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已经受够了两百年来餐桌上那一成不变的菜色，但是我从来不说，吃人家嘴软，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魑魅久居人间，自然也免不了沾染些人类的恶习，譬如说八卦。
“欸，你真是那丫头师兄呀？”魑魅放下碗筷，很认真的问道。
“不是，我们山上哪有那么丑的人？”
魑魅反驳道：“她不丑！人家那是被毁了容，找隔壁街的孙老头买点雪花霜不马上就好了？”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是不是动柜上的钱了？”
魑魅忸怩道；“我见她挺可怜的，就给了她一些钱嘛。”
完蛋，这个蠢女人。
孙老头的雪花霜确是祛疤良药，但那价格也实在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以魑魅的性格，估计咱们这两百年存下的点积蓄，现在都已进了孙老头的口袋了。
钱没了倒不要紧，但是——
“你特么下次能不能跟我商量一声再擅作主张？”
魑魅回嘴道：“商量了还叫擅作主张吗！”
“……”好有道理。
魑魅得了势，便嚣张起来：“瞧你那小气样，人家确实是可怜嘛。没爹没娘的又毁了容……欸？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我在看弱智。不是，我说大姐，你就算年纪不大也千八百岁了吧？你能跟我说说，以你的这种智商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吗？”
魑魅冷眉一挑：“你想要试试我怎么活到现在的吗？”
我立马收声，重新端起碗筷闷头吃饭。
真不是怂，试过了，实在是打不过！
话锋一转，我又贱兮兮的问道：“欸，这些年怎么没见你找男人了？”
“她说杀她爹娘的人叫秦昊。”
魑魅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起身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怎么又突然冒出个秦昊？
这顿饭吃得，太特么糟心了。
秦氏兄弟，皆是我的旧相识。
想当初，我在山上还未修炼成人形之前，秦昊那个小杂种还在我的身上撒过一泡尿，所以我一直都很讨厌这个人。
但比起他，我更讨厌的是他师弟秦风。
因为就是这个棒槌，拐走了我师傅。
可是，这两个死不开窍的小道士都是肉体凡胎，早该在我下山不久就化成了两堆白骨，怎么会现在又跳出来惹得老子心烦？
魑魅去而复返，见我仍端着碗筷，说道：“放不下就去看看呗。”
“你很烦。”
这老妖婆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心思倒是挺准的。
我问她：“欸，你说……”
“打住！”魑魅打断道：“别装了，从那小丫头出现到现在，你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你不是做梦都想见你师傅吗？那就去呗，万一她真死了呢！”
“……”真是个刻薄的女人。
我起身上楼，魑魅又在后面说道：“那小丫头住在南门旅馆。”
一边上楼我一边想：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推开窗，月色正好，适合夜行。
南门旅馆就像是个收容站，对于没钱又没什么生活追求的人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去处。魑魅将那个丑女人安排在这儿，想必柜上是真的没钱了。
没有花费多少气力，我便找到了那丑女人所住的房间。
正欲上前敲门，却不料门却自己开了，门后是一张精致的笑脸。
“魑魅姐姐说你一定会来的。”
我一惊，雪花霜果然神药。半天前还是枯荣大师，转眼就成王语嫣。
果然这世间没有丑女人，只有没钱的女人。
我上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还别说，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还真有几分师傅的味道。
随她进屋，我问道：“那死女人还跟你说什么了？”
“魑魅姐姐还说你会帮我的。”
“帮你什么？报仇？”
程了凡露出一副不可置否的表情，似乎再问：“不然呢？”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心里暗生可惜，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神里却尽是仇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