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

2019-09-01 17:03:34

爱情

时沥杀了人,为了心中的那个她。

她是他心口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时沥?”语气中带着疑惑,顾黎身着一袭白裙,毫无征兆地站在公寓门前。他隐去眸中嗜血的情绪,指尖拭过刀锋上的一抹血迹,手腕一转,将利刃隐于袖中。

他转身面向她,目光恢复平和,嘴角不自觉的泛起笑意,“好久不见了,顾黎。”

顾黎向他伸出手。他将手中的血迹在身上悄悄擦干净,才伸手回握。她看了一下时沥身后的人。那人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把脸蒙着,她看不清。屋里的香薰掩盖住了空气中的似有似无的血腥。

客厅里不寻常的凌乱,以及时沥有些奇怪的情绪,顾黎不自觉的想歪。语气便带了点调侃:“呦,拐走了哪家的小姑娘?这么害羞?”

“不,不是女友,”时沥慌忙解释,“他……是我朋友。……受了情伤,就陪他喝了点酒。没想到他不胜酒力,竟是不过几杯就倒下去了。”他说完才察觉,屋子里没有酒。

为了不让顾黎怀疑,他有些慌的带她离开,“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好久没见了。……聊聊天也好。”顾黎欣然应允。

见她没有怀疑,他缓了口气。

他几乎病态的想:顾黎,我们能在一起了,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餐厅里。

“时沥啊,亏得你还记得我喜欢的菜。不过,我最近想吃些酸的。特殊时期嘛。”顾黎挑着眉笑道。闻言,他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多疑的性子使然,他瞥了眼顾黎,正巧看到她习惯性的抚摸腹部。

如果不是一月一次的,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他几乎不敢想象后者。平复下心情,他小心的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口味变了,”顾黎收了玩笑,认真的回答,“为什么不猜猜,我怀孕了?”那就是怀孕了,她这么正经的说。

得到这个答案,一贯冷静的他有些不能自持,眼眶莫名发红,声线中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嫉妒:“谁的?”

时沥满腔妒火,呼吸有些急促。他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因为他的一时离开,转身就投入了别人怀里,有了别人的孩子。可不就是对他无半点情意。一想到这,时沥心中的嫉妒怎么也止不住。

顾黎心情复杂。对于时沥,她照顾有加,完全是出于对邻家弟弟的心疼,心疼他患有间歇性精神病。即使有对他的欣赏,也不掺杂男女之情。而时沥呢,在至亲形同陌路的时候,就只有她还陪伴着他。

他分不清对她的感情,可她清楚这不是爱,是依赖。她不能纵容这本就错误的感情再延续下去。

于是顾黎轻松的笑了:“是傅司年的,等他出差回来,再给他一个惊喜。”

傅司年啊,那个渣滓。已经和他的顾黎,阴阳两隔了呢。时沥暗自讥讽。可是顾黎爱他,这是时沥无法控制的。

他喝了口汤,平定心神。质问着顾黎:“你现在还在上学,怎么可以……况且,未婚先孕,别人指不定要说什么,我不愿……”

见他又开始长篇大论,顾黎轻笑着打断,“小时沥啊,你有没有发现,你小时候多沉默,现在就有多话唠呢。”

时沥无言。

他想回忆起小时候,但那好像是很久远的经历了。

只记得那时候他的父母感情破裂,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他们会无端斥责时沥,虽不至于打他,可这种畸形的生活对时沥造成难以言喻的伤痛。他在家庭中夹缝生存。

长期不被爱,不被关注。长期生活在一个负能量的家庭里。他患上了间歇性精神病。(间歇性精神病人,是指一个人的精神并非一直处于错乱状态而完全丧失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

他患上病时,父母又互相推卸责任,让年少的他过早的体味到人情冷暖。

后来的他少言寡语,性格多疑,不爱与人相处。不过是他保护自身的充满尖刺的外壳。对待同学他敬而远之,也只是他怕,因为他们知道他所患疾病而被孤立。

等长大了就好了……

那时候,只有顾黎待他好,慢慢抚摸他的刺人的外壳。她带着他聆听夏夜的蝉鸣,感受冬日的温情,触碰来自生活的希翼。她愿意听他倾诉,愿意陪他放纵,给他的生命一点点温暖,一点点希望。

