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微落梅花开

2019-12-18 14:44:59

古风

(一)楔子

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男子躺在榻上,呼吸短促的似是要离去一般。他浑浊的眼睛像是听到有人来了,便吃力的睁开眼。

我看见他那副瘦骨嶙峋的身体,便忙快步走到他的身前扶住他,唤了声,“李庄主”。

看着他这样,我不经有些难过,明明正直壮年,过得却如同垂暮之年一般。

那人看着我的眼神无比复杂,直盯着我心中发毛,可又像是透过我的眼神看另一个人。我好像听见他低喃道“瑾儿”。

“李庄主,在下是忘忧阁主,还记得之前您说要我这里的一味忘忧药酒,今日得闲,便给您送来了。”说着我便将自己手中的东西呈上。

那人似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一般,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你的眼睛,长得可真像瑾儿!”

我讪讪的一笑,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视线。

————

我当然知道他口中的瑾儿为何人!我还知道他与那瑾儿的关系。不过这一切都随时间的流逝而成了过往云烟,当年的知情人离开的也差不多了。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谜底。那茶馆酒肆说书人也都没有精力去挖掘这段往事了,何况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

“姑娘,你今年多大?”我愣神回忆间,这李子骞冷不丁的开口问我。

“回庄主,今年十八岁!“我恭敬的回他。

“十八岁啊!”他像是又陷入回忆中。

“当年我初遇瑾儿的时候,她也是十八岁!如今二十年都过去了!”李子骞的眼中像是流出了泪。

我心下诧异,世人都说,“世家李府,绝情之始”。剑泉山庄的李氏家族中,个个绝情,从没有听说过有人会为往事流泪。

难不成,这李子骞是个意外?

总之这些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忘忧阁可以管的了的,若是人家剑泉山庄愿意,想要让忘忧阁消失,不过是弹指一瞬间的事。我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庄主,这药酒若是放的时间长了,功效也会大大减少,您还是早些服用的好。”我将药酒端起,呈在李子骞的面前。

“你这忘忧药酒,果真能忘忧吗?”他似是质疑的问道。

“忘忧忘忧,既是忧,那忘了岂不更好?庄主,这忧忘不忘,还得看您自己!”

“小姑娘很会说话啊!要是真的如你所说,能忘便忘,我又何至于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李子骞话中透露出无尽的心酸和失落。

“庄主,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耿耿于怀?”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李子骞将身子正了正,从腰间拿出半块玉珏。

“这玉珏,便是她与我的定情信物,如今人已逝,只留下这物什了。”

“既是如此,庄主何不就此丢弃这物什?独留物什睹物思人,岂不是痛上加痛?”我疑惑的反问他。

他摇摇头,嘴角似乎有着笑意泛出。“你不懂,等你以后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便不会这般想了。”

我并没有作声。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喜欢别人。我曾经见过,身边的亲人因为所谓的爱情,让自己饱受折磨,这般痛苦的喜欢,还是不要的好。

从剑泉山庄出来后,我心下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终是没有告诉李子骞那些年前的真相。

我没有告诉他,瑾儿最后去了何处。我没有告诉他,瑾儿其实是爱他的,我没有告诉他,其实瑾儿,就是我的小姑。

小姑临死之前告诉我,让我有机会将她的那块玉珏和李子骞的放在一起,算是了了死亦同穴的誓言吧!看着李子骞那般,我终是没有忍心说出这一切的真相。

又过了几月,我再次回去剑泉山庄看他时,他已经药石无医,山庄中的一切事宜都已交由李子骞的侄子李浩楠打点。果然,他就算是走,也将这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叔父怕是就在这两日了,还望忘忧姑娘去看看吧!近日他总是昏聩。”剑泉山庄的新任庄主对我说。

我点点头,便走向了李子骞的住处。

他最终还是喝了那瓶忘忧药酒,我看着他那块从不离身的玉珏此刻只是随意丢在一旁的桌子上。

我上前轻轻呼唤道;“李庄主”。

他似是不认识我一般瞥了一眼便不再看我。趁这个空隙,我将小姑的那块玉珏拿出,与他的那块合成一整块。他看见了,便要从我手中夺去。他像一个孩子一样,看着那一整块玉珏。

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李子骞看着玉珏,总觉得似曾相识,却不曾想起在何处见过。

李子骞终是离开了人世,据说他离开时,手中唯一不放的,便是那块玉。李浩楠无法,只得将那块玉和李子骞一起葬入坟中。

当这些事情传入我耳中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忘忧阁。

我看着手下给我的密信,莞尔一笑。

终是庄周梦蝶,一切皆成浮云。

小姑与他的故事,是我在忘忧阁多年听过最凄美婉转的故事,也是我听过的唯一一个故事。

如果没有背负太多,小姑与他,怕也是这世上最为羡慕的神仙眷侣吧!只是这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李子骞说,他遇见小姑的那一年,小姑也是十八岁。

其实我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并不清楚,毕竟那时的我还未出生,这些事情,都是后来在小姑的口中得知的。

那时的我依稀记得,小姑总是惆惆怅怅的,我的父母据说是被仇家所杀,故而小姑成了我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听家里的老佣人说小姑的性格极好,总是笑咪嘻嘻的。

可是后来,自从我们初家败落,我的父母死去的时候,也就是我三岁生辰刚过那天开始,小姑就不怎么笑了。

我记得她常常落泪,那时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总是给他送来很多的东西,她无一例外的全丢出屋外,我吓得躲在房间的最深处不敢出声,我怕小姑有一天也会像丢那些东西一样将我丢出屋外。

可是奇怪的是,小姑从未对我发过脾气,她教我识字认书,还将我送去药王谷学医练剑,却不曾让我碰过女工。

我想这与小姑的遭遇有关吧!

