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者

2019-09-25 14:58:58

奇幻

“灵儿,你在说什么。”女人封住我的伤口,拼命灌输灵气给我,她焦灼地看向落,“落儿,快帮你哥疗伤!”

他召唤出神兽幻龙,幻龙气势恢宏,坐在炽烈鸟上的烈焰者随之赶赴跪拜在父皇跟前。烈焰者发出集结信号,不一会儿山脚下山腰处直到山顶前都是即将出战的士兵发出的怒吼。成千上万的士兵在父皇的面前单膝下跪,我站在父皇背后十几米远的门宇的阴影里。熟悉的父皇回来了,他的气势无人能及。士兵们在他的鼓动下情绪高昂,热血沸腾。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落的后头,台阶很高,不知走了多少阶,从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算起,似乎过去了许久才到达顶端。侍女们都退了下去,白色的帷幕里端坐着一位瘦小身躯的女人,她就是傀儡族的女王了吧。

“落,你愿意和我一同坠落么。”

“灵。”她没叫我‘十二少’少见了。“你知道你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依旧是冷静得让人感到困惑甚至会恼怒的语调,可我对她恼怒不起来。

“你……”我惊讶地看着落,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所问的问题。

我瞳孔睁大,呼吸逐渐微弱,脑袋有些眩晕,落不像是开玩笑,这到底怎么了,战争都让每一个人变了。落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把我甩开,我才得以继续喘气活命。

“你知道最大的敌人是谁吗?”

1

我的所有兄弟姐妹中只有我一人拥有了父皇的卜算能力,或者说只有我一人只拥有单一的能力,又加上我是家族里最小的一位王子,自然而然地便备受宠爱。同时随着不断成长,世人对我的争议也不断增多。说我是捡来的,说我是父皇的私生子,更有甚的说我是傀儡族派来的奸细卧底。可说真的,我并不在意。对于流言蜚语我只当过眼云烟,依旧潇洒地过活,依旧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即使战争来临,我也无需担心和害怕,因为父皇在我心中一直是最高的信仰,是最强大的男人。他是我们族人中唯一拥有灵珠全部能力的灵者,是从未战败的神。

“我……”

“你打算带我去哪?”我白问了一句,好让自己在心里确定一番,这才渐渐缓过神来,我是被俘虏了。

2

“父皇,怎么了,你预见到什么了吗?”

“真想不通母后为什么要留下你这么一个废物。”她不再是之前我所认识的落,虽然之前认识的落也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女子,但现在的她变了,或许不能说变,只能说之前的她是假模假样的,现在才是原本的她。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不明白父皇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灵儿。”幕中的女人呼唤我的小名,许久我才反应过来,她怎么会这样叫我。我抬眼看向帷幕里的她。

“如果一切重新来过,我相信会有父皇会有另一个选择。”我嘴角冒出血来,她听不太清。

“咳咳……咳……我说……你怎么了,简直是想要我的命。”我上气不接下气。

“灵儿,别害怕。父皇这样子和你说话也是逼不得已。”父皇语气和眼神稍微降弱了气势,“傀儡族固然是当前的敌人,但……即使打赢了这场战争我们还是输。”

“我是想要你的命,但有人却想让你活命。”

“战争,准备来了吗?”落跳上蓬莱树半腰际,坐在云雾缭绕的宽厚枝头,定定地将双手放在膝头,腰背略有弯曲,抬眼望着远方最高处里象征着神的宇殿。树枝微微左右摇晃,银白的发丝亦跟着摆起,碰撞着云雾里的精灵散发出柔和的灵光。炽烈鸟发出尖锐的鸣叫呼啸而过,上面骑着的是威武的烈焰者。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对面传来冰冷冷的声音,直刺我的心房,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令我浑身难受,为何偏偏是她,为何她是敌国派来的间谍,我以为她在我身边的那段岁月是真实的,没想到。呵呵,我真的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卜算者啊。我不禁感慨万千。

‘哥’,真可笑的称谓啊。我想笑却笑不出声来,我苦笑着望着落,眼里竟有些不舍和不忍,非要这么做么。

“灵儿,父皇什么都没有预见到,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自己,人最大的敌人是我们本身,只有打败自己才能冲破宿命的枷锁和世间轮回;能靠的也只有自己;你能明白吗。”

