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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啊，咋啦？”
在那四层的建筑里，裴晨度过了两年的时光，与高三不同，这两年是叫他记忆最为深刻的。
可等电梯的时候，另一位朋友打来电话，叫他等上一等，说是一会儿开车来接他。于是，两人便相约在他家对面的高中门口。
“嗯，也对。”裴辰扭头看着窗外，忽然又问道：“带烟了吗？”
甩了甩脑袋，裴晨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想自己还真是快要步入中年了，居然开始缅怀起了学生时代的小事情，并且还记得如此清晰。
“……没有”
“操，这东西是那么好戒的吗？”裴晨学着对方刚才的口吻笑了笑，接过来抽出一根点燃，吐出一缕青烟后，又问道：“你说，要是当初你俩没遇见，或者是没挑明了关系，等毕业了，工作了之后，你若未娶，她若未嫁，遇见了会怎么样？”
裴晨见了便没再没看手机，而是直接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前文也说了，外校人员是不能随意进入校园的，可裴晨好歹是在这里上了几年学，对于这些门卫的执勤方式多少有一些了解。于是乎，他先是走远了一些，随后便低着头，装作一副很自然的模样朝学校大门口走去。在这一过程中，他一没有去看门卫，二没有朝学校里看，只是在临近校门口时，掏出手里装作发信息的样子便径直走入了学校。
“这么多年了，还记得？”
那个令裴晨至今都难忘的女孩，在最初的印象中，有着一副清秀的模样，戴着眼镜，身材娇小，穿着一副好学生般规规矩矩的衣服。这之后，大学时的女孩便不再戴眼镜了，也愈加漂亮了，不过在当时，他还不太在意这个不知道姓名的女孩，趴下身子，继续和周公下棋去了。可谁能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那女孩的名字却是再也叫他忘不掉了。
在生活区的旁边是学校的食堂，由于师生众多，学校的食堂也建的很大，虽然只有一层却丝毫不比一般大学里的小。在裴晨记忆中，由于学校把吃饭的时间掐得很紧，所以每到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响起后，从教学楼里便会涌出一股杀向食堂的洪流，宛若蝗虫过境般将食堂的饭菜在风卷残云中席卷一空，至于落在后面的学生就只能去买些泡面之类的果腹了。
临近傍晚，裴晨接到朋友的电话，相约出去喝酒。
胡思乱想之际，他看了一眼表，发现自己已经足足等了二十来分钟了，这令他心中多少有了些怨气，毕竟饭店不远，有这个时间他早就步行到了饭店了。可却因为要等朋友，叫他在这里傻愣愣的杵了半天。正打算打个电话，催一催朋友的裴晨，恰好看到一位中年妇女手里端着一盒外卖朝学校里走，该是给子女送饭的家长，可在裴晨的记忆中，这是学校明令禁止的。果不其然，那女人走到门口便被门卫拦了下来，由于距离稍远，他听不到那两人的对话，稍后看那女人悻悻的离开，猜测应是交涉无果。
“不知道……没准……总不至于因为上大学时候的那点破事儿就赌气分手了，弄得这么不明不白。”朋友想了想，似乎也被带入了回忆，转而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像一朵水莲花般不胜凉风的娇羞
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大概过了一百多米，裴晨来到了学校大礼堂的石阶前，他仰头望了望这略显陈旧的建筑，想起自己第一次踏上台阶的时候。
抛开这些，裴晨唯一的记忆便是躲在这里的读书时光了。别看他成绩很差，对于读书却有着独有热忱，无论高山流水的古典名著，还是下里巴人的荤段子，他都能读的津津有味，这倒让他的语文成绩一直不错，更是写了一手的好文章，导致当时的语文老师从未强迫他听过自己的课，只是要求他每节课写一篇练笔交上去便可。
