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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寒舟
1
沉迷工作一心求财，是梁好毕业以来的真实写照。
好友沈沁痛心疾首，“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找个男人？”
梁好看一眼冰柜里各种品牌的羊肉卷，慢悠悠道：“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我不吃肉，可你知道的，我吃，只吃草原峰煌的羊肉和部分海鲜。因为我对肉本来也没什么偏爱，当然是拣好的吃。男人也一样。”
“那你倒是拣一个呀！”
“可他们又不真是摆在柜台上的肉，就算是，也不是只有我拣啊。”
“你不会抢吗？”沈沁急道。
“抢不过呀。”梁好叹一口气，“你知道现在对手不只有女人，还有男人。就跟我学做甜点那个男人，他就找了个男朋友。他是个自恋的完美主义者，听他男朋友声音低沉有磁性，应该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家俩一个自恋炸毛受，一个沉稳腹黑攻，简直天生一对。”
“你难道看上他们中的一个了？你就敷衍我吧！”沈沁瞪她一眼，推着手推车往前走，“你选好了过来找我。”
梁好应一声，拉开冰柜门，准备拿羊肉卷。然而刚碰到包装盒，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拿的那一盒上。
她不是与人相争的性子，果断松开手准备另取，可那只手又跟着落在她拿的那盒上面。
这是故意的吧？梁好想。
许璨当然是故意的。
刚才擦身而过时，他觉得梁好声音有些耳熟，下意识跟了过来。原本他还不确定是她，谁知正好听见她议论他。
她居然说他找了个男朋友，他还特么是个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梁优秀。”许璨咬着牙叫道。
会这么叫她的只有一个人，梁好一顿，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个子很高，入眼是一件简单的白T，她不得不仰起头看他。视线往上，扫过他的锁骨、喉结、下巴、薄唇，定格在他漂亮的眼睛上，看清那里面盛有怒气。
这是个好看的男人，而且是个正在生气的好看男人。梁好得出结论。
见她似知道他是谁了，许璨逼近两分，一手撑在冰柜门上，恶狠狠道：“老子是直男！钢铁的！”
2
没错，许璨就是跟梁好学做甜点的男人。
俩人在网上认识，平时虽然是视频教学，却彼此都没有露过脸，今天算是意外奔现。
“好，我知道了，那你能往后退一点吗？”梁好平静地说。
她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人特淡定，哪怕此时背后议论被人当场抓包，也仍然面不改色。如果不是许璨靠得太近，叫她略感不适，她其实更倾向于沉默，以静制动。
可许璨听了她的话不退反进，另一只手也撑在冰柜门上，把她彻底困在两臂之间，冷笑道：“你是不是早就对我起了心思，得不到我，就造谣我？”
梁好嘴角抽了抽，十分嫌弃地伸出一根手指推他，“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做出这么过时的动作和说出这么羞耻的台词。但是真的，建议你更新下肥皂剧库，你撩人的手段太过时了。”
蜜汁自恋终结者，唯梁好是也。
梁好毒舌的功力，许璨不是第一次领教，可此时仍是被气得吐血。他正想再说什么，却被找过来的沈沁和顾铭打断了。
“梁好。”沈沁叫梁好。
“小璨。”顾铭叫许璨。
他们俩一左一右走过来，惊讶又好奇地看着俩人。
许璨一下触电般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梁好一如既往地淡定，转身取了羊肉卷，准备走人。
“你站住。”许璨拦住她，“梁好？你不是叫梁优秀么？”
“艺名。”梁好一本正经。
“艺名？甜点界也流行起艺名？”许璨咬牙切齿。
“个人爱好。”
“……”
3
许璨是狂热的甜点爱好者。
某一日心血来潮决定自己动手做，在浪费了不知道多少食材后，终于肯承认自己并没有厨艺天分。可他是追求完美的性子，轻易不能接受自己做不到的事实，自学不成，他就准备报班。
挑挑拣拣大半年，最后找到了梁好。梁好在微博上的认证是“甜点师梁优秀”。
“我本来不喜欢‘梁’，它完全不符合我的气质，但看在你叫‘优秀’的份上，我才勉强选择你的。你现在告诉我你叫‘梁好’？我这辈子都没拿过良好！”
许璨情绪激动，一副上当受骗的模样。
梁好淡淡看他一眼，“我不知道名字跟能力有什么关系，但无论叫梁好还是梁优秀，做你的甜点老师我都绰绰有余。”
许璨被揭了短，脸上有些挂不住。明明他对什么都一学就会，却偏偏在甜点上面翻了船。
“梁小姐，不好意思。”顾铭走过来，“我替小璨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许璨又炸了，“你知道她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她说我们是……是……我们是表兄弟，亲的！”
他最后一句是对梁好说的，瞪着眼，语气凶狠。
“梁小姐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顾铭笑问，声音一如梁好偶尔在视频里听到的那般叫人如沐春风。
许是因为跟许璨在网上已经相熟，且知道他是自恋易炸的性子，就算被他抓包，梁好也坦然自若得很。可对上和气的顾铭，反而一下有些心虚。
