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的天气是雷阵雨，七月中旬的北京略有些闷热，空气中似乎总弥漫着肉眼看不见的水滴，慢慢地把身上的T恤浸湿。我就穿着这么一件已经浸透的T恤，看着最后一班驾校的班车驶近。由于是最后一班，零零散散的人群朝着打开的车门温吞吞地聚拢而去，我也在其中，像一簇被海浪打蔫的海草，随波飘摇。
我撑着扶手上了车，驾校大巴上仅仅开着橘黄色的廊灯，灯光很暗，很难看清车后面的座位。司机戴着个棒球帽，眼睛被隐藏在帽檐的阴影里，左手拿着根点燃的香烟，烟雾大部分顺着半开的窗户飘了出去，但是还有些许飘了进来。虽然鼻子天生不灵什么也没闻到，我还是嫌恶地挥了挥手，像是要挥散那些看不见的二手烟。
显然这样的司机师傅是不会给你把灯开亮一点的，我摸着座椅的靠背在昏暗中前进，几个靠窗的位置都零零散散地坐了人，但是都没坐满。我不愿意跟别人坐一起，在靠近车尾才找到了一个好位置，然后浑身的疲惫将我的身体“咣”地扔了上去。
从没想到学车会这么累，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和教练强颜欢笑上了，对于我这种天生不爱交际的人，这实是一种莫名的煎熬。我一开始还撑着眼皮想看看往来的车流，可是昏暗的廊灯随着大巴启动也被关掉，黑暗是困倦的温床，我抵挡不住这片静谧的黑暗，靠在椅背上缓缓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说话声吵醒，我眯着发酸的双眼寻找声音的源头，似乎是坐在我背后一排的乘客，好像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俩在争论着什么，可以听出来两人都刻意压着自己的声音，可是剧烈的情绪让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大，语速也越来越急。我叹了口气，估计是睡不成了。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
“因为申请的期限快到了，表格交得很急，再说我现在不是跟你说了么？”
“有多急？急到发一条消息或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不是说了很急嘛！你要知道有些名额你稍微犹豫一下，就会有很多人等着把你替下去……”
“呵呵，是呀。是不是有很多人等着把我替下去呀。”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我无聊地听了五分钟左右，大概是女生得到了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然后在跟男友商量之前就申请了，直到申请通过了才找个了个机会跟男友坦白，就是这个糟糕的时机——我熟睡的时候。
我不关心他们怎么解决这码烂事，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叫他们小点声。毕竟他们这种被未来拆散的小情侣在这座野心勃勃的城市太多太多了，多到让人感觉恶心和无聊。
十分钟后，就在我实在忍不住想开口让他们小点声时，坐在跟我同一排的过道另一边的大叔说话了：“小伙子和小姑娘先别吵了，俩人都歇口气吧，大家都听了一路啦。”
那对小情侣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突然不吭声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吵到别人而不好意思还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而不好意思。不过都无所谓了，终于可以清静一会了。
不过那个热心的大叔似乎热心过度了，竟然开口道：“小伙子，小姑娘，大叔怎么说也听你们说了一路了，年纪也比你们大一些，你们要是不嫌烦，听大叔说两句呀？”说完还自己哈哈笑了两下。后面那两人显然没有理那大叔的意思，我看气氛有些尴尬，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女生只是盯着窗外，视线冰冷。
男生低头看着手机，手指时不时点两下，但我想那只是掩饰心情的伎俩。由于时间太短，看不清两人的长相，但是明明是并排的座位两人都微微背向对方坐着，好像座位中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让两人都避之不及。
但是那个大叔却丝毫没有被这冰冷的气氛所干扰，仍然微笑道：“没事，你们就当大叔自言自语，大叔知道讲道理你们也不愿意听，大叔就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吧。”
我心想，好吧好吧，听故事总比听别人拌嘴强吧，随便你了。
2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这里我们就叫他‘男孩’吧……”我被大叔的开场白逗笑了，这神似电影小说的讲故事方式……这大叔是看电影看多了么？我一边默默吐槽着，一边偏头看着那个正在组织语言的大叔，脸上慢慢露出追忆的神色……
“男孩是一所以地质出名的学校的学生，当时正在读研一，同期的同学基本都有了驾照，虽然不是特别想学车，但是基于别人有自己也应该有的道理，他就随便报了一个驾校。其实就是咱们这个驾校啦，当时也有跟这辆差不多的班车每天接送，男孩的校门口就有一站，还挺方便的。”
“男孩其实已经不小了，但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只有过几次失败的告白。从小到大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普普通通，成绩中游，容貌不出众也不让人讨厌，是那种老师永远叫不出名字的那类学生。