裴晨在心中略微嘲弄的笑了笑，虽说这话也含有不少励志的意思，却令他想起了那些把升学率当做第一要务的校管理层，这些个人只知道将指标当做升迁的工具，对其他事情一概漠不关心，严苛死板不说，还屡屡对差生们冷眼热讽，将为师之道束之高阁，一个个摆出的都是官员的嘴脸。想起这些，他不免有些厌恶，倒不是愤世嫉俗，也许更多的是唏嘘罢了。
裴晨记得，他那个时候上学时，同学间虽没什么攀比的心思，可却也没有必须穿校服的硬性规定，所以在当时，一双名牌的球鞋，一件能突显价钱、板型新潮的衣服，都能在枯燥的学习时间里被人注意到。而在裴晨记忆中，那时候酷爱打篮球的他，在买了一双科比的签名鞋后，曾在宿舍里睡觉时，偷偷拿出来抱在怀里，兴奋的睡不着觉；也曾在穿出去打球时，感觉偶像赋予了他无穷的力量，令其跳得高了一些，投篮也准了不少。
看到这里的各位想必能从他频频对学校的嘲讽和打瞌睡这点猜出，裴晨在应试教育中定然不是块好材料，说直接点，他本来就是个差生。不过，事实证明，应试教育中的差生也不会在这个社会中饿死，相反，如今的裴晨混的还算“人模狗样”，虽不算是高官富豪，可有份体面的工作，吃饱穿暖还是轻而易举的。
“呵呵！这么多年了，这句话还是没变啊！”
“呵呵，我都在想什么龌蹉的东西！”自言自语中，裴晨笑着朝此行真正的目的地前行。教学楼和礼堂、科技楼都是通体建筑，所以也不用几步便踏入了楼中。快步掠过前四道门，裴晨便来到了位于走廊中间位置的教室，也是他读高一时的教室。
看着各色人群从车窗闪过，他抬起双手搓了搓脸，打算把这些抹不去的记忆再收藏回去。
说起来，这所高中本是他的母校，可对于其本身，裴晨却没有丝毫的感情。想来，这应当和大多数人一样，学校无非是一所不得不去的牢笼，能留有印象的，只有曾牵涉到某些人的事情。就好比是监狱里的狱友，人们之所以会怀念，并非是在那里的生活，而是曾在里面与某个或某些人一起“有难同当”的牢狱时光罢了。
五六点钟，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川流不息，单是一条没有红绿灯的斑马线都叫他等了许久才走过去。站在学校门口，本以为不稍一会儿便能等到朋友的他，却怎么也看不见那辆熟悉的车。百无聊赖之间，他回身观察起了身后的这所高中。
想起这首他估计一辈子都能张口念出的情诗，裴晨不由得朝临近讲台的第一排座位扫了一眼，“位置总会一直在那里，但人总会离开……”
如今的学校和他上学时的样子并无多少变化，本就是当地所谓的“最高学府”，教育资源自然是得天独厚，占地面积若是算上新校区的话，并不比一般的大学小上多少。此时应当是到了学生下课的时间，他看到一波波三五成群的学生从深处的教室中走向食堂，也看到三两的父母拿着衣物、饭菜等在门口。这场景都和他上学时的样子如出一辙，而唯一不同的，可能是那些学生们都统一穿着校服的情景了。
接下来，裴晨没有去曾征战三年的篮球场以及足球场，而是朝左手方向拐去，那里才是此行的重点：教学楼。
在食堂的西面是女生宿舍楼，这对于男生来说是个禁区，宿管大妈可是明察秋毫，不给那些春心萌动的男生一丝一毫的机会，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裴晨，所以他也没什么印象，而在食堂北面就是男生宿舍了。由于他在之后是个走读生，对于宿舍倒是没太多记忆，只记得在起初住宿的第一个学期里，到了夏天，由于蚊帐坏了，他第二天被蚊子咬成了浑身浮肿的怪物。
能在最青涩的时候遇到同样青涩的人，谈一场最为纯净的恋爱，怎么可能会后悔呢？这句话裴晨没有说，只是又深吸了一口烟。
他先是来到讲台，看着那块墨绿色的黑板凝神了一会，想起自己当初就是在这块黑板上写下并朗诵了一首徐志摩的短诗——《沙扬娜拉》
饭店距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他本想着徒步溜达着过去的，毕竟平日里喜欢健身的他，从原则上是：能走路不开车。
“喂，你还记得高中时谈的对象吗？”裴晨忽然张口问道。
“那得了，今晚多喝点，一醉解千愁！”说完，见前方的道路空旷了不少，一脚油门轰了上去。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朋友再次开口道：“又多愁善感了？”
