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没人理他,老刘转头望着我补充:“是不是小刘,这个子午觉还是要睡的。”
他对面是每天中午只吃酱爆鸡丁盖饭的程序员小李,左面是一个小时出门抽根烟的产品经理老黄,后背是1米85的帅哥编辑蝈蝈,编辑的正对面是我,我坐在公司最角落的位置。我的左手是上海来的老刘,老刘是公司小学题库的策划,退休前是一个重点中学语文老师,用他的话来说,他这是在发挥余热。
他说法国人假装情侣骗去国家的补贴,还有法国年轻人呢不好好工作,没钱时去帮农民收玉米,挣个几百欧,又开始挥霍。
他开始在QQ群里出脑筋急转弯,比如什么是开封菜?现实里不说话的同事在群里,翻了天,猜了半天也没个结果。等大家都已经失去兴趣时,关老师得意的宣布答案,开封菜人人都吃过。就是KFC肯德基爷爷。知道谜底的大家一脸嫌弃,办公室里气氛顿时快乐很多。
除了论坛上新期间加班加急了,会发点牢骚外,大部分时间里关老师都安静的待在座位上不急不躁。
技术公司的同事多半内敛,上班时间经常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关老师忍不住了会站起来,给大家讲个笑话,不过他的笑话实在过于阴冷,高冷的技术宅男很难被他逗乐。关老师又研究出了新的活跃方式。
那些日子,公司进进出出换了许多同事,关老师也越来越沉默,一日关老师忽然在QQ问我:“你就打算在这里干一辈子么?”我忘记了我是怎么回答他的,那个下午关老师没有在QQ群里讲笑话,后来也很少出脑筋急转弯。
春节后没几天,关老师便离开了公司,公司里也再没有请过设计。望着他空空的座位,我常想起他拿起A4纸,认真揉搓的样子。
当然关老师更多的是对国人的不屑,他感叹自己刚去时,国人还是有素质的,再后来去法国的人越来越多,他的法语也退步了很多,因为住在一起的几乎都是国内的人,说完他有些惭愧。
总能解决问题的他被同事们戏谑的称为关老师,他倒是乐于接受。跟他熟惯以后我问他:“别人开玩笑叫你老师你不生气啊?”他摆摆手义正词严,“我还真做过老师,刚毕业那会做一个月美术老师。”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关老师是公司唯一的设计师,也是公司唯一喷香水的男人。公司复杂如新产品界面,简单至学习论坛按钮都需要他来设计。但凡你能提出的需求,他都会逐一解决,很长时间里我一直认为美术上没有能难倒他的问题。
他没摔伤,但他醒来的那阵慌乱,倒是把我吓个半死。之后的日子念着人家年长我们也只好忍让,睡醒的刘老师不断道歉:“我的呼噜声很大吧,不过说实在的你们年轻人也该睡睡午觉。”
平安夜,听着窗外的狂风,我仿佛听见关老师在群里讲起了那个故事,“一根火柴在冰冷的大街上孤独的走着,越走越冷,雪花很大,地板很滑,火柴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把自己点了。”
那日公司搬家,行政弄丢了一箱纸巾,着急去厕所的编辑急匆匆的找关老师借纸,我们都知道有鼻炎的关老师有随时带纸的习惯。可关老师又不想借给别人,于是眉头一挑再生一计,他拿出一张A4纸搓成一团扔给编辑说:“你蹲坑的再搓搓揉揉,就比卫生纸还好用。”关老师说着话时一脸的认真。
一日中午来了兴致,老刘偷饮了几杯,中午沉睡下去的他,鼾声震耳。我斗胆推了一下,他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关老师是北京人,家住在西边,我当时也租住的西边,下班后我们经常同路,等车时关老师,摆弄手机并不与我交流,那日车站来了个问路的大姐,我正好知道地点,一番热情的指示后,满脸成就的看着关老师。
那以后我跟关老师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关老师的幽默也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关老师像是被我点开了他的话穴,一路上讲起了他在法国读书时的趣闻。我一脸好奇的问他:“法国人是不是真的比我们有素质?”他鄙视的看看我这只土鳖。把手机放回口袋,开始了关氏教学。
关老师放下手机沉重的怒视我,“你刚才给人指错了,全聚德不在那边是在这面。”我忽然明白,果然是指错了,可当时的路人已经走远,我也不客气的问他:“你怎么刚才不说,马后炮。”
老刘有午休的习惯。午餐后打着饱嗝的老刘仰面躺在椅子上鼾声很大。
“我怎么好驳你面子,另外当时我也不确定。”一来一去我们到是聊了起来。
第二日刘老照旧如此,关老师听着厌烦,皱着眉头心生一计,他偷偷打开电脑的瑞星杀毒,不一会那只无毒可杀小狮子也打起了鼾声。中午时分安静的办公室里,呼噜声此起彼伏,刚开始大家还觉得好笑,时间久了,我们也已经习惯,面对每天一次的侵扰,关老师也放弃了抵抗,他干脆戴起耳机打打游戏,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后来的同事说关老师去了保险公司,我有些担心的想,关老师大概不会再热衷于讲他阴冷的死亡段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