经过一些事情后，他已经不再幻想什么真正的爱情了，或者说感情了，当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我们不再多说。男孩当时觉得也许这样的自己也不错，应该还有很多人像自己这样活着吧。”
“故事真正开始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晚上，那年大概也是这个季节，也是这趟末班车，男孩照例在驾校门口等着班车，一个女孩走过来指着男孩手中的学车手册说：‘可以借我看看么？’男孩忙把手中的黄色小册子递给她，女孩礼貌地道了声谢，然后低头翻看。那一刻，男孩注意到这个女孩子的睫毛真长。”
“之后的交谈中男孩了解到，女孩是他学校对面那所语言类大学的学生，趁着大四毕业的假期想把车学了，今天是第一次来学车，但是不知道坐哪趟班车回去，看见他拿的小册子上有班车时刻表，于是有了刚才那一幕。男孩根本没有思考，就邀请女孩一起走，因为两所学校就隔着一条几米宽的马路。令他惊喜的是，女孩同意了。”
“回去的班车上他们聊了很多很多，多到男孩根本记不住，不是男孩不想记住，而是他感觉自己一直沉浸在一直奇妙又快乐的感情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开心很快乐。
如果路上再堵一点就好了，如果车抛锚就好了，如果前面那辆不要命的豪车能追尾一下子就好了，警察就会把路封了，车就会好久好久走不了，他就能多享受一会她在旁边的时光。”
“然而班车永远都会到站，磨到两所学校中间马路的十字路口，男孩一直犹豫着怎么出口要女孩的微信，他保证之前的人生中从未做过这种事情，还是刚刚认识的女孩，但是他很确定，如果之后不能联系她，那必将是之后的人生中每天都会遗憾的事情。就在男孩憋得手心冒汗，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女孩缩了缩脖子，眼光看向别处，举起手机说：‘加个微信吧。’”
“那时是夏天，正好赶上阴雨天，跟现在的天气差不多，往往一场雨后面会跟着好几场雨，而且一场比一场大。回宿舍的路上男孩被一场突兀的雷阵雨逮了个正着，身上都淋透了，但是心思却只在微信刚加的联系人上。男孩回到宿舍，又看了一眼路上已经掏出看了四次的手机，再次确认了新加的她的名字，心想原来她名字也有雨字呀，真好……”
仿佛在呼应大叔的故事似的，窗外的云层开始汇聚，空气渐渐从燥热变成湿润，一阵阵呜咽般的隆隆声从远方传来，我看看大叔越来越投入的神色，知道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3
“女孩是国际局势专业的，差不多就叫这个名字，经常谈论什么国家政策世界大势。这在理工科的男孩眼里就跟纸上谈兵一样毫无建设性，但这不妨碍男孩做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胡说八道，逗得女孩哈哈大笑。每当这个时候，男孩总会默默感谢被他品头论足的名人们：谢谢你们，知道你们的名字真是太好了。”
“然而之后男孩才发现，他想错了。”
“那女孩有男朋友了？”冷不丁一个声音插进来，原来是那对吵架情侣中的女生。
“不是，”大叔并没有因为女生开始听他的故事有多少得意，而是自然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男孩一直因为女孩的专业是国际局势就自以为对方对国家大事感兴趣，后来才知道女孩压根不喜欢这个。”
“这很正常吧，”这次是那对情侣之中的男生说话了，“询问别人的专业，然后以此为话题开始寒暄交谈，再深入了解，这是陌生人之间互相认识的程序吧。”
“是的，小伙子说的很对。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况，那女孩在大四毕业之前选择了考研，考的是北京很有名的电影学院的导演系。很奇怪是吧，当时她周围的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但是她就这么做了。”
“这就是所谓的追逐梦想吧。”坐在大叔前排的男人自顾自地说道。
大叔笑笑，说道：“追逐梦想有点大，其实就是活法不同，大多数人都选择做大多数人觉得应该做的事，然后成为大多数人。但是有一些人偏偏只选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们肯定不会被别人理解，还会被人指指点点，最后他们也不一定能成为自己喜欢的人，也许只是绕了个圈，最后还是成为大多数人。”
对呀，就像每次我说起我还没有驾照时别人惊讶不解的眼神一样，那时他们大多会说：“学一个吧，以后工作会用得到的。”所以我现在才在这里吧，我自嘲地笑了笑。
“真傻呀，”坐在大叔前排的男人转过身来，我看到他穿着带领短袖，浑身整齐干净，应该是已经工作了的人，“等到进入社会这些孩子就会知道，梦想什么的，有钱了才能谈，没有钱，屁都不是。”
“哈哈哈，也许你说的对呀。无论什么时候，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讲的是个故事，故事都是瞎编的，大家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行了大叔，你继续讲吧！”说话的是情侣中的女生，她似乎不满刚才那番金钱至上的言论，有些生气地瞪了那男人一眼。
大叔笑了笑继续讲：“女孩没有考上，在毕业答辩的时候还受到了本校老师的奚落，班主任对她放弃本校读研而去考什么导演的荒唐行径表示了不解，然后感慨一两句要是当时你留校就好了，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她无言以对。毕业后，她找了个北京做电影的小公司的实习，工作是处理一些宣传的稿件。
