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拾起最后的一个台阶,推开沉重的铁门,外界的光芒争先恐后的涌动进来。临近阳光的几级台阶被染成了金色,身后余下的半截楼梯还沉睡在黑暗里。铁门后是天台。粗粝的暗色石板铺在地上,某些小砂砾在阳光下闪闪的反射着微光。裹挟着草木味道的风轻轻吹,吹散了热气,吹散了我的发,也吹散了他的衣襟。
他坐在天台边沿上,背影挺得笔直,脖颈处的短发支棱着。阳光晒在他身上,竟觉得他身上微微发着光。大概是在黑暗中待太久,突然见到阳光的缘故。
“阿青。”我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来轻笑地看着我,用手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我松了口气,连蹦带跳地往前走:“我还以为你开口第一句就会骂我呢。”
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双脚悬在天台外,两层楼的高度,并不算高。往下仔细看,还可以看到墙角处簇拥生长的小草。
“你这么久没来接任务,我确实挺想骂你的,但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不想破坏自己的心情。”
“谢天谢地。还好今天老天给面子。”
微风徐徐,初春三月,目所能及之处,都是嫩绿色。树梢上的枝桠上只冒出了一些些小嫩芽,细小的生命,不久又会长成枝繁叶茂的姿态。然后继续落叶、生长、死亡,再生长。春夏秋冬,周而复始。
我转过头看阿青,虽然他的性子有些讨人厌,但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流畅的线条,从耳后一直到下巴。笔直挺翘的鼻尖,薄薄的唇线,笑起来时左脸还有一个深深的酒窝。
“这次姑且原谅你,下次如果不来提前跟我说一声。”
“因为最近记忆力很差,睡一觉醒来常常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阿奴不放心我,所以不让我接任务。今天精神状态好了些,她才同意我来。”
“我知道。”他转过头看我:“不过,没有你,我的任务也是能照常完美完成。”
我立即给他一个白眼:“城墙角都没有你脸皮厚。”
他大笑起来,酒窝深深:“你这个白眼翻得好,是我见过最纯粹的白眼,眼眶里真的只有眼白。”
“你要再废话,我就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他还是没有收起嘲笑的嘴脸:“不要用这些没用的威胁我。这点高度还摔不死我。”
“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说着玩的。你这副嘴脸,应该倒悬起来吊打。”
他笑得前仰后合的,用手大力的拍着我的肩膀。
“笑就好好笑,不要携带人身攻击。”我一把抓住他即将再一次下落到我肩膀上的手,用力甩走。
“好天气就要有好心情,你不要扫兴。”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收住了手。
圆圆洁净的指甲盖、青葱般的手指搭在粗粝的天台沿上。他的手指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看,比我这个女孩子手指还要好看。秀气好看的手指,通常是书生手,用来写字画画写诗作对的,谁曾想他却常年握刀持枪。
“这次任务是什么?”我问道。
“暗杀。”
“杀谁?”
“该死之人。”他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说道。
生死由天,这世上哪里有该死之人。只不过有人用钱来买他们的命罢了。我与阿青是人世间的黑白无常,判决他们的生死。有人出钱,我们出力。我们效力于一个地下暗杀组织,杀伐生死大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二、
什么是真正的光明呢,大概是太阳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我看过这座城最初的日出,前一刻还是一片黑暗,下一秒光芒就争先恐后的侵占了整片天空。清晨的风总是凉得格外的沁人心,吹得我瑟瑟发抖。
“没什么好怕的,以后你就习惯了。”阿青站在我身后,轻悠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