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博学儒雅,性格刚直,就一点不好,他如果气不顺爱找我和师爷唠叨。啥时候他说痛快了,我俩啥时候能走。
“大人!”我连忙肃立抱拳。
“韦师爷今天好像是真病了,瞧他面色苍白,到现在还没恢复。属下这就带他到药铺看看大夫,可别真落下什么毛病!”
韦师爷跟着大人也有三年多了,自然了解大人的习性,因此我话音刚落,他马上手捂肚子再一次哎呦起来。
我俩仓皇逃出议事厅,还听见大人在身后喝问:“他满脸墨汁,你从哪儿看出来面色苍白的!”
3
师爷终于得空去洗澡,顺道换下沾满了墨汁的衣服,我闲来无事,便走向后衙柴房。
真宗皇帝即位后,整顿吏治,启用重典,要求所有州县衙门都将旱牢改为水牢,用以震慑作奸犯科者。不过水牢污秽潮冷,并不适合囚禁体虚女犯。因此吴大人命工匠把后衙的一间柴房加固,钉上铁条,作为临时监舍关押叶眉。
我见大人郑重交代,虽然知道他为人正直,不会枉私,心里还是有些暗暗疑惑。用不了几天,这女人谋害之名坐实,便要上报监斩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在她临死前颇多照顾?
师爷貌似也有同样疑惑,不过这个老光棍要比我龌龊得多,早上过堂前还曾偷偷问我。
“你说……我们大人不会是看上这姓叶的小媳妇吧?”
我没应声,他压低了声音继续八卦,眼睛里已经开始冒出绿光。
“不过这小娘子长得还真叫一个水嫩,瞧那粉嘟嘟的脸蛋和皮肤。我听说她被抓获时身上可是什么都没穿,啧……想想都浑身发酥,我们大人他也是男人呐……”
我抬腿照他屁股就是一脚。
“滚蛋!老色鬼!别把大人想得和你一般肮脏!”
师爷疼得直蹦,口中却绝不服软。
“切!我说得有错吗?我就不信你心里不犯嘀咕!”
守卫打开监门,刘琸正坐在板床边,给案犯把脉。刘琸是百草堂掌柜,通晓医术,因此大人命她住进衙门,专门负责医治叶眉,顺便弄些滋补调理身体,免得没坚持到过堂便死了。
叶眉有些萎靡,见我一身官差服进门,连忙局促地站起来。她的左手衣袖本是撩着的,露出一截白藕般的手臂。我被她手腕上一只玉镯吸引住目光,心中暗暗惊叹雕工精美。
吴大人喜欢搜集奇玩异物,我跟在他身旁久了,自然也涨了些见识。眼前这只玉镯样式古朴,质地不俗,上面雕着花纹,是种样子奇怪的花。
我请刘琸搀她重新坐下,稍加安抚,才缓缓开口道:“叶小姐不必紧张,我就是路过,进来问你几句话,问完便走。”
刘琸趁机在一旁介绍:“这是县里的傅骁捕头,你要是有什么冤屈,他一定会帮你。”
叶眉点点头,不过眼中戒备之色却未褪去。
“今日在堂上人多忙乱,而你又态度不明,使得堂审无法继续。现下没有旁人,我只想问你一句,刁勇真不是你杀的吗?”
叶眉眼神躲闪,先是连连摇头,停了一下后,突然神情黯然,又低低垂下了眼睑。
她态度再一次暧昧不明,我心里有些恼怒,也稍稍加重了语气。
“叶眉!我问的问题很简单,如果是你杀了人,点头承认便是!刁家人破门时,你手上沾的都是刁勇的鲜血。刁家人也证实,插在刁勇胸口那把剪刀,正是花烛剪,一直放在洞房里。除了死者只有你有机会拿到,故此本案算是证据确凿,你赖是赖不掉的。
“但如果真的不是你行凶,而是另有隐情,你也可以摇头否认,我自会调查清楚。像你这般既不否认,又不承认,究竟是什么原因?”
叶眉似乎被我吓到,面露惶恐,我趁势继续追问。
“根据仵作的检查,刁勇身上不但有剪刀的致命伤,还有几处你的指甲抓痕,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