那里是通往学校生活区的后门，在那一带，有着两家超市和两间书店以及一个澡堂。这些倒都很稀松平常，裴晨也只记得自己没少去书店买报刊杂志，所买之物，多是《读者》、《意林》之类，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心灵鸡汤”这个专属名词，几家杂志社的订阅量也相当可观，反观如今，网络上有着太多“教你如何如何”的文章，以至于裴晨再也喝不下了。
这学校里除了老师外还有很多的工作人员，所以门卫是不可能把这些面孔都一一记下来的，无非是面熟和面生的区别罢了。在裴晨的猜测中，门卫用来甄别校内和校外人员的方式，大概只有穿衣打扮、年龄和举止罢了。像刚才那位中年妇女的样子，面生不说还自己跑过去阐明来意，当然是不行的。而像裴晨这种，说不定就是某个刚来学校不久的年轻老师，门卫见了也不一定会自找麻烦的去盘问，毕竟若真是校内工作人员的话，反倒是会生出多此一举的尴尬。
“倒是不严重，只是壁纸熏黑了一些！”
触景生情人好，睹物思人也罢，有些事有些人，即便时间过了多久，一旦记住了，一旦爱了和被爱了，就再也忘不掉了。
“哦，严重吗？”
“不，不后悔，绝不！”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裴晨记得在临近高考时，那位语文老师将他这些年写下的随笔装订成册，并半开玩笑的说：“裴晨啊，有朝一日你成名了，可别忘了老师啊！”
叹息了一声，裴晨没有理会几那双好奇的眼神，径直走向了最末尾的角落，那是他刚刚转入这所高中时的位置，也正是在那里，正在埋头打瞌睡的他在朦胧中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问他：“你订了英语报吗？”
看到这一幕，裴晨忽然心中一动，也不知是玩心起来了，还是刚才的那些回忆起了作用，反正此时等得无聊，他打算进学校里走一走。
即便不执著于从前，即使明白要向前看，也终究会在漫漫人生的路上偶尔驻足一下，回首一番往日的时光，把那些伴着淡淡忧伤气氛的美好回忆筛选出来，证明自己活着过，也爱过……
“那你赶忙提早恋的事，怎么，想通了？后悔了？”
“好嘞！”
“操，这事是那么容易忘的吗？各种的第一次啊！”朋友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两人关系很铁，说话常常带点用于强调语气的脏话。
这个时间段，还处于下班的高峰期，所以他俩足足等了两个红灯才通过了第一个路口。
“喂！难道你遇见你的那个谁了？”朋友忽然反应了过来，虽然手还扶着方向盘，屁股却像是为了表示激动一般扭动起来。
略过这礼堂，裴晨又朝右手边的科技楼看了一眼，相传那楼顶的半圆形建筑里有一座天文望远镜，可却从没听说有人进去过，这甚至已经接近于校园传说般的存在了，也只是在学校自吹自擂的画报上面才目睹过一次芳容。
不管门卫是否和裴晨所猜测一样，反正他如愿的走进了校园。略微松了一口气，裴晨继续抬步向前走着，迎面是一块LED显示屏，上面红色的闪烁字体写着：“今日我以校荣，明日校以我荣”
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沙扬娜拉！
他在心中暗暗劝着自己：既然忘不掉，就顺其自然吧。
那时候的裴晨还在上初中，期间随父母来听了一次“某知名人生导师”的忽悠课程。要说那个时候，他对于这所高中还是相当憧憬的，毕竟当时的眼界还不够宽，这约有三层楼高的礼堂对他来说还是颇有气魄的，而如今呢？裴晨没有丝毫要爬上去看一看的欲望。究其原因，无非是在他印象里，这所礼堂除了某些领导来开一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报告会以外，就自剩下各种不知从哪里来的“某知名人生导师”忽悠讲座了。在平常的时间里，这礼堂完全就是一个摆设，长时间处于大门紧闭的状态。
毕竟，像他们这种年近三十的半大青年，总不能一直为曾经的事闹别扭，虽算不上能有多开悟，却知道想多了也是徒劳。
