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有芳草,只合与君老

2019-01-25 16:57:22

灵异

作孽奥!萧兰想,如果被人贩子拐走卖给人家做儿子还好,就怕被犯罪组织卖了器官。这些该天杀的,难道自己没有孩子吗?也不怕遭报应。

早晨起来,萧兰觉得浑身酸痛。

宋青云脸色阴沉地换了台。也是,太惨了,看着心疼。

原来里面还有别人。萧兰放心了,顺着推开的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青年男女,地上还有注射用的针孔。

“小宝!小宝!”她扯开嗓门喊,儿子没有反应,一闪就淹没在了歌舞厅的人潮里。没办法,她也只能跟了进去。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萧兰很意外。这次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宋青云会回家这么早?以前都是三五天也不回来一次,回来就是拿钱再去赌。

如果可以重新开始,她绝对不会再嫁给这个叫宋青云的男人,可是没有到不了的未来,只有回不去的过去。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她也不敢改变,儿子都快高三了,关键时刻,就算她心里无数次转过想要离婚的念头,也只能打消。

怎么又到了这里?难道又做梦了?萧兰看着KTV富丽堂皇的大门有些迷糊。这次她没进去,就在门口等,看看儿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在橱门合上的瞬间,她好像听见两声小孩子清脆的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开始幻听了。”她摇摇头,离开卧室。

看着亲戚们散开来去寻找,萧兰的腿一软瘫到了地上。她好怕!怕噩梦变成现实。她好希望丈夫能够陪在她身边,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好懦弱,天好像要塌了。

01

手电筒亮了起来,儿子的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挣破眼眶,胸前汩汩地流着血,浸透了身下的土壤。萧兰撕心裂肺地哭着,却像羽毛落到了深潭里,激不起一点涟漪。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的身体被拖走,在地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血痕。

我这是要去哪?干什么?她暗自问自己,却无法回答。好像自己刷完碗筷后就躺沙发上看电视,儿子找同学玩去了,她还清楚记得她又在电视里看到了那则寻人启事,好像那个孩子找到了,但是是尸首。办案民警说器官完好,身上有很多刀伤,估计罪犯杀人时慌张没能做到一刀毙命,杀死后埋在了郊外的山坡上。那处山坡萧兰很熟悉,那是宋青云和她当年定情的地方。

有时她真怀疑宋青云是不是被别人调了包。当初他英俊潇洒,积极进取,风趣幽默,而今却不思进取,好喝滥赌。

她一个包间一个包间地找,每次推开那些包间的门,她都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惊呼,对于她的打扰人家根本视而不见,该干嘛干嘛。有真唱歌的,有接吻的,有天雷勾动地火情难自禁的,还有吞云吐雾醉生梦死的。但是都没有儿子小宝的身影。

05

到了傍晚,所有的人都聚到了一起,没有找到!萧兰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梦里的情景一次次浮现在眼前,每想起一次心就痛一次。

08

一个亲戚连滚带爬地没有人腔地喊,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开始有人捂住嘴无声哭泣,有人扭过头不忍直视,有人脸色死灰一样地跑过来,扶她过去。

03

“干什么?还没吃饭呢!”萧兰又羞又气。

她的儿子,她的命根子,真的就这么没了。她好想自己能和儿子一起死了算了。

萧兰一直喊一直喊,小宝却听不见。只好跟着他们,一直跟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子里,两个人进了一间低矮的平房。萧兰没好意思进去,就在门口等。

小宝还没有回来!虽然梦是假的,但是心有余悸。她调动所有的亲戚出去找小宝,没有打电话给宋青云,因为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接电话。

不容她细想,就看到儿子宋小宝和几个同学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歌舞厅。

耳边又想起了小孩子的笑声,刺得她耳膜疼,她拼命地捂住耳朵,看到那两个人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孩子,看到小宝的身体被埋进土坑,他笑得那么开心。

于是,萧兰放心地支配这些钱。该存的存,该花的花,她本来就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这一点宋青云完全放心。

06

天几时这么黑了?萧兰望望四周,黑咕隆咚的,无星无月。一阵风过,树叶子沙沙地响,有不知名的鸟儿在远处叫得凄惨,惹得她头皮发麻。

以后再说吧!她无可奈何地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她安慰自己。

宋青云把红布一层一层地揭开,露出一个二十厘米高的木头小人来。像是榆木,沉甸甸的,雕工也很粗糙,面部表情狰狞,特别是那两只空洞洞的眼眶,总觉得在往外冒冷风。

卧室里放了那玩意,她觉得瘆的慌,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04

里面的空间好大!灯光晦暗闪烁,声音嘈杂不清,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在她身边来来去去,掀起一阵阵香风。

等她走近了,才看到和儿子说话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整好被儿子的高大遮得严严实实。看见她来,两个孩子都红了脸,女孩子叫了声“阿姨”跑开了,儿子不放心地冲人家喊:“车多,你小心些!”然后转过脸对自个儿妈说:“妈,饭做好了吗?我都要饿死了!”萧兰狠狠地剜了儿子一眼,挎过他的包转身回家,儿子也笑嘻嘻地跟在后面。

“我爸打麻将搞得比上班还正式呢!”宋小宝看着西装革履的爸爸,调侃道。

“你想哪去了!”宋青云白她一眼,把外套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得层层叠叠的红布包来。

门开了,真是宋青云。满面红光,和以前颓唐的样子判若两人。进门先是抱了萧兰一把,然后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钞票,甩到桌子上,豪气冲天地说:“拿去,买衣服穿去!”