这份工作她并不满意，但是也别无他法，只要和电影沾边就可以。她不知道是留在北京还是回到家乡，不知道是继续考研还是凑合在公司继续干下去，不知道宿舍楼还能住到几号，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在哪里。女孩没有说，但是男孩想，她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吧。”
说完大叔停顿了一会，车里一阵寂静，我猜现在除了那对小情侣外还有很多人在听大叔的故事，没有人说话，在这个城市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有过一些故事中女孩的迷惘吧。那个大叔前排的金钱男好像是到站了，慢慢起身，等车停稳，下车，只是那样子怎么也谈不上轻松。
“其实也许就是这点吸引了男孩吧，”大叔缓缓开口，“男孩正在做的事情也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而是大部分人觉得对的事。他读研的原因也许只是想晚两年再做那个艰难的抉择，也许只是个逃避的方法。他没有勇气像女孩一样抛下所有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于是想再等三年，也许可以喜欢上自己正做的事情或者下定决心去做别的。
说到底，就是男孩没有接受改变的勇气，这时他看见了敢于改变的女孩，看到她被梦想灼伤的模样，他觉得这样的她既让他佩服，又让他心疼。不管她的梦想是否能实现，他只想能看到她快乐的样子……”
“哒哒哒”这是雨点敲击玻璃的声音，我看看窗外，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雨滴慢慢把泊油路铺湿，行人有些举起了伞，没有伞的则向避雨处狂奔。我听着大叔的声音，缓缓闭上双眼，将自己代入到后面的故事里……
4
上次是我和小雨第三次一块坐班车回来，自从认识她以后，学车就成了一件美好的事情。每次在等她一起回去的时光是如此快乐，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幸用幸福来形容。
上次临分别时，我鼓足勇气约她在这周末看一场我们聊过的电影，她笑着答应了。此时我正穿着能拿出手的自认为最帅的衣服，和新买的白色板鞋站在两所学校之间的十字路口等她。
我一直苦恼由于家族遗传而头发稀少的前额，于是戴上了黑色的棒球帽，走之前还特意吃了两块口香糖。我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约定见面的地方，然后什么也不想，只是单纯地等待小雨出现。
“等久了吧，”小雨在提前五分钟的时候出现，我注意到她今天似乎化了淡妆，那样子跟平时学车时完全不一样，倒不是说她平时不好看，只是让人感觉更成熟了。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下来，粉红色的口红散发着诱人的气味。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她抬头望了望天，说道，“带伞了么？一会可能要下雨。”
我抬头一看，远处一大块乌云正缓缓向这里飘来，空气也渐渐变得湿稠起来。真是疏忽，出门前竟然没看天气预报！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忘带了，要不到我宿舍楼拿一把，你在下面稍微等一下？很近的！”
小雨吐了吐舌头，说道：“好呀，我也没带，中午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也没来得及回宿舍，麻烦你了。”
我们走到宿舍楼，我叫小雨等一下，然后飞奔回寝室，寝室里有至少三把伞，但是傻子也知道这时应该拿几把，我随手拿了一把，然后飞奔下楼，看见小雨正在门口俏生生地站着，没有玩手机，只是在等我。
“走吧。”我笑着说。
电影很好看，也很感人，很多观众都哭了，小雨也不例外。我把纸巾递给她，陪她在散场之后看字幕，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平复着心情，良久，跟我说：“我们走吧。”我说好，然后陪她走出电影院。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一开始并不大，很适合在里面散散步，但是后来渐渐下大了。我撑起伞的瞬间就暗道不好，有一根伞骨是坏的，还好其他地方都是好的。我把坏掉的那边转到我头顶，雨水顺着坏掉的伞骨淌到我的左肩。我看了看身边的小雨，心想还好，她那边淋不到。
小雨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感人的电影情节中，并没注意到伞的问题，她心情好像还没恢复过来，只是静静向前走着。我试着聊一些轻松的话题让她开心，终于在走过两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她笑了出来。
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地落在伞上，溅的到处都是。我们走到她们学校的主马路上，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马路，路边是高大的槐树和昏黄的路灯，像卫士一样排在我们两边。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们俩。渐渐的，我已经不想再说话，只想好好地感受这一刻。虽然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但是我却感到异常温暖。
右侧肩头偶尔的触碰都像一个个温暖的拥抱，在母亲离开之后再也没有感受过了。我意识到虽然我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枯竭，虽然过了这么久一个人的日子，我仍然期望着有人陪伴。而让我意识到这点的她，谢谢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喜欢你，我想这么告诉她。