再说回裴晨，当他走到那个角落后，看见那与他如出一辙般杂乱的书桌后，不免苦笑的摇摇头，心想这留给吊车尾的专用座位果然是一脉相承，想必如今坐在这里的学生也是个整日混吃等死的家伙。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妈的，刚要出门，结果家里电插销冒火花了！”一上车，坐在司机上的朋友便说起了迟到的缘由。
“嗯，也对，这事咱谁也不后悔！”朋友虽没看向裴晨，却也跟着点了点头。
在那个时期，韩寒和郭敬明无疑是扛着八零后文学大旗的人物，这其中，莫要数韩寒对裴晨的影响最为之大，以至于他在写作文时，常常忍不住要暗讽几句当代教育，总令语文老师头痛不已。一篇八百字的作文，裴晨只需要转转笔头，想起个话题便可以在半个小时的奋笔疾书后完成，等到交上去后，也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是用作朗读的范文，第二种则是老师口中的“不好打分，难以评判，少写这种会得零分的内容”，且多为第二种。
“也没别的事，我只是忽然明白，为什么老师当初不让我们早恋了。”
由于开着车窗，速度一上去，自然会从外面倒灌进不少劲风，裴辰只好扔掉了烟头，升上了车窗，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哎……可惜我辜负你了啊！”摇摇头，想想自己那任性而为的文字，裴晨也明白自己是和成名八竿子打不着的。
“嗯，哎？你不是戒了吗？”说着从左手边的车门储物格里掏出一盒烟递了过去。
“没有，怎么可能？”白了对方一眼，裴晨叹了一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在这个城市，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游走了这么一圈，这高中也算逛得差不多了。裴晨按照原路折回，一路上低着头，心思仍沉浸在回忆之中。刚出了学校大门，装在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没等他掏出来，便看到门口停着一辆SUV，里面一个略微发胖，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正拿着手机朝他招手，铃声也差然而止。
“有点吧。”
“哦……”
由于是晚餐的时间，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聊天，裴晨此时又拿出之前在校门口的伎俩，根本不去询问或者四下张望什么，只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去做自己的事情。
回忆进行到这里，这间教室对于裴晨的意义也仅限于此了。他从走进这间教室到杵在这里发愣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心想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想到这里，他熟门熟路的从教室的后门离开，转而朝教学楼的末尾走去。
“那咱们走吧，那群人估计已经等急了！”裴晨这会儿才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距离约定聚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便催促道。
在裴晨的高中，一旦进入高三，那便是进入了高考冲刺的一年。学校应当是为了效率，专门建造一座筒子楼，将分别处于南北两侧的宿舍和教室用横跨的走廊链接在了一起，而那一年的生活无疑是压抑而无趣的，除了和某个女孩的记忆外，他即便是用筛子将脑袋从头到尾挑拣一番，也找不到多少有清晰记忆的画面，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也只有某天一发小儿的同学指给他看见到了斜对面玻璃投过来的“神奇场景”——走廊是各楼层厕所的位置，由于角度的问题，身材颇高的两位居然看到了某不知名女同学的如厕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