她那么好,好到令他为之沉沦,为之心动。

见到顾黎的第一面时,时沥十六岁,顾黎大他两岁。刚搬进流光小区时,天很蓝,风很轻。女孩笑意清浅,穿着甜橙色的小裙子,向他友好地挥手。

那时候,好似全世界的光都在她身上,让他不经意的一瞥,就着了魔似的再也挪不开眼。

女孩住他隔壁。和他不同,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家庭和谐。

她的父母带着她来拜访他家。她伸出手,歪着头笑:“你好,我是顾黎。”那只手纤细白皙,他有些不敢握紧,“时沥。”奇怪,心怎么那么乱,怦怦的跳着,那莫名的紧张感让他有些慌。

或许从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不免沦为一见钟情的奴隶,对顾黎产生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有了顾黎的他,就像是阴冷黑暗的世界里突然射进一束温暖的光,就像是冬天冰封的河流有了道裂缝,从中渗出活水来,就像是深夜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在尖叫着,嘶吼着。这种变化很奇妙,他一点也不排斥。

他和顾黎一起上下学。他习惯了每天早上顾黎带着早餐敲响他家的门,和他分享学校中的趣事;他习惯了每天给顾黎一盒牛奶,找借口说是想她长高;他习惯了吃饭的时候,接受盘子里是不是多出来的喜欢的菜。

他更是习惯了义正词严要减肥,却天天捧着一袋小零食的顾黎像小仓鼠一般埋头苦吃。他喜欢这种细水长流的幸福。

放学是要经过篮球场的。那天很不巧,时沥和顾黎经过时,一个篮球正好砸到了时沥的头。顾黎吓了一跳,时沥倒是没什么反应。紧赶过来的那个男生满脸歉意:“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没事。”对待外人,时沥惜字如金。傅新生待看清是时沥,脸更是皱成了苦瓜,“沥爷啊,脸没伤到吧?”手还给时沥的脸扇了扇风。时沥一时不习惯与顾黎之外的人亲近,有点嫌弃地拍开在他头部周围兴风作浪的爪子。

傅新生也意识到他与时沥还没有熟到一定程度,时沥也不喜与他人相处,就讪讪地收回了手。

可在顾黎看来不一样,这可是人与动物……呸!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的稀有场景。

她在一旁看得惊诧,这好像跟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按理说,时沥不喜与外人交谈,也不爱与人相处。即使是有她兼任心理咨询师,可是这副和谐的场面,她这个自认蹩脚的技艺,怎么能让时沥恢复成这样?

莫非是她天赋异禀?亦或是时沥的病根本没这么严重?顾黎不知道她一开始就想歪了。思路持续偏离……

她就是怕这人愈发孤僻,导致病情愈发严重,才对他事事上心。但是!这个人,这个人居然能跟别人愉快地相处!病情根本没那么严重!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就是自作多情?还说是为了他不会长成反社会人格?好丢人。

……不行,既然他能有自己的生活圈,不至于出现因畸形的环境而产生心理问题。那她就不需要帮他灌输社会主义价值观了,不需要她陪着走社会主义道路了。

功成身就了,鼓掌!顾黎被自己感动。

在内心脑补了一场大戏的顾黎忽略了一点:这个世界特喵的看颜值!纵然时沥不喜交流,奈何皮相太好,被人任性的冠以高岭之花的标签。高冷,不善言辞,还被过分解读为带有一种禁欲气息。

然后就……顺其自然的有了一波颜粉?其中还有男粉?!(问号脸)傅新生就是男粉之一。

顾黎知道有这群奇葩组织时,可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们不学习整天干啥子!这个看脸的世界!你们不知道重新变成人的弟弟本性腹黑透了!比傅司年还腹黑!跟禁欲有啥子关系!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时沥看着顾黎呆愣的样子,就知道她又神游天外了,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不禁失笑,白净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生动。阳光下,少年的脸镀了一层金光,眉眼干净而美好。美色当前,虽不是情难自抑,却也足够让顾黎回神。