“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干这事,也不怕遭报应!”萧兰恨恨地说。

萧兰想起梦里的情境,给梦里和小宝一起进KTV的几个男孩打电话,果真昨晚和他们在一起,可是说玩了一会小宝就给一个电话叫走了,打电话的好像是个女孩。

萧兰“咣当”一声把橱门合上,厉声喝道:“你进来干什么?”

不必说了,一切都变成了现实。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眼睛没有了焦距,不知道该望向哪里好。她希望这还是个梦,醒来后发现外面阳光正好,儿子正在草坪上踢球。可是她把自己的胳膊抓淌了血,头发拽下来好几缕,睁开眼儿子还是躺在冰冷的土坑里。她的手无力地向前抓了几抓,抓了一手虚无,嘴里终于发出一种野兽一般的悲鸣。

可是现在的医疗条件好哪有那么多的夭折儿童?他一个人丧家之犬一样在外游荡,正好看到一个自己在外面玩的孩子,歹心顿起,杀了孩子,照术士说的方法用榆木雕成的小人藏了孩子的魂魄,放在家里。

她猛然想起刚才的那个麻袋,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奔出去顺着车去的方向狂喊着儿子的名字。

萧兰看一眼就很不喜欢,这东西放在卧室,她还能睡得着觉吗?

反正最近宋青云拿回来很多钱,大概有十几万的样子了。萧兰不放心这些钱的来路,还专门向宋青云的一个伙计打探了一下,对方说:“你家老宋时来运转,最近十赌十赢,也真是邪了门了!”萧兰心想“有什么邪门的,谁还不得走几年狗屎运啊!”

难道是在外面打牌赢了钱?萧兰想,那还真是少见,要知道宋青云是十赌九输的。

宋青云薄暮时分才回到家,在外两天一夜,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个家了。

果然半个钟头后,宋小宝慌慌忙忙地从里面跑了出来,跑到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白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子站在那里,两个人手挽着手离开了。

过了一会,门开了,两个青年男子出来了,他们吃力地抬着一个麻袋,装上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的后座,绝尘而去。

“妈,这是什么?”小宝指着木头小人问。

07

“我的白衬衣找不到了,过来看看有没有被爸收他衣橱里了。”儿子委屈地回答。

儿子今天要回来了,萧兰早早地就把冰箱塞满了,还买了各种营养保健品,学习太辛苦,得给儿子好好补补。

好像只是一晃,她就来到了灯光底下。原来是隔了两条街的一家KTV,可是不对啊,这家KTV前面是繁华的大马路,平时川流不息的,怎么会如此冷清?

“是他!是他!”萧兰念叨着猛然惊醒。

萧兰摸一把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梦那么真实,现在心还是痛的,像被人生生挖了去。

小宝一夜未回,萧兰打了无数次电话都没人接。打给宋青云,很不耐烦地挂了电话,还说:“那么大一孩子还能丢了啊!”

好吧,萧兰无计可施了。

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儿子进了主卧室,萧兰心一下子提溜了起来,顾不上把湿漉漉的手擦一擦,赶紧跑过去。

她必须去那个地方看看,她不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她也不希望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怎么会是他!”萧兰神魂不定地想。那个孩子在梦里那么狰狞,真是把她给吓得魂飞魄散的。

“我要报警!”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却怎么也拨不对“110”这三个数字。

“埋在这吗?”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把电视声音调小,看会电视打发时间。在换台的间隙,看到地方台上正在播放一则寻人启事,是在找一个十岁的男孩,还有照片,活泼聪明的样子很可爱。

可是宋青云根本就不听她的抗议。把自己的衣橱空出来,把木头小人谨小慎微地放进去,然后关上橱门,对萧兰说:“不许随便开橱门知道吗?”萧兰冷哼了一声。他就抓起衣服又打算出门去。走到门口,又转过脸来叮嘱一句:“千万别让儿子看见!平时把门锁好!”

