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差一点。差一点北无怨就同意了。
既然不是在占星阁内被掳走，岂非是在外避难时被掳走了？
且不问为什么一个系统都比他懂得多，修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梦想，只有拥有足够实力，他才能真正做到，不依靠别人活下去。
南辰自然知道这句话潜藏的含义，一边奇怪为何谢辞也知道北无怨喜欢自己，一边心里绝对不愿意将这句话说出口。
北无怨瞪大桃花眼，喉结微动。胸膛大气不敢出，却能感受到心如擂鼓，随着脉搏传达到手上，难怪搂着南辰细腰的手抖得不像话。
南辰深深蹙眉。
“我还真是……被你一两句话就耍得团团转啊。”轻轻推开南辰，他抓挠了自己的头发，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丧气道：“你是故意的，我不上当，不会教你的。”
心头一跳，隐隐约约有股不祥的预感——
当下移至书房内，随意调了调墨，拿起笔头一沾，在白纸上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北无怨将其封成书信，递给碧琉，面容严峻道：“将这份信送给苏云裳，切实交给他本人。”
“我不生气，”北无怨轻声叹息，心里隐隐作痛，环住他的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面色尽量柔和道：“就算你骗骗我，我也很开心。你美人计用得再多一点，保不准我真上钩了。”
“你你你、你方才说什么？！”
北无怨摇头：“我不想教。”
“并无可疑之处，乔先生平时用来占卜算卦的材料分毫未少。”
一方毁约，另一方也可毁约。
谢辞临走时，告诉他宿主能够通过系统建立联系，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顺便加了个系统好友，美名曰“照顾一下自己的后辈”。——这些是北无怨所不知道的秘密。
他一直都知道，南辰是个很大胆的人。但是，没想到能胆子大到这种程度！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当年重明宗灭门一事。
于是来找北无怨之前，他先寻问了别人的意见。
北无怨这么一闹，不但告诉世人，卜算子乃川星老前辈的弟子，无限坐高了乔愈的身份，又侧面暗示他们，当今卜算子是他魔宫的人。不为什么，就因为是他北无怨替乔愈报的仇、雪的恨、灭的重明宗，二者之间关系匪浅。许多躲在暗处想对北无怨做点小动作的人，必须忌惮这个“九州第一算”。
南辰可以选择再也不变成自己的武器。或者，直接离开他的身边。
或许是心有不安，他移开了目光，恰好错过南辰走神的眸子。
看着脑海里金光闪闪的临时对话框，谢辞发来的文字攻略，还有004呱噪的出谋划策，他颇感无力。
他心里也清楚，这是利用了北无怨喜欢自己的心理，可谓卑鄙无耻。
怪就怪在，他到现在还未回占星阁。
如此长时间的不知踪影，纵然乔子川这人怂，北无怨也不得不将他叛逃出魔宫的可能性算在账内。
北无怨猛然抬头，桃花眼中充满不敢置信。
恰好谢辞刚完成一个任务，在世界与世界的交汇点闲得慌。听完事情原委后，发给南辰这样一段文字：
“因为我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上你了。”
“我……”说出一字，突然陷入长久的沉默，南辰微微张唇，低声扭捏道：“我想与你，一起，经历苦难。”
“真的？”南辰抬头，墨色的眼睛盯着他，眸底某样东西蠢蠢欲动。下一秒，足尖轻点，仰起下巴——
一时之间，南辰心慌意乱，又无计可施，只好扭扭捏捏用了谢辞说的方法。
原先的受害者，一转眼变成了加害者且罪有应得，不免令人唏嘘世事难料、人心叵测。近几年来，重明宗的余孽好不容易暗地里重建门派，依靠同情逸获了不少资源，如今再摆出可怜模样，谁还会去搭理？
他很清楚南辰这么说的意思——
还有些记忆的修士定然不会忘，昔日的白衣牛铁死活不认自己是魔修，为此还大闹仙门，把好几个大门派的招牌门匾给砸了。再想起北无怨刚出世时，红衣袂袂立于山峰之顶，放肆呐喊着要统一魔修、成为魔修之首。两厢比较，难以让人相信这俩是同一人。
【 你就跟北兄说，“我想与你一起经历苦难”，他肯定同意教你。】
碧琉摇头：“属下依照宫主您传达给海东青的信息，将灵市上所有的水相茶叶和法宝都买下来了。乔先生至今未归。”
于是，南辰选择接通了谢辞的临时对话。
倒不是因为被拒绝不开心，而是他企图利用感情欺骗北无怨，并且被一眼看穿了。他怕北无怨会生气，会对自己失望，会不喜欢……
北无怨先是心头狂喜，一把将人带入怀中，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才顿时清明两分。