在即将坠地的时刻,落的身体发生了急速的变化,一团红色的气体迅速从她体内溢出,强烈的烧灼感让我不得以放开了手,这时候我也只好召唤出自己的冰之盔甲护住即将坠地的我。可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闪电,我本能地用双手去挡,但还是被强大的力量击退了五十来步的距离。要不是冰之盔甲,我的手臂早就废了。五十步开外升起一团黄色尘土,从尘土中隐约可以看到手持红色长枪身披红色战袍的落,她是真的生气了呢。

落见我迟迟未动,便伸手一抓,隔空把我吸往幻角兽背上。此时,不知不觉,战火已来到了城门。我看不见父皇,我看见的只有漫天的尸体和满地的红色血液。

“知道我是傀儡族人后,为了所谓的血统以及荣誉,他抛弃了我,他是个懦夫!”

“世界不会毁灭,你我一同坠落。”当我一说出口,连自己都觉得疑惑,我本来想说的是‘世界不会毁灭,你我也不会坠落。’

“父皇,你叫我来有何事?我正玩得开心呢。”落和我告别后不久,父皇的使者便告知父皇要召见我。

“你最大的悲哀就是……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废物!”

4

“你从不担心你的父皇会战败么?”落望着远方,视线投往了炽烈鸟飞往的前线,那里是傀儡者统治的国度。落幽幽地把脸转向我,她是一名无可复制的美丽女子,在这张美丽的面容下我时常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比如现在,我只有惊讶和不解。我以为她很快乐,但我偶尔总能从她的眉眼间预感到某种深层次的暗郁。

“如果你不想死,就乖乖地和我走。”落转身飞往幻角兽背上,我愣在原地动弹不了;一时间找不到该说些什么。

我被落押回傀儡族的宫殿上,富丽堂皇的宫殿到哪都是毫无创意的雷同,我没心思欣赏它的雄伟,我只关心该城堡的主人留我做俘虏有什么用,或许是想夺取父皇所给的灵盘么。我动用毕生所学也参不透即将发生什么,脑海里只有一个女人般模模糊糊的身影背对着我,她穿着华丽的粉红衣裳,一头白色的长发。她的头发是皎洁如月光的银白色,和我的一样。

“为……为什么?”我本想说‘你喜欢我吗?’可不知为何竟说了为什么,我自己也无从得知我究竟想从‘为什么’里知道什么。

“父皇,你要去哪?”

“十二少,你也是一名卜算者,你对未来的预知是什么?”落不愿叫我名字,因为‘十二少’时刻提醒着她某种不可越限的隔阂。

“当然是傀儡族那帮家伙!”这回儿挺清楚了,便一口气把话说完,但心里一直在打颤,不敢看父皇的眼神。

落以瞬移之术,快到我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凑近我,右手掌‘啪’地掐住我脖子,我感觉到力道是如此之大,我双手想要扳开,但却无法做到,该死,什么回事,她只是个卜算者,可……

正当我在遥望远处战况时,一位骑着幻角兽的女子飘然来到我的面前。她很像落。我看了好久,觉得她越来越像落。对了,自从那天和落分别后就从未碰见她,她躲哪去了,也去了战场吗,可她只是个卜算者。直到对面的女孩开口说话我才确认她就是落。

“请你不要叫我十二少,叫我‘灵’。”我揉捏着云雾精灵变化成一支细长的笛子,在手中旋转玩弄着。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但你还小。”

我躲在阴影里,又觉得不再与我相关了。

这时父皇已走出宇殿,我跟在后头不再出声。父皇双手交叉在背后,侍者们随后排成一排跟随着父皇。父皇来到宇殿大门时,族人们不知何时已整齐排列在山脚下。父皇俯瞰着山脚下的族人,遥望着这一片曾经祥和的土地。他大概沉默了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我忽然觉得父皇很孤独,没有了往日的光环和荣耀;甚至觉得他不是神,只是一个孤独、坚强,肩负着族人命运的男人罢了。

“当然,我没有预见到战争的结果。即使是你伟大的父皇也无法预料。”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风把她的头发吹起,遮住了她的表情,我看不清。

“再伟大的卜算者都不能倒转时空和命运。”

3

“这是灵盘,是卜算者毕生追求的灵器。你把它收好,终有一天你会用得到它。”说完起身,盔甲发出‘铮铮’的碰击声。

“傀儡族女皇,我的母后。”落一字一顿地说。这可再次吓坏了我。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头发和我的一样么?为何落儿的头发却和你父皇的一样么?你难道预料不到吗?”

