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宇浩时距离高考还有十五天,我和他都是临近高考的高三学生。
那天的早晨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得像是渲染过一般。学校组织毕业生拍毕业照,操场上人声鼎沸,团团簇簇。一个极其陌生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戴着一个圆圆的黑色眼镜框游走在各个班级,白衬衫下是黑色的深圳校服裤,这在当时算是独立与众人的穿法,有种电影里风云学长的范。高高的个子,帅帅的脸庞,顶着一头备受瞩目的金黄头发,这一切都成为了他吸引旁人目光的焦点,以至于那天上午,我总是不经意间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从我的身旁走过,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双眼,同样,他也注视着我,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初次见面的投缘,但更像是一种揣测和猜疑。后来,我才知道两个男生间的注视叫作gay达,现在想来,或许也叫心动。
尽管我们有过好几秒的四目交接,但于我而言,他是陌生的,他并非本校生,而是从外校混进来和朋友拍毕业照的,凑巧的时候,我的好朋友辰辰也和他认识。
当晚,我去到辰辰宿舍,“辰,问你个事,今天拍毕业照的时候,有个外校生戴着黑色的眼镜圆框的那人是谁啊?”
“你是说宇浩啊?深中的,家里很有钱喔!”辰辰在讲到“很有钱”这三个字时故意一字一顿地说。
我拍了一下辰辰的肩膀说:“有钱也不关我事啊。”
“那可不一定,你看上他了?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啊!”辰辰大笑着说。
我打趣着推了一下辰辰的肩膀说:“条件那么好的你自己留着吧,只是没在学校见过他,问问而已。”
熄灯后,我躺在床上想着宇浩的模样,高高的个子,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镜框下星眸微转。可是于我而言,他不过是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错过亦是必然。我时而因为错过烦躁得辗转反侧,时而故作平静地说服自己不要放在心上,最后终是呼呼大睡过去了。
谁料第二天醒来,我的QQ里便出现了宇浩的好友申请。我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按下“同意”二字后,QQ里闪着宇浩的头像,“辰辰说要介绍你给我认识,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我也楼就好了。”
而后,我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因为那时的我在一个比我有钱又比我优秀的人面前总是极其不自信,尽管现在的我依旧如此,并且那时候的我早已明白条件的差距是关系发展的障碍,所以除却问好和自我介绍外,好似就没什么好聊的了,其次是我和他从未曾真正的打过照面。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窘迫,便总是抛出话题,“你最近模拟考的排名怎样?你想考哪里啊?想读什么专业……”
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快要高考了,我们考完再聊吧。”
他回了个“好的”,而后便安静了好些天。
我心想,这样或许可以打断聊天的热枕。谁料,高考结束当晚,宇浩便在QQ上找我,“你考得怎么样啊?明天一起出来玩啊!”
我有点受宠若惊,而又有些紧张,但还是回了个“好啊”。
和宇浩认识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深圳万象城,他很绅士,心思也十分细腻。初初见面,我依旧有些自卑,但聊天时他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喜欢,渐渐的,我便放开了些。
那时候高中生的约会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下午茶、吃饭、看电影……还记得我们俩在某天下午去了深圳湾骑双人单车,海风徐徐,涛声源源不断,他坐在前面使劲地踩,而我在后头时而偷懒,时而应付地踩几下,每次被他发现我偷懒时,他便会奋力加速,继而猛地一个急刹车,而后我便紧紧地靠在他的身后。现在想来,倒是有点幸福。
后来,电影《普罗米修斯》在香港上映,我俩便一同去了香港。还记得在地铁上时,他总是刻意地碰我的手,但那时的我特别害怕旁人的眼光,或许也是初初入圈的恐惧,所以我总是大力地甩开他的手,然后冷冷地说,“公众场合我不想这样。”他有些不悦,但还是委屈地收回了手,往后的日子里,只要是公众场合,他便与我保持着距离。
还记得上了大学后,每次有人问起我为什么和前任分手时,我还时常提起宇浩的这个坏毛病,一脸嫌弃地说:“因为前任总爱在公众场合牵我手。”这种对旁人眼光的在意时至今日依旧在我的身上体现,现在想来,那时我眼中的坏毛病或许是今天我眼中的幸福,倒是令我有些怀念,因为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们更加没有勇气在公众场合牵手了,因为我们的顾虑更多了。
到了电影院后,他便把书包放在我们俩的座位中间,而后偷偷地将手放在书包下面,牵着我的手,一副正经地注视着大屏幕,好似没事发生似的,每次都要在我的手心出汗时,他才在我的挣脱下松开我。后来的几任对象里,我们依旧是用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牵着彼此的手,很无奈,但是也很幸福。
我和宇浩热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他的成绩有些反常,但依旧可以上一所重点大学,留在深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我却考了全班倒数第一,最好的选择便是报考深圳大学。
我佯装出乐天派的洒脱对宇浩说:“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电视剧里的那些委曲求全报考同一个大学都是假的,你报你想读的大学就好啦。”
他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并不会因为我留在深圳。
填完高考志愿后,我们俩都有些失落,因为我们的心里都知道分手是迟早的事。我很了然,便找了个借口回了福建老家,他也知晓我的用意,于是我们俩便渐渐淡了。
他没有挽回,我也没有不舍,那一年是2012年。
后来,宇浩去了北京,而我留在了深圳。
15年春节,父亲因为癌症住进了深圳北大医院,那年我正好大三,家中并没有亲戚长住深圳,于是母亲便扛起了家中所有的担子,说实话,那时的我挺无助的。
父亲在正月初十那天办了住院手续,当晚便住进了医院,母亲让我呆在家中收拾东西,第二天带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