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流星之尾(上)

2020-02-07 11:25:20

婚姻

像流星之尾(上)

1

沈琳曾经以为,如果不是和何苗同一科室的话,她们俩大概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何苗笑着对人眨眼时,乖巧无辜得像一只猫。她的父母早年离异——何苗说那时候她只有四岁或者五岁。她什么都不懂却总是奇怪别人的父母都住在一个房子里而她的爸爸妈妈却各有一个家。何苗九岁的时候哭着去求她的爸爸。其实那时候爸爸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后来爸爸随她回家,和妈妈分居在一幢房子的两间屋子里。那个女人仍旧时常光顾,何苗不知道那是不是母亲时常流泪的原因。直到几年后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样做完全是在引狼入室,并与他们联起手来,对母亲进行凌迟。

某天女人再次用钥匙打开房门时,厨房里的何苗随手拎起酱油瓶子便朝她砸了过去。接下来是醋瓶、切了一半的萝卜和母亲刚放在餐桌上的青椒炒蛋的菜盘。

客厅的地上、墙上,纵横交错着酱油、醋的深棕色水泽,其间点缀着绿色的青椒、黄色的鸡蛋,以及白色瓷盘迸落的碎渣。

女人抑扬顿挫地叫得好大声。

后来的故事,沈琳知道一点儿。十六岁时,何苗有了第一个男朋友。那个男孩放学时跟在何苗身后悄悄走了一个星期之后,何苗在胡同拐弯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在等着他赶上来。

十六岁男孩的心里暗暗预演着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那是你来我往的目光试探之后,才会有的小心翼翼的牵手和颤颤的初吻,发生在月光底下或者春天的溪边。然而站在狭窄胡同阴影里的何苗让他的想象全都破灭了。

她问:“你想和我谈恋爱?是吗?”

男生嗫嚅着,让何苗有些不屑。她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谈吧。”

十二年后,二十八岁的何苗倚着牙科诊室的桌子,抓着水杯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她说,我当时就应该朝她扔热水壶!

她说,你知道吗沈琳,当时热水壶正通电烧水,呼噜噜直响,我觉得我和它一样,就快炸了。

她说,沈琳,如果我真的向她扔了热水壶,后来会怎么样?我爸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沈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你真那样做的话,就真的把你爸的后半生搭上了。”

事实上无论如何,她爸的后半生还是搭在了这个女人身上。中年之后的情感取舍,在权衡利弊之后,炽热程度远远超过十六岁女孩的想象。

而十六岁的青涩男生握着何苗的三根指尖,已经紧张到牙关颤抖。何苗是在那一刻才喜欢上他的。后来的某一天,在何苗家的窗帘背后,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经过了何苗的脸颊和脖颈,在她的锁骨上停留了一下,便受惊一般缩了回去。窗帘上白色的蕾丝在一线开着的窗缝里轻轻晃动,斑驳的暗影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何苗说,好多年之后,她都记得少年的胸廓在剧烈起伏。

那时候的他,还真是有点可爱。

后来的何苗有过好几个男朋友,她从不和他们谈婚论嫁。她的新男友是位中年男人——他拥有什么,正在打破什么,她没有提起过。那天沈琳忍不住说:“苗苗,你不能一直这样,你要为自己打算一下。”

何苗笑了,“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你快乐幸福?”

沈琳就不说话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一股闷气在左冲右突。她想这股闷气越积越多早晚是要找到出口的。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庞大的汽车轮胎,积蓄了太多的气体,而路远颠簸,若再遇日光高温,早晚要爆胎抛锚半路。

今天早上她终于拉下脸来对刚迈出卫生间门的婆婆说了那句话——她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冲一下水。”

沈琳头也不抬地说完了,赶紧转过了脸。

婆婆反身重又进了卫生间。抽水马桶“哗”地一声,却并没有带走沈琳胸腔里那股晦涩的隐忍多日的淤气。

沈琳总觉得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有时候她觉得婆婆就是故意的。她故意不想让她顺心,还非要摆出一副劳苦功高、逆来顺受的模样给别人看——别人?谁呢?

沈琳每天下班回到家,家里都是一副战败后的景象。床上散乱的被子。地下一地的玩具。水池里没洗的奶瓶杯子。饭勺锅铲摸上去油油腻腻。卫生间地上的抹布湿搭搭的像是萎顿在泥地里的草。白色的马桶边缘凝着层黄色污渍。

沈琳蹲下身,一样一样地开始收拾。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自从在这个家里弯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直起来过。她咬牙切齿地想,自己正在朝着婆婆的方向疾驰而去,渐渐丧失自我,充满戾气和抱怨。

沈琳是位牙医。每天面对一张张属于不同人的张开的嘴巴,年老的年幼的,喷吐着不同气息。沈琳的嘴巴在口罩后面紧紧地抿着。

中午的时候沈琳趴在桌子上打盹。儿子一一总要在夜里十点钟之后才肯上床,早上六点钟之前还要起床准备早餐。何苗过来的时候总喜欢拍一拍她的肩。何苗说:“看你,结婚到底有什么好?”