北无怨沉声道：“修炼我这部功法，必然要行苦难道，别无他选。非苦难不能得道也。”指了指自己，语气万般苦涩：“你莫看我现在灵力高强，以前吃过的苦，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包括被封禁冰棺十年那次，包括忘川随忆园中毒那次，在我眼里，统统是天道安排的苦厄。我是习以为常了，你呢？”他眸底容纳着无可奈何，温声道：“我喜欢你，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也去经历这些事？”
他天真地以为，这件事能拖得更久的。
自己的愿望，才完整。
现在整个九州都知道北无怨以前是个断袖了，不由让人想起前段日子，某两个光明正大宣布成为道侣的男人。被妙仙派掌门罚面壁思过的玉灵子和他师弟陈子轩，又被拿出来当反面教材。妙仙派掌门几乎快要吐出老血，迫于舆论压力，挥挥手，又让他们两个在面壁思过期间抄写道德经。
诛魔门事件之后，不出三日，九州果然炸开了锅。
004满腔愤怒道：“上次你累得睡着了，北无怨偷亲你，被我看见了！！”
轰隆轰隆——北无怨懵了，脑子一下反应不过来。
南辰道：“你说过，教我功法的。”
后来，书房里找到北无怨后，他果然拒绝了自己。
“这种程度的……美人计，够吗？”做完一系列举措，南辰的声音哑哑微颤，面颊赤红，扩延到耳廓，烧得几乎滴出血。
笑容陡然一僵。
还有，便是关于卜算子——乔愈的事了。
首先找的就是离他最近的004。金团子一闪一闪，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南辰一愣，北无怨向他表白的时候，004不在场，它是怎么知道的？
一看见这张脸，方才胸膛内的阴霾便奇异地挥之消散了。北无怨抑制不住唇边的灿烂笑意，道：“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而合欢宗，则是因为宗主兰若新研究出的新型双修功法，专门给男子与男子修炼，莫名其妙也火了一把。
那日诛魔门内发生的事，以各种各样的渠道流传开来，为人反复感叹，内容可谓相当精彩。
唇角边陡然多了一分柔软芳香。
这边碧琉刚走，后脚南辰便来了。
南辰：“？？？……！”
南辰蹙眉：“为何？”
这些天来，这个男人对自己几乎无微不至，不太会拒绝自己什么。偶尔会装疯卖傻，但只要自己态度强硬，他还是会迁就自己。
即使南辰表现得足够强硬，甚至暗示他毁约的话，自己也可能毁约。出乎意料的，北无怨依旧拒绝，即使表现得非常不安就是了。
最后，合欢宗和妙仙派说来也是无辜躺枪，加入了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之一。
南辰沉默。
他这人五行缺水，没有那些水相法宝的滋润，必定厄运连连，受血光之灾。北无怨在华溪城时，唤来海东青，就是为了传令回魔宫，让碧琉把灵市的水相法宝统统收购，届时乔子川捱不住了，自会回来。
“奇了怪了，此人既不是叛逃，难道被人掳走了？”北无怨摸着下巴道：“占星阁内可有奇异之处？”
南辰心里明白他已经清楚里面的猫腻了，胸口猛然一滞，双手不自觉扣在一起，揉搓食指，把自己的手搓得通红。
他又不傻，每每跟北无怨提到功法，这个人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他自然能察觉出异样。
南辰往前走了一步，两人原本就离得近，此时更是只差半个身位的极近距离。他微微仰头，一双墨眸直视他，看似温润平静，却透出丝丝愠怒之意：“你这是毁约。”
碧琉接过信，低顺应了声是，倩影一闪，消失在了房阁内。
“对不起。”南辰低头，轻声解释道：“我很想学，如果不能修仙的话，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苦难。所以你，别生气。”
004担忧道：“南辰，别跟他学什么功法了，他对你图谋不轨啊。”
北无怨听到碧琉打探来的消息，忍不住乐了，刚想转身去找南辰分享趣事，忽而想起什么，问：“碧琉，乔子川呢？”
缄默须臾，北无怨道：“说实话，我现在不太想教你了。”
眉间川褶微微一缓，他悄然垂眸，看着花纹繁复的地毯，轻声道：“这与功法有什么关联？”
——教啊！必须教啊！这尼玛能不教？！
北无怨喜欢他。
北无怨心里有些刺痛，苦笑道：“我宁愿毁约，也不能毁了你。”
“我……”脸颊卒然染上一层浅粉，轻声重复了一遍：“我想与你，一起经历苦难。”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细如蚊声，几乎听不清了。
接着便是北无怨实乃魔修牛铁一事。
修仙是南辰一直心心念念的，此时果然回答了三字：“我想学。”
对方高兴的程度是自己意想不到的。当他抱住自己的一刹那，南辰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直跳。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反正跳得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