时沥向她介绍:“傅新生,同学。”言简意骇。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新生,把球传过来。”闻言,傅新生弯下腰,准备将球捡起,不料时沥也一同半跪着想要拾起球来。两只手就这么诡异的碰在一起。时沥诧异地抬起头。不巧,又和傅新生对上了眼。

少年骨相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妥妥的侧颜杀。可是,此情此景,像是……像是激情的节奏!傅新生察觉这有些怪异的气氛,有些尴尬的直起了身。然而在顾黎看来,这两人的站位居然有点像求婚现场(只不过戒指成了篮球)!

她无语望天:ok,fine.傅新生才是正宫,她才是那个拆散他们幸福的第三者。

(和蔼的作者:顾黎,不要掩饰,你的腐女之魂在雄起!

顾黎:不我不是我没有)

时沥有些一根筋,说难听点就是情商为负。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有些许诡异,抬手便将球传了过去。

球轻轻的落入篮框,掀起了一阵阵惊呼。傅新生更是激动地说:“时沥,要不要加入我们,让他们来瞻仰你的帅气英姿,怎么样?”“不怎么样。”时沥理了理刘海,拉着顾黎离去,留下一小片惊艳的喝彩。

可在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虽然说怕被别人误解自己性格上的怪异,可是也不用将关系斩的如此坚决吧。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阳光,无畏,肆意的代名词。沉默如他,也抑制不住那燥动的灵魂,那个在球场肆意挥洒汗水的灵魂。

所以刚刚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土拨鼠尖叫)!时沥心里有个小人一直抽他,嘴当时怎么就这么不受控制。就算习惯了拒绝,也不能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而顾黎小天使仿佛开启了读心术,探出了时沥的心事。暗自感叹着这个年龄的小孩,嘴上别扭的很,心里却还是喜欢篮球。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其实也不算惊喜,就是陪时沥打打篮球。可是为了准备,她还是悄悄练习了一段时间。

只是由于从小身子骨弱,体育测试还经常在及格线边缘。一趟练习下来,肌肉酸痛就不说了,还不能被时沥看出不对劲,顾黎表示很绝望。她对对傅司年都没这么上心过……做好人真难!

一天放学,顾黎假装不经意的提出邀请:“时沥,我们班女生是要练习篮球的,你陪我练习吧,”眼看时沥要拒绝,她赶忙阻止,“你才高一,体育还不急。我呢?敢不急试试?哎,打完我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好吧,为了让时沥参加不惜撒娇,顾黎也是拼了。

他刚想松口,可看到顾黎娇小的身子,时沥又有些犹豫。对上顾黎,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他看着她,语气故意变得散漫:“哎,顾~姐,需不需要让着你呢,”顾黎昂起白皙的脖颈,高傲地抬起头,“不需要,我可是有能力的”

结局,有能力的顾黎惨败。打脸是那么的措不及防,嘶,脸真疼。

她坐在树荫下,稍微恢复了下体力,就地欣赏独自打球的时沥。天气有些热,少年精致的下颌淌过几滴汗水,白净的皮肤透着红晕,细软的黑发被汗打湿。顾黎暗叹这弟弟简直秀色可餐,就像……少年的他。顾黎眼神暗了暗。

约莫是感受到顾黎急转的情绪,时沥抬手轻松地投了个三分后,就停了下来。他将手聚拢在耳边形成个喇叭状,表情轻佻又得意,而顾黎不负他所望的发出喝彩,通过那只小喇叭清晰的传入他耳中。