沈琳伸了伸压麻了的胳膊,嘟囔一句:“是没什么好。”

2

沈琳到家时,一一还在睡觉。婆婆在厨房里煎带鱼,油烟机忘了开,一进门便闻得见浓重的油烟味焦糊味。久平喜欢吃煎带鱼。

沈琳躲避着地砖上的水渍走进厨房,把油烟机打开了。婆婆扭头看了她一眼,说一一睡了大半个下午,不哭不闹的,也不怎么喝奶。沈琳答应着,油烟机轰隆运转的声响里,她忽然感觉到了安全。似乎充斥着声音的房间里,人类的语言就可以适当减少了。

一一睡得沉,小小的鼻翼轻轻翕动着。沈琳收拾着地上的玩具,散落的积木中间藏着一只小袜子。她拨拉着玩具,想要找到另一只,却没有发现,只好暂时将它放在沙发上,于是她就那样一伸手,便又触到了上面的饼干碎屑。屋子里的油烟味仍旧浓重,沈琳起身开窗时,看到了地板上清晰的鞋印,于是又去扯了拖把来拖地——她觉得自己的忙碌毫无章法,或许这才是引发烦躁的最大原因。

等到收拾完这些,婆婆已经将饭菜端上餐桌。中午时,聂久平给沈琳打过了电话,他说晚上不回来吃了,单位里有应酬。

男人就是这点好。当时挂了久平的电话,沈琳对何苗说:“男人随便拉个人在路边小店吃碗馄饨也可以说是为工作应酬。并且还不可以有异议,如果那个男人恰好郁郁不得志,就更有理由指责是女人不懂事拖了后腿,反之如果男人飞黄腾达,那么女人对于强势男人的交际就更加无话可说了。”

何苗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她说:“琳琳,夫妻之间的付出也是有限额的,超出界限的话,一则人家习惯成自然,二则自家超载会爆胎的哦!”

沈琳推了她一把,忍不住也笑了,“小丫头片子,知道那么多事情有什么好的?”

何苗摊摊手,做了个鬼脸,拉成了声调说:“所以嫁不出去喽!”

婆婆听说久平不回来吃饭时,一张脸就垮了下来。沈琳很少吃煎炸食品,只吃了几口青菜,喝了半碗粥。

卧室里一一仍在睡。沈琳觉得不对劲,拿体温计一量,果然,孩子发烧了。

沈琳抱着一一走出卧室时,听见厨房里收拾碗筷的婆婆拖长了语调的声音——大概她就是有意让她听见的——“真是不容易哟,一个不回来吃,一个挑嘴不肯吃!”

“我带一一去医院了。”沈琳抱着孩子,在玄关那里费劲地将一只脚塞进鞋子,又将另一只脚塞进鞋子。婆婆小跑步过来时,沈琳没有抬头看她。两个年龄相差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这套120平方的房子里,生活得拥挤而局促。沈琳说:“孩子发烧了。”

“啊?发烧了?”婆婆先是一惊,接着便开始解围裙,“我和你一起去!”

沈琳觉得自己瞬间谅解了婆婆刚才的言语带刺。至少这一刻,她比聂久平更贴心、更有实际意义。一个人一旦活得久了,会发现柏拉图式的精神需求,既有用又无用。

从医院输完液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十一点多的时候久平打电话过来,问:“你们去哪儿了?”

久平说:“那我等会儿过去接你们?”

他这么晚才到家,又分明是喝了酒的。所以他的这句话明显没有诚意,不过沈琳成全了他的敷衍,她说:“我们自己回去,从医院出来打车很方便。”

久平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说:“也是,那地方你轻车熟路。”

沈琳将手机放在病床上,看着屏幕暗下去,继而黑成一片。她抱着孩子,婆婆刚从另一张空病床上拿来一个枕头,垫在沈琳的腰后。有时候沈琳觉得婆婆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就像她知道自己不能容忍的多数是她的一些生活习惯,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那是她老公的亲妈,纵然毫无亲缘,她又能把她怎么样呢?而作为这个家庭里的上一代人,婆婆似乎相当明了这样的家庭关系,并在某些时刻里有着明火执仗般的安然与得意。