匆匆说了句抱歉，梁好拽着沈沁离开了。
原本就此别过，谁知道梁好又在小区楼下遇见了许璨。
“你跟踪我？”许璨脱口而出，蜜汁自信再次上线，“别说你对我一见钟情才这么做的，我是不会回应你的。”
梁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人。
许璨追上去，“你什么意思？”
“现在是你在跟着我。”梁好站住，礼貌一笑，“不好意思，我不信一见钟情。”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许璨算是知道了，憋了半天道：“你抄袭我！”
“你去告我呀。”
“你！”
4
那一场不算愉快的意外奔现后，梁好以为许璨不会再跟着她学做甜点了。因为他们一早就达成共识，不要在现实世界里有任何交集，只在虚拟网络里了解熟知。
或许是每个人都想在现实以外的地方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在那里可以卸下平时的面具，畅快自由地做真实的自己。跟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随意地交谈，说现实里的喜事糗事糟糕事，不必担心他会传出去，因为他压根就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
他们之于彼此就是这样的存在。
可现在俩人不但见面了，还发现彼此原来是楼上楼下的近邻，怎一个狗血了得。
但许璨仍然继续，理由也一如既往地自恋，他说：“我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半途而废的事情。”
梁好头一回有些感谢他的自恋。或许是这段日子相处得不错，他虽然没少惹恼她，却也给她简单到无趣的生活带来很多欢乐。她竟然有些接受不了俩人就这么相忘于网络，不再联系。
只是他在做甜点上实在没有一点天分，学了一个月了，连块像样的曲奇都做不好，挤出来的造型真是丑不忍睹。
“其实味道应该比之前好一些了。”许璨试图挽回颜面。
梁好难得没有毒舌，配合地给了句鼓励。
没办法，谁叫她这个学生，自恋起来脸皮比城墙都厚，自卑的时候又分分钟玻璃心呢。如果说他做得不好，她怕他又会把他那一堆技能证书拿出来炫耀，力证自己的能力。
原来许璨第一次跟梁好上课时，梁好嘴毒说了他两句，他气不过，竟然把自己的各种技能证书摆了一桌子，如数家珍一般跟她细细讲解。
“这是我的潜水证，如果我想，我完全可以做个潜水教练。这是钢琴八级证书，之所以不是十级，是因为我后来懒得去考了，喜欢上了吉他。我还有飞行证、律师证、会计证等等，这其中一些证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拿不下来的，但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所以呢？”梁好问。
“所以，我其实是个学习和动手能力都接近完美的人。”许璨很不要脸地说，“但太完美未免不近人情，总要有一点小瑕疵，才显得平易近人。”
“所以呢？”梁好又问。
“所以，所以，”许璨难得有些吞吞吐吐，“做甜点就是我的弱项，但我勇于征服它，所以你不要再说我了。”
回忆打住，梁好从烤箱里拿出自己的成品。
一块块小花儿似的曲奇饼干，整齐地摆在烤盘上，光看卖相就勾得人食欲大振，许璨觉得自己隔着屏幕都闻到了浓浓的奶香味。
“你下次再往裱花袋里装面糊的时候，不要装得太多。另外要让花嘴垂直且紧贴于烤盘，力度均匀地靠挤和压弄出花型，否则就会容易出现你这种花瓣歪斜，大小不一的情况。”
梁好一边总结他的问题，一边随手拿起一块曲奇放进嘴里尝味道。
屏幕那头的许璨忽然有些后悔，觉得就算俩人见过面了，也应该继续不露脸。要不然这样看着她吃美食，而他只能对着自己的一堆残次品哀叹，简直是酷刑。
尤其他耳力太好，隐约能听见梁好咀嚼时曲奇入口即化的酥响，又看她一脸满足地眯着眼，知道这是浓烈的奶香味一瞬充满口腔所带来的满足和幸福感。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甜点的治愈力，胜过一切行动和言语。再看梁好时，他忽然觉得这样餍足如一只馋猫的她，跟平时清冷毒舌的模样很有些反差萌，多了两分可爱。
梁好一低头，对上许璨略炙热的眼神，莫名心里一跳，慌乱地擦了擦嘴角：“你看什么？”
许璨看着她，突然一声不吭关了视频。
五分钟后，梁好家的门铃响了。
5
“你有事？”梁好故作镇定地看着立在门外的许璨，这还是俩人自超市之后，第一次这么面对面。
她穿着居家服，还戴了围裙，头发更是随意绾着，这样面对面看，比在屏幕里看更显得温和可亲。
许璨顿了顿，才贱兮兮道：“你就这么没有警惕心地给我开门，是觉得颜值即正义，我绝对是好人中的好人吧。”
梁好一下没了紧张的心思，无语道：“小区东门出去左转有511路，坐9站就到人民医院站了。现在应该有人值夜班，你要不去看下？”
“看什么？”许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脑子。”梁好说。
“梁优秀！”许璨恼怒地叫一声，从背后拿出一个袋子塞到梁好手上，“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你就住在楼下，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尝尝我做的，再指出更具体的问题。”
梁好接过来，“那等我尝过了，再跟你说吧。”
她说完要关门，许璨却用脚抵在门上，梁好不解地抬头：“还有问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