还是签了吧，毕竟我已经有孩子了，月份大了穿婚纱不好看的”。
“前面还有，你慢慢看，我先去睡了，记得明天早起去办证，我很难请假的。”林小暖扔下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开。
韩子丰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头像，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林小暖便来敲门。林小暖今天穿白色高领毛衣，黑色小短裙，黑色过膝长靴，外面罩着红色毛领羽绒服，整个人高挑喜庆。
韩子丰看着这样的林小暖，心里堵的难受，动作也变得慢吞吞。
“快点，我还要赶去上班。”林小暖催促着先出门了。
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林小暖突然就释怀了。看着大雪过后湛蓝的天空，心里那团乌云似乎也被冬日的暖阳赶走了，被白雪笼罩的小城变得如此亲切可人。
“小暖，如果……”韩子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有如果，两不相欠，再也不见！”林小暖头也不回的打断韩子丰的话，毫不留恋的走了。
回到单位，林小暖销了假，深呼一口气，便开始一天的工作。
下班后天已经黑了，但是因为临近过年了，6点钟街上还是很热闹。
今天是周五，林小暖想回家看看爸妈，虽然离婚的事不打算现在告诉他们，但是心里的难过也只有去那个从小长大的温暖的家才能抚平。
虽然有好几站路，林小暖还是想走路过去。散散心。
听着脚下积雪被踩的咯吱作响，看着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听着路边摊贩的吆喝，林小暖心里的孤独被小城里的热闹，一点点驱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越野车出现在身旁，林小暖停下脚步，车子也跟着停了下来。摇下的车窗里，陆景阳看着站在路边鼻尖冻得通红的女人：“上车。”
“我想自己走走，你先回。”林小暖向陆景阳挥挥手。明明这小子比自己小两岁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他，自己总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从小就是。
是的，陆景阳和林小暖从小就认识，陆爸爸和林爸爸是战友，都住在一个小区，那个小区里有好多早年的退役军人。院子里的小孩也都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好的跟兄弟姐妹似的。
陆景阳是陆妈妈早产生的，所以从小体弱多病，林小暖是一群孩子里唯一的女孩，所以每次大家一起玩，都把两人撇一边，不愿带着他俩，所以陆景阳从小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林小暖身后。
“快点上车，要不然我就告诉林妈妈你离婚的事儿。”陆景阳看都不看林小暖说道。
林小暖听了这话，指着陆景阳就要炸毛：“你怎么知道的？你敢说出去试试？”
陆景阳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笑，看着林小暖受惊的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来。
“是不是杨怀路那个大嘴巴？我都已经绕开他了，他怎么那么八卦。不行我得让他闭嘴。”说着林小暖就要打电话给杨怀路。
杨怀路也是小区里一起长大的孩子，跟林小暖一样都是考了公务员，林小暖考的是交通局，杨怀路考的是民政局，为这林小暖总嘲笑杨怀路那一身婆婆妈妈、充满八卦的气质很适合民政局，杨怀路总咒林小暖，哪天办离婚可以找他。如今倒是真的被他盼着了。
而陆景阳退役回家后，意料之外的开了家健身房，他开健身房的理由是，要强壮一辈子，保护自己的女人。
“不用，我已经警告过他了。”陆景阳看着着急打电话的女人说道。
“哦。”林小暖不禁松一口气。
车里陷入一片沉默，林小暖觉着有点闷，打开车窗，看着窗外夜幕里白雪裹着的小城，寒风灌进车子，打在脸上，让人冷静不少。
“怎么，离婚了想不开，想冻死自己。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蠢。”陆景阳看着林小暖吹红的鼻头忍不住说道。
“你说谁蠢呢？别以为坐你车子，帮我保密，你就可以没大没小。”林小暖回过头不服气的叫嚣。
陆景阳看着旁边张牙舞爪，元气满满的女人，嗯，还好，还有精力吵架，看来离婚对她影响不是很大。
“说你蠢啊，不蠢你能嫁给那种人渣？人家出轨两年了，你都不知道，现在才离婚。没有比你更蠢的女人。”陆景阳嘴上毫不留情的数落着。
“谁说不知道的，我……”林小暖突然就说不出来话了，不知道是被陆景阳气的，还是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什么。
“哼！小屁孩一个，懂什么。”林小暖生气的不再跟他吵。
“吱！”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林小暖抓紧安全带吼道：“疯了你！”