“其实我就早该见你了,可一直没有机会;落儿,我也早该告诉你真相了……”

“如果这个世界即将毁灭,你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坠落。”我对落说更像对自己说。落深深地看着我,不语。

众人齐声高喊“愿神灵降临于我族,愿灵珠与我族同在!”“愿神灵降临于我族,愿灵珠与我族同在!”

落不再挣扎,我感觉她像是变成了之前的她一样安静而忧伤,虽然我之前一直没有拥抱过落,但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我不敢问她到底喜不喜欢我了。

这时候我却想到了别的问题,不知觉便问了她:“哎,落,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色的,眼睛是蓝色的,而我的头发是蓝色的,眼睛却是白色的。是不是很凑巧啊。”话一说完,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有什么好凑巧的。但落却明显地生气了。

“你来了。”宫殿高处传来飘忽的女声,温柔而细腻,但同样带着不可掩饰的疲惫;就…就像父皇一样的口气。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帷幕又落下了一层,只能看见里边转身背对着的背影,

“你来了。”同样的话说了两遍,但这次似乎带着尘埃落定的语气。不知是卜算者天生的敏感还是自己的多虑。

“为什么我和她有着同样的白色头发,而落却和父皇有着同样的蓝色头发。”这问题我竟然没有意识到。可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脑里突然灵光一现,瞬间一连串未曾出现过的画面在脑海里旋转反复,女人和父皇、女人躺在父皇的怀里,我?我和落!我和落躺在女人的怀里!

因为什么呢,因为什么我不敢问她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战场。”

我挑弄着小巧可爱的云雾精灵似问非问。云雾精灵受不了我的挑逗而变化成散点状的云雾悠悠然地飘在我的周围,不一会儿又幻变成十五厘米高的人形模样,裂开嘴发出一连串悦耳的笑声。我喜欢和落坐在这棵千万年的蓬莱树枝头遥望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我是父皇的第十二个王子,她是一名天资卓越的卜算者。

“这是你的预知么。”没有问号的问句,平淡中透出肯定的话语,像是早已知道我会这么说似的。

父皇待侍女把帷幕放下退出后,缓慢地转过身面向我。他少有地戴着战场上才戴着赤星面具,蓝色的眼瞳深深地刺入我的体内。我僵硬在那动弹不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愿神灵降临于我族,愿灵珠与我族同在。”父皇双手高举,两束强烈的耀眼光柱直冲云霄,刹那间云雾散开,阳光普照大地。

“我也要去!”我再次惊讶于自己的话语,因为有太多的话不是脑子里所想而出的。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事情与我相关。

“就你?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卜算者,你所预知的只是今天做了什么,明天该做些什么吧。”

飞翔的不一定是鸟,还有战火。我站在被战火轰炸断了枝头的蓬莱树上,遥望远方越来越近的傀儡军和越来越浓烈的硝烟味。云雾精灵都躲到哪去了,我一个都没抓到。周围到处都是呐喊声惨叫声刀剑的厮杀声。蓬莱树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厉害,我有点担心它会拦腰折断,但我没心没肺地想,战火不会到来那么快的。即使父皇的军队在节节退后。

落的白色长发在风中飘扬扩散成扇状,她戴着半边面具,遮住了上半边脸,额头处。她蓝色的瞳仁里透着不屑和冷漠。

“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如果这个世界即将毁灭,你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坠落这个傻问题。”

因为她能预知到我到底喜不喜欢她。

“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吗?”父皇问。从冰冷的赤星面具里发出父皇略带沙哑的声音甚是怪异。有生以来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父皇在战场之外戴着面具。

“我有什么好悲哀的,大不了做一个亡国奴咯,哈哈。”我自嘲自讽。

“灵儿,过来。”父皇背对着我说。声音依旧凛烈但却显得有些疲惫,他抬手示意侍女们退下。我走向他背后,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他了。自从听说战争快要爆发的时刻就从未见过他;算算也已经有两三个月了。

“啊!”我牵制止住自己的思绪。双手不禁颤抖不已。

“你就是一废物,再多说一句废话我把你给杀了。”

“我……我不知道。”我被父皇的眼神吓得哆嗦了,竟连父皇问的问题都来不及思索。父皇叫我坐在他对面椅子上,我惶恐不安地坐下。

“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下去。”

落蓝色的瞳仁先是迷成一条线,瞬间放大,失声大喊:“不,你不可以这样。”