于是在她们宿舍楼下，我告白了。
小雨低下了头，害羞地微笑，看了看我湿透的左肩和坏掉的伞骨，然后说：“谢谢你，因为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我想回去考虑考虑……”
回去的路上我把伞收了起来，任凭倾盆的大雨浇在我的脸上，我纯白的板鞋已经一塌糊涂，但是谁在乎呢？我唱着自己也不明白的歌曲，但是意外地觉得很好听。我只觉得内心火一般地滚烫，似乎可以融化这个夜晚。
我相信小雨一定会答应我的，一定会的。
5
“女孩最后答应男孩了么？”我后面的女生问。
这声音把我拉回到现实，昏暗的车厢，零零散散的乘客，讲故事的大叔……刚才我似乎随着故事中的男孩走过了最动人的情节，我感兴趣地看着那大叔，一方面惊诧于他讲故事的水平，竟真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一方面感叹这样的大叔也有年轻的时候呀。
大叔却摇了摇头，说：“一开始女孩子没有答应，一方面是相处的时间太少，一方面是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大，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女孩子申请了出国读研，未来至少两年都不会回国。”
后面的女生不说话了，她旁边的男生说：“那个男孩是怎么做的？还继续追她么？”
大叔看了男生一会，说道：“男孩选择了等待，你要知道，在人生的那段时期，等待也是需要勇气的。即使女孩远在大洋彼岸，男孩仍然没有放弃联系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女孩回国的那天，女孩终于被男孩感动，男孩等到了她。”
前面传来轻笑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过来说：“听了一路了，这样的结局真好，谢谢你的故事了大叔，我要下啦。”说完就下车了。
男生不说话了，把手机收了起来，他看向身旁的女生，女生也看着他，目光没有躲闪。
男生问大叔：“那个男孩有没有怕过，怕自己等不到女孩，然后几年的感情就这么付之东流。”
大叔轻笑了一声，答道：“怕过，当然怕，但是每次想放弃的时候他就又想起那个夜晚，然后就又坚持下来了，有时候坚持就是不舍得放弃吧。”
女生又问：“最后男孩和女孩怎么样了？”
大叔想了想，说道：“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吧，女孩回国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虽然没做当初喜欢的工作，但是有了孩子以后，他们的人生有了很大的变化，也有了新的目标。所以——”他又抬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嗯，他们是幸福的。”
男生和女生又对视良久，然后男生牵起女生的手，对大叔说：“谢谢大叔，我们要下了。”
“不客气。”
女生朝大叔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她男朋友下了车。看着这对小情侣走远，我却在思考大叔刚才的故事。乘客一个一个下车，有趣的是，好多人下车之前都到大叔面前说了一声“谢谢你的故事”，每到这个时候，大叔总是微笑地说句不客气，脸上洋溢着淡淡光晕。
终于，乘客只剩下我和那个大叔了，还有两站就是终点站，我起身坐到大叔旁边，开口道：“大叔，这故事是假的吧。”
“故事都是假的，只是给人听的。”
“但是您不是假的吧，这故事里的人和事，怎么都不像是纯编出来的。”
大叔没有争辩，只是反问我：“你觉得哪里是假的？”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慢慢说道：“故事前面中间都没问题，只有结局是假的吧，男孩和女孩没能在一起。”
说完我看着大叔一直笑呵呵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名为悲伤的情绪。
6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大叔看着我，问道。
“怎么说呢，”我皱眉思考怎么解释，“在你约小雨看电影那一段——哦，小雨是我给女孩起的名字，你不是说她名字里有雨字么……在那一段你讲的时候，我能把自己带入你讲的每一个场景里，好像陪你一块经历了这一切一样，我想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是无法描述出那些场景的。但是那之后我就带不进去了，虽然逻辑和情节都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总让人觉得不对。”
大叔沉默了一会，然后狡猾地笑了一下，说：“很有意思，也许你是对的吧。”
我不满地说道：“什么叫‘也许’，马上就要到站了，大叔快把真正的结局告诉我吧！”
大叔直直地盯着我，把我盯得有点发毛，就在我要受不了的时候，他开口道：“其实幸福的结局挺好的不是么？当感觉疲惫时，在别人的故事中获得幸福，自己才有继续生活的动力。”
“但是有时我更想要真实。”
“好吧。”大叔叹了口气，“男孩告白后，女孩有一天没跟男孩联系，隔一天之后，女孩说只想做朋友。男孩问为什么，女孩说他们相处的时间还太短，未来有很多的不确定，她也无力带着一份感情出国去面对那些未知。”
“男孩应该不会放弃吧，他可以等呀，只要继续等下去，总有一天——”
“别天真了，你不是想要真实么？真实就是这种单方面的等待除了无疾而终没有别的结果，其实各种理由不用要那么多，最简单的一条就是，她不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