陆景阳将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转身将林小暖圈在双臂之间：“谁是小屁孩，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身高比我矮20公分，做事没我成熟，除了身份证上的数字，我哪里小了？”
林小暖没想到陆景阳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发火，也太小心眼了。这么想着，便伸手去推，结果人家丝毫没动。
“行了，不小就不小，至于发这么大火么？小气！”林小暖说着抬头看向陆景阳，只见对方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迷蒙的双眼里有种似曾相识的光。喷在脸上越来越重的呼吸，似乎让林小暖意识到了什么，低下了头，车子昏暗的光线里，林小暖觉得脸越来越烧，双手推拒的胸膛一阵快过一阵的心跳，让林小暖刹那间收回手。
陆景阳看着在自己面前终于有了娇羞表情的女人，心里一阵欣喜。
这么多年，陆景阳一直很无奈，这个迟钝的女人一直拿自己当弟弟。家里长辈也曾开过他俩玩笑，但是记得当时林小暖说她喜欢身体强壮的男子汉，所以高三那年学校来招兵，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当兵，他希望自己回来后能让她看到强壮健康的自己。没成想，就在他快要退役的时候，她结婚了。
不过幸好，他没放弃，幸好被他等到了。
“你先起来，好好说话！”林小暖感觉到头顶的呼吸越来越近，着急的抬起头想再次推开他。
陆景阳看着怀里的小女人翕动的双唇，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吻了上去。
触到那抹柔软的瞬间，陆景阳闭上双眼，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忍了这么多年，再也不想忍了，曾经怕她不接受，怕吓跑她，给自己成长的同时也给她时间，结果却是被别人拐走。
今后自己再也不需要收敛，他要将这些年积攒的热情全部释放出来。陆景阳边吻边这样恨恨的想着。
身下，林小暖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陆景阳，这个小屁孩为什么会吻我？这是弟弟啊，他怎么可以吻我！
唇上温热的触感证实了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觉。
林小暖后知后觉的推着眼前的身体，臭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壮，纹丝不动。
陆景阳不理会小女人的反抗，一手固定林小暖的后脑勺，继续加深这个吻。
在陆景阳霸道而又深情的热吻下，林小暖缓缓闭上双眼，忘记了挣扎，陆景阳感受着小女人的变化，心里一阵激动，她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的。
终于陆景阳轻轻放开林小暖，醉人的眸子里满满的爱意，紧盯着被自己吻得微肿的红唇，不舍的轻啄着。
林小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竟然不反感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竟然没有拒绝。
林小暖心里乱做一团，她不敢再看陆景阳的眼睛，坐直身子，不再说话。那一吻带给她的冲击太大。她需要冷静。
陆景阳坐起身，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继续上路。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小女人，陆景阳不打扰她，他给她时间慢慢接受这一切，他希望，今天过后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停好车，陆景阳看着急匆匆下车的小女人，紧跟其后。
陆景阳家住隔壁单元，林小暖无视身后的男人，噔噔噔上了三楼，正要敲门，身后的陆景阳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一把拽过林小暖，搂进怀里：“生气了么？真的一眼都不看我就回去啊？”
林小暖气急，却又不敢大声反抗，怕被爸妈听到，也怕邻居听到，压着嗓子说：“你放开我，被人看到我以后还怎么回家？”
“那有什么，反正大家迟早会知道的。”陆景阳无所谓的在林小暖耳边说道。
林小暖这次是真生气了：“陆景阳，你别太过分！”
陆景阳看着生气的小女人，不在逗她：“好吧，那你亲我一下，像我刚才一样，我就放你进去。”
林小暖看着陆景阳无赖的样子，真是没想到，这臭小子还有这么一面，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好吧，知道你害羞，那就我来吧。”陆景阳说着便低头吻了上去。
林小暖挣扎无果，动静太大又怕被人发现，便不再反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