我看着变小了的我们,藏在母后肚子里的我们,轻轻将脐带缠住了自己的脖子,我亲爱的落,你将不会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你将不会在往后的日子里遇见一个叫‘十二少’的男孩;你将不必当一个间谍,你将会是父皇唯一拥有卜算能力的继承者;或许父皇会给你一个美好的童年,或许父皇和母后能打破戒律在一起,或许,或许……

或许你预知到我将与你一同坠落吧,可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与我一同坠落呢。

“你有喜欢过我吗?”高速下落中,声音被风吹散,我几乎没能说出几个字便被风灌满了嘴巴。她听不见,连我自己也听不清。但我心里清楚我是这么问的,以前我一直想这么问她,可我始终没敢问她。因为什么呢。在下落的过程中,我强烈地感受到落死命挣扎,她却一声不吭,我也一声不吭。

“你不会杀我的,我预见得到。”

“灵儿,日后一切只能靠你自己觉醒;你是唯一拥有我卜算能力的儿子,我预见到你将会改变整个世界。但这需要契机。而契机是否会降临于你身上,决定于你是否愿意接受。”父皇伸出手掌,手掌升起一团微弱的旋风,旋风停止后出现一样东西。

“说吧,你俘虏我是为了什么。战争,你都快要胜利了。”我想到父皇,自从征战那一刻起便没再见到他。

落蓝色的眼睛没有聚焦,似乎并不把目光投向我,她的神情好像定格在了纷乱的背景里,不受纷扰。过了大约十秒钟,她才缓缓地眨了眼睛,随即止住我的伤口血脉的流动,抽出红枪。她没再说话,只是我能感觉到在她看向我的那一刻,眼里闪着一丝疑惑、愤怒、茫然甚至哀情。

“哈哈,但对于我来说这就够了。”我知道此时的落已然被我激怒,我早已做好了坠落的准备,便一把紧紧抱住落,双脚用力一蹬,顺势一踢幻角兽,借着反作用力一同双双坠落。落被我死命抱紧,不得动弹,我想就这样结束吧。

“我并没有俘虏你。”白色的帷幕无风自动,似乎是因为里边的女人说出的话语而飘动,隔了许久,“我只是想见你。”

“谁。”我揉了揉脖子,僵硬得像腌过的鸭脖。

“好啊,既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那我就大声说出来。”我准备把下半句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对面汹涌而至的杀气。真没意思,我想说什么都被她知道了。我只好抽出‘冰之刃’抵抗来势汹汹的攻击,可没十来招下来,在我闪躲的时候她一个转身倒刺正中了我的心口。我只感觉眼前一晃,似乎看见血柱从胸口喷射而出,溅到了落的红枪上更显朱红。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这一次的挣扎只是我一时的冲动,或许本该没有的好,或许我本该顺着她的意当了俘虏。可我的心口是红枪也刺不破的,因为里面藏着一个疑惑,它使我没有倒下。

我看到落双拳紧握,胸口此起彼伏,情绪明显变得激动;可能是预料到了什么,可我为何什么都没预料到,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卜算者。

“你是说……傀儡族女皇是……是你的母后?!那你不就是……”顿时我意识到这个从我十二岁就陪在我身边的侍女竟然是傀儡族的公主,落是傀儡族早就下好的棋!我再次瞪大了眼睛。

我的胸口伤痕突然迸裂,血染了白色绒毛地板一片,我感到万分的难受,呼吸再也不顺畅,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焦急而突然,眼前的仇人竟是自己的亲生母后,而自己喜欢的女孩竟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这叫我如何接受。我双脚一软单膝跪在地板上,落扭头看向别处,是因为冷漠还是因为不忍心。帷幕中的女人闻声起身,轻盈地从帷幕中飘了出来,带出一袭华丽的拖地白色长裙和一阵迷人心碎的香味。

“落,看在我们生活了好几年的份上,请别叫我废物。”我想通之后倒觉得心里痛快多了。

在我启动灵盘逆转时空时,我叫了一声‘母后’,我紧紧抱住落的身体,略显僵硬冰凉。我发现她蓝色的瞳仁溢满了蓝色的眼泪,我从她发声的口型里似乎听到一声生疏的‘哥’。她还轻轻吻了我的嘴唇,蓝色的眼泪滴落在嘴角,没有味道,如没有后果的因素、没有结局的故事。

“父皇,您怎么了。”

“这都是你父皇的错!”女人声嘶力竭!

谢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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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者

消失在时光里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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