我五岁便离开了小姑。那时我依稀记得,她要嫁给剑泉山庄的庄主。那时的庄主并不是李子骞而是李子骞的父亲李全。

后来的事情便是我不知道的了,我在药王谷一待便是十年,这十年间发生了何事我并不知道,只是记得那时小姑病重,我便从药王谷赶回来镇宇城。

我对这个地方的人没有太多的好印象,并不是因为我打小就离开了这个地方,而是她们老是对我的小姑指指点点。

每当我气势汹汹的将他们大骂一番时,小姑总说,“媛媛,不要怪他们,他们说的没有错。”

我不知道,以前的那个小姑到底去哪里了,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变得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姑了,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与沧桑,小姑到底经历了什么?

(二)往事初遇

这一切的源头,全从小姑十八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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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明八年冬

这年终于下了第一场雪。整个北朝一片欢舞。将近一年的旱灾,终于可以得到缓和了。

彼时,镇宇城内初家却乱做一团,大伙手忙脚乱的遍寻初府小姐初瑾梅。

“这可如何是好,老爷要是知道小姐不见了,怎么办啊。”赵管家一脸的苦恼。

“梨儿,你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你倒是说小姐去哪了啊!”赵管家恨铁不成钢的质问一个身着绿色棉袄的小丫鬟。

“赵叔,我真不知道小姐去哪里了!”梨儿眼神飘忽,明显就是在包庇。

“罢了!小姐干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老爷会理解的。”赵管家说着便离去了。

梨儿长出一口气。终于又瞒过去了。小姐,你可早点回来啊,梨儿在心里默默祈祷。

——————

城外

一个身着蜜合色棉袄的女孩正拄着一根棍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上。

过几日便是娘的生辰,这次我出府,定要寻到那宫里当过差的嬷嬷,请她为娘亲绣一件衣服才好。初瑾梅这样想着。

她一不留神便踩空,从山路上滚了下去。

“不是吧!我初瑾梅这么出师不利,就要葬身于此???啊~~救命!”

初瑾梅一身救命还没有喊出去,便跌在地上。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有被摔疼,这地,也挺软的哈!

她为了确认,还躺着扭了扭。

初瑾梅身体底下发出一声闷哼。她吓了一跳,忙起身,便看见被她砸的流出鼻血的一个男子。

那男子像是重物被移开一般,如释重负。他坐起身子,将身上的雪抖落干净。看着初瑾梅。

“我说姑娘,你下次能不能少吃点,我差点都被你砸死了。”

初瑾梅心中满怀的歉意在听到李子骞的这番话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吃你家的米了吗?管的真宽!”她狠狠瞪李子骞一眼就转身离开。

“嗨,你这丫头怎么不讲理呢?”李子骞被莫名其妙的挨训,心下不乐。李子骞起身追着初瑾梅的脚步而去。

“你别跟着我!”初瑾梅对着随后而来的李子骞说道。

“你看你给我都砸出血了,我肯定要跟着你去瞧郎中啊!”李子骞指着自己流血的鼻子对初瑾梅说道。

初瑾梅看着他那副惨样,只得作罢,让他跟着。

李子骞露出痞痞的笑。

他是因为躲避父母给自己订的亲事而走,现如今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行囊也丢了,不如就跟着这个坏脾气的姑娘,说不定她知道路呢!

李子骞之前是这么想的,可是他跟着初瑾梅走了一段路后,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大错特错。终于,当初瑾梅再一次走到另一座断崖边的时候,李子骞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姑娘,你到底识不识路啊?”

初瑾梅愤愤的回头“你要是质疑我的判断能力,就不要跟着我。”

初瑾梅虽然说出了这么狠的话,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没有底气的。

初瑾梅走了走,终于又一次找不到出路了。只得放弃,蹲在原地暗自啜泣起来。

李子骞看到她竟然哭了,一时间也没了辙。

“不是,我说你别哭啊!我也可以找出路的。”他生涩的话句安慰她。

初瑾梅一听这话,哭的越大声了。

李子骞只觉得头疼,他这一生最害怕女人哭了,自家妹妹每一次哭的时候,他都是躲的远远的。无奈,李子骞只得蹲下身子,看着初瑾梅哭。

过了好一阵,李子骞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初瑾梅终于哭声小了起来。

他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你哭完了?哭完了我们就走吧!”说着就一把拽起初瑾梅,拦腰抱着她,使用轻功从这个小山崖底下飞了出去。

等到脚尖着地,初瑾梅还惊魂未定的盯着李子骞的脸看。不得不说,这小子长得还算俊俏啊!

李子骞被盯着有点不自然,微咳一声说“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放开我。”初瑾梅这才赶紧放开李子骞。站的离他远了一点。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初瑾梅打破尴尬的说道。“李子骞!”

初瑾梅点点头。我叫初瑾梅。“初雪微落梅花开,瑾色年华与人老。”厉害吧!这可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呢!

初瑾梅在说这话的时候,李子骞盯着她不知不觉的看痴了眼。

“原来,这丫头不生气的时候也是这么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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