这时的时沥褪去了沉默,笑得很轻松,活像只偷了腥的猫,等待着顾黎来顺毛。

时沥坐到顾黎身旁。轻风扬起少年的衣角,带来一阵阵栀子花的清冽。在黄昏时分暧昧的柔光罩着的,并肩而坐的两人,如同一对璧人,依偎在彼此身旁。

少年带着青春特有的青涩,骨节分明的手小心地环上少女的肩头,却被无情拍开。粉红泡泡瞬间破碎。

时沥:……

煞风景的某人毫不自知,利落地站起身来,朝时沥说:“天快黑了,回家。”

时沥:我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总而言之,因为顾黎,时沥重新面对起生活。毕竟喜欢的人那么阳光,那么爱笑,那么开朗。他就不能太过孤独,站在她的对立面。他要陪着她,重新感受世界的美好。

可是他同时也清楚,顾黎对他那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他的同情,可他仍痴恋这份温暖。父母看似还生活在一起,可每天都对对方视而不见,连带着忽略时沥。

他其实也不怎么在意是否有父爱母爱云云,毕竟他在家受的冷暴力,可以有顾黎来安慰。

他有时候也会良心不安,凭什么是父母的对他造成的错,要让顾黎来承担。可他不能让这种想法发酵。

他承认,他就是一个自私透顶的人,他孤独的世界里只有顾黎,他可以把心都卑微地奉上,来留住这温柔的光。

可这个世界充满不确定性。他的生活里只有顾黎,而顾黎的生命中不只有他。他从顾黎口中第一次听到傅司年,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傅司年是顾黎的初恋。

时沥的十六岁,顾黎是他的唯一。

顾黎的十六岁,傅司年是她的唯一。

爱情说到底还是讲究先来后到。从一开始,时沥就失了先机。

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会遇到一个人,或张扬,或内敛,或高冷。匆匆的掠过一眼,就烙印在记忆里。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惊艳了你整个青春。

新城一中,英才云集。虽说顾黎在学业上不如其他人上心,可有她父母的基因在,成绩就是更拔尖,再加上平时装的挺乖巧,一看就是那种社会主义培养的根正苗红的孩子,所以也就不负众望进了这所重点高中。

顾黎到学校的第一天,雨淅淅沥沥的下,并不惹人厌烦。连带着对新学校也增加了些许好感。也是很奇妙,就一场雨,在顾黎十六年未曾萌动的少女情怀里,掀起了滔天巨浪。确切的说,是那个少年,不经意的动作,就撩拨着顾黎的心。

那是怎样的一个少年,光是站着,长身玉立的身姿,就足够迷的少女们不知所向。少年身着白色球服,身形挺拔,露出的肌肉线条也很是好看。看样子像是刚打完球,可他依旧是干净清爽。

秉着人类对美的向往与追求,顾黎十分坦然的欣赏着。大概是好看的人对视线比较敏感(比如时沥),少年转头,眼神刚好对上顾黎。他微微颔首,冲她笑了笑,干净而又纯粹。爱神丘比特的剑射中了顾黎,让她的心非自然的跳动。

不知哪个混蛋说的,在爱情里,谁先动心,谁就输了。那她不是……输的一塌糊涂?

顾黎承认,是她败了。

那个少年就是傅司年,正读高二。才华横溢,又相貌出众,深得人心。顾黎甚至不需要多番查找,单凭着周围人对他的谈论,就可以了解到有关他的一切。毕竟那样光芒万丈的人时时刻刻都被关注着。

顾黎在欣慰心上人的优秀的同时,更加黯然神伤。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暗恋让她不自觉的自卑。

记得某个圆头小和尚讲的:“人在年轻时不要遇见太过惊艳的人,要么余生都是他,要么余生都是回忆。”

也是可惜,顾黎与傅司年的高中缘分太短。在顾黎还没有接近傅司年,深入了解的时候,他就转学了。这是顾黎在杠一道大题时,偶然听到的消息。

少女情怀总是春,那心动的小火苗才刚点燃,就被一盆冷水浇灭。

学校的小道两旁栽了银杏树。秋天的银杏很美,美的凄凉,遍地金黄。风一吹,它便舞,舞出初冬的枯败。顾黎走在归途中,摸了摸脸蛋,有点湿润的凉,许是被风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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