后来,亲人们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她确实是疯了。

儿子狐疑地看她一眼,回自己屋去了。她再次把橱门拉开,看看一切如旧:红布上,木头小人空洞洞的眼窝冷森森地望着她。她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关上橱门。

带着一大帮亲戚来到那个地方,她记得,梦里的地方就是电视里放得那个失踪儿童埋尸的地点,也是她和宋青云的定情之地。就算当时黑漆漆的,她也还是知道,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02

看看快中午了,儿子这时该坐上回家的车了,她开始在厨房里煎炒烹炸起来。一会功夫就整了一桌子的菜,然后出门到街口去等儿子。

电视里还在放那则寻人启事。孩子还没有找到,孩子父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哀求观众帮忙寻找。

他进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四周望了望,赶紧关上门,拉住萧兰的手进了卧房,又把窗帘都拉上,开始脱衣服。

大半天萧兰总是心神不安的,鬼使神差地来到卧室,打开橱门,总觉得木头小人有了变化,仔细瞅瞅,还是那样。她伸出手去想触摸一下,又像针扎一样缩了回来。耳边好像听到儿子喊了声“妈”。赶紧跑出去看看,门还是紧闭着,觉得自己是想儿子想的神经过敏了。

只剩下一个包厢了,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万分忐忑。万一小宝不在这里呢?然后又笑自己神经过敏,不在这里能在哪里啊!

“给你你就拿着,谁说我是回来拿钱的?以后老子只赢不输,看哪个王八蛋还敢笑话老子!”宋青云豪气万丈地说。而后扬扬手,吩咐萧兰做饭去,自己回卧室睡觉去了。

但是术士最后说:招财小鬼,万不可让家里孩子看到,要不然,一命抵一命。

萧兰做好饭,宋青云还是熟睡。也不知道是熬了多久了,呼噜打得震天响。看他那胡子拉碴的邋遢样,萧兰心里有些酸涩。毕竟是自己深爱过的男人,近二十年的夫妻,尽管渐行渐远,但是左手摸右手,还是那样熟悉和亲近。

萧兰不为所动,冷冷地睨他一眼,说道:“免了,留给你继续赌,家里也没钱给你拿了。”

她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得告诫他一声,不能由着性子四处乱跑,坏人太多,太危险了。

“是的,赶紧处理!”

声音在空洞的世界里盘旋往复。她在一片漆黑中狂奔,一不小心被什么绊倒了,摸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凑到鼻子下一闻,浓重的血腥味!

吃饭的时候萧兰旁敲侧击地打探那个女孩子的情况,儿子却守口如瓶,最后她无奈地告诫儿子:快要高考了,别关键时刻掉链子,谈恋爱等上大学以后再说。

之后就断片了,直接过度到了这瘆人的场景。大概是做梦吧,她安慰自己。可是目前好像还得继续朝前走,除了前面不远处的灯光外,看不到任何带有生机的东西。

宋青云也回来了,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起吃顿饭,倒也其乐融融。

推开门,包厢里真的没有宋小宝,但那几个同学还在。立刻就慌了,人也马上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着了,外面下雨了,敲打着窗户“啪啪”地响。

宋小宝喜欢的女孩子是他的初中同学,辍学在家,染上了毒瘾。那天她带了宋小宝过去,小宝拒绝吸毒,那伙人原本想教训一下他算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竟然失手把他打死了。惊慌失措下,埋尸荒野,可是第二天就被捉了,手铐戴上时,他们还沉醉在毒品营造的幸福眩晕中。

“没有!以后不许过来!”萧兰说,然后又软下来,“你再回屋好好找找,一定被你塞哪去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害人终害己。可是对萧兰来说,宁愿死去的是自己。她始终对自己疏忽大意让儿子进了卧室耿耿于怀。她总是觉得儿子的魂魄还一直藏在木头小人里,走到哪都把小人抱在怀里,喃喃自语。

萧兰看看桌子上刚热好的饭菜,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兰没理他,因为她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儿子宋小宝住校,放假了也四处疯跑不着家,这个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宋青云大概自己也觉得是多虑了,就没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夜幕之中。

远远地她就看到儿子了,背对着她在和别人说话,近一米八的个头看上去是个大人了,可还是小孩脾性,容易冲动。

萧兰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在一起夜不归宿,能有什么好事?儿大不由娘,反正也管不了,随他去吧。又楞怔了片刻,觉得怎么会这么巧,梦里的几个孩子都对上号了。

他们在吸毒!萧兰万分震惊,赶紧翻找儿子,却发现儿子这次又消失不见了。

萧兰没说话,哼一声算了。

宋青云是被警察押着参加了儿子的葬礼。为了赢钱,他听信了江湖术士的所谓秘术,去养小鬼招财,其实就是拘了夭折儿童的魂魄来,驱使他们窃取别人的运和气,帮自己转运。

饭吃了一半,宋青云的手机响了不下十次,最后萧兰生气地说:“走吧走吧,可别在家烦我了,爱上哪上哪!”他也没生气,叮嘱儿子要好好学习,整理下着装就出门了。

儿子满不在乎地说:“这话您都说过一千多遍了,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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