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伸出手,温柔的将男孩揽在怀里,少女垂眸摸着他的后脑勺,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神情却并无多大的变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外面好像有点吵的样子。”
“那你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夏实见霍然抬头的寺尾太郎张着口又要辩驳,不紧不慢的询问,“而且,你为什么觉得我去说他就会同意?”
“哟,漂亮大姐姐,你醒了啊。”将装着澄澈溪水的木盆和毛巾都放在了架子上,寺尾太郎眼睛一亮,“刚才猥琐还开口问起你呢。”
“嗯,银时他身体怎么样了?”夏实重新跃下了床,将漱口杯用水灌满,因为左肩手上手臂不好活动,就在寺尾太郎的帮忙下将牙膏抹到了牙刷上,含了满口泡沫的时候,才含混不清的问道。
刚才呀……?
“我和你不一样。”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难得认真的回复着,“而且,人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无论怎样,活着也比死了好,活着就有可能性。”
但奇怪的却是,少女一直轻轻的,温柔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翌日一大早,夏实就听见帐篷外面传来了热闹的议论声,从床上跳了下来的夏实本来是想溜到外面去看看闹热的,但想了想又觉得普通的女孩子在受伤的第二天应该乖巧的躺在床上养伤才对,正当她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苦恼着的时候,听见了从门外传来的清浅足音。
立刻钻回了被窝里的少女见藏青色的帐篷门帘被撩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搂着木盆,步步蹒跚着走进来的小男孩,是之前在村子里捡到的寺尾太郎。
被夏实问得愣住,寺尾太郎严肃的思考着她的话语,悄然的握紧了拳头:“就算是那样……就算是那样……夏桑又是为什么要回来的呢?之前银桑不是也让你离开了队伍吗?”
正当寺尾太郎疑惑着想要抬头的时候,听见了少女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依旧是他所熟悉的温柔语气,只是奇异的毫无温度,甚至于,在那刹那间,让寺尾太郎觉得毛骨悚然,就连他抱着的纤细腰肢,都冰冷得没有任何的温暖:“呐,寺尾君,你真的觉得,这是区区的几把刀就能改变的时代吗?”
“但是村子里死了的大家没有可能性了啊!”夏实的话却触怒了他,崩溃爆发大喊大叫的他,本来想要忍住的,视线还是模糊得无法看清少女此时的神情,用袖子粗鲁的擦了擦眼眶,抽噎了两声的寺尾太郎捂着眼睛,慢慢平静了下来之后,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夏桑……我不是想对你发脾气,对不起……”
“嗯?”不知道男孩忽然变得支吾起来是什么原因,少女不由得有些好奇。
之所以对夏实求助,他或许,只是想得到安慰而已。毫无帮助,却能够安抚温暖人心,让他平静下来,找到发泄和痛哭途径的安慰。
虽然寺尾太郎对她的态度要礼貌也要温和得多,对坂田银时总是没大没小的,而且故作贬低,但他无意间暴露出的讯息,就是他刚才已经去看过坂田银时了,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更担心的人是对方。
“被拒绝了?”尽管寺尾太郎一直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夏实还是连猜带蒙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戏谑的弯起了唇,“谁叫你总是喊他猥琐的?”
“我拜托的时候可是老老实实的喊了银时哥哥的!”寺尾太郎立马不甘心的反驳,然后委屈的垂下了头,一副失落又没精打采的模样,“那啥,你能帮我去跟他说一声吗?”
“椎名姐已经帮他处理过伤口了,昨晚昏迷了一阵子,今天一早才醒来。”寺尾太郎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忍不住低落了下去,才夏实漱好口后又将拧干了的毛巾递了上去,在夏实接过毛巾并温柔道谢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盯着少女,“那个,大姐姐。”
“我刚才路过总督的帐篷的时候,听见他和桂先生好像在商量什么招兵的事情。”没觉察到在听见这个消息后,少女微微抿起的薄唇,和黯然下去情绪起伏不定的墨色眼眸,挠了挠头的寺尾太郎自顾自的说着,“听说这次的战斗队伍的受损很严重,猥琐的队伍更是……所以,我想,他大、大概也是要招人的吧,就去问了下他,当、当然也不是我非要加入他的队伍的意思。只是那啥,我不是跟他熟点吗?那个……我……”
“你和银桑不是这样那样的关系吗?”寺尾太郎理所当然的比了比大拇指。
在寺尾太郎的认知里,夏实无疑是个温柔又可爱的少女,会做饭会包扎,说话时轻声细语,微笑时如沐春风。所以,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尽管内心深处他并不觉得这样的诉苦有用,也不觉得夏实真的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真的想要得到建议,他还不如去问坂田银时或者椎名萤。前者虽然总是一副懒洋洋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很可靠的人,后者不像夏实一样的温柔爱笑,却坚强果敢的不输给战场上的其他男子。
“那群人……虽然椎名姐还有银桑都不告诉我,但是穿着斗笠的那群人,是地球人吧。最近大家都在传幕府背叛了攘夷志士,前几天的围剿战也是,鬼兵队还有银桑的队伍都受损严重,桂先生的队伍被刻意支开,也遭遇了埋伏。”闷闷的在她怀中开了口的,是寺尾太郎没有克制住害怕和愤怒从而有些颤抖的声音,说着的是她一开始就清楚明白的事情,“今天一早,幕府的人过来解释了,椎名姐叫我躲到这后面来,别到前面去。两方都像是随时要拔刀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但是夏桑,如果、如果就连幕府都抛弃了我们,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至少,我想要能拿起一把刀的力量!”
或许是回想起了因为天照院而死去的村中的同伴,男孩死死的咬紧了牙关,眼中也隐隐有血丝扩散,从喉咙中咕噜噜窜出的话语里充斥的是某种说不清晰的愤怒的咆哮:“如果因为贪生怕死就苟且偷生!那样的话!那样的话!人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才不是。”她危险的微眯起眼睛,好整以暇的盯着面前男孩咽了口唾沫,变得紧张了起来的神情,又很快的收敛起了略显认真的神色,狡黠的轻眨眼睛,“所以别乱说啦,寺尾太郎君。而且,银时那个人,虽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他做事情都有自己的考虑在里面,不是会轻易听进别人劝谏的人哦,他不让你参加攘夷,也是不想你受伤的缘故吧,所以,你为什么不好好的接受他的这份善意呢?战场可不是办家家酒,稍不注意就会丢掉性命。让他安心下来,这样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