沈琳觉得,如果婆婆不把三十二岁的久平当作三十二个月的宝宝来疼的话,那么,自己和婆婆的相处可能会更愉快些。

然而,婆婆已经六十一岁了。那些生活习惯和思维习惯固执得像她脸上的皱纹一样刀削斧凿。比如全家都在的晚饭桌上,婆婆仍会将带鱼脊背上的硬刺剔除后,再夹进久平的饭碗里。她的视力已经没有那么好了,需要低低地俯下脑袋,非常专注地用一双筷子和一只手配合着去做这件事。第一次见到这幅景象时,沈琳忍不住说:“妈,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吃您的,不用管他。”

婆婆看了沈琳一眼:“多大也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养他到三十二岁,怎么可能不管?”一边说,一边就示威似的又夹了一块煎带鱼到眼前加工。

沈琳不满地看了久平一眼,满心期待着他的哪怕一丁点儿的认同或支持。然而久平垂着眼皮,像是没听见两代女人的对话。

晚上在卧室里,沈琳对久平说:“你妈也真是的,恶不恶心?”

久平的眼神看起来和婆婆如出一辙:“有什么恶心的?那是我妈!”

沈琳不服气,还在说:“你妈还说养你到三十二岁,难道你不是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就自己养活自己了吗?”

“你有完没完了?”久平语气不善,墨黑有神的眼睛曾让安娅着迷,而这一刻它们瞪起来的样子也可以成为杀伤性武器。

沈琳没接话。睡下时,两个人谁也没搭理谁。不过很奇怪的是,早晨醒来的两个人却是抱在一起的,四条腿交叠着压在一起。

于是重归于好。年轻时候受的伤,似乎总是好得很快,但年轻时的人们不知道,那些伤口往往难以真正愈合,会在后来的某一刻,重新撕开。

比如,沈琳胳膊酸疼地抱着孩子的这一刻。

沈琳和婆婆带着一一到家时,久平已经睡了。老婆不在家的久平连袜子也没有脱。平常久平晚归,沈琳会帮他放好洗澡水,替他洗干净臭袜子。可是今天,看着滚在大床一侧熟睡的聂久平,沈琳理都不想理他。

早上沈琳起晚了,来不及照顾婆婆和久平的早饭。她摸了摸一一的小脸儿,孩子睡得香甜沉实。她放心下来,敲了敲婆婆的房门,探了半个身子进去叮嘱婆婆,吃药量体温多喝水有事打电话。老太太在自己的床上半躺半靠着,应了一声“嗯”。

久平从卫生间出来,刚洗过了头发,像是连眼神也带着几分潮湿,他说:“一起走吧琳琳?我送你。”

“我坐公交车就行。”沈琳已经在门口穿鞋,弯下身子的时候,久平的手透过她上衣和裙子的缝隙,爬上了她的背,他声音很轻地表达着亲昵:“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沈琳笑了笑,一颗心就再次软了下来,她说:“自己照顾早餐。”

“放心吧。”久平说。

沈琳夹在人群里被挤上公交车时还在想,自己是真的很爱久平啊。他只要对着她笑一笑,哪怕不说什么话,她的心也就软了。于是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小夫妻的赌气——赌气嘛,当然算不得真。

沈琳认得久平的时候二十四岁,是位年轻的牙医,面对病人时的紧张和小心翼翼,让她每天下班挤上公车时,都闻得见自己身上的汗酸味。那天傍晚她看着玻璃窗外匆匆通过斑马线的人群,忽然觉得很委屈。当年不是她自己想学牙科的,是她爸的想法,可是她怎么就糊里糊涂地听话了呢?沈琳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做与医科有关的任何工作,她的心理素质不过硬,被追问和质疑时,先就会对自己生出一些否定来,于是反复回忆、确定,周而复始地进行心理建设。

沈琳回想着下午来牙科就诊的一对母女,咋咋呼呼地将修复龋齿搞成了大型手术现场。医生和病人都朝诊室里张望过来时,沈琳不免有些气恼。已经说过几次右边第四、第五颗牙齿都出现了龋洞,小姑娘却坚持说只有第四颗牙齿有疼痛感,她的妈妈语句飞快、声音尖利:“可不要把我们好好的牙齿也修坏了呀!”

公交车停在站牌下时,沈琳还在出神。有人伸手拍了下她的肩:“你是在这站下车吧?”

沈琳回神,赶忙站起身来,笑着回复他:“是的,谢谢!”

那个高个子的男生,就是久平。后来他说,他常常见到她上车、下车,所以记得她路线。

半年后,久平买了辆经济款新车,停在沈琳面前时,他说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坐过站了。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可是沈琳觉得美极了。就是在那辆车里,两人有了第一次亲吻,以及后来的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有一天,意犹未尽时,他拉着她的手,跑上了楼梯。

两个人的四只脚,将楼梯跺得咚咚响,沈琳忍不住一路都在笑。久平住着的出租屋只有三十平米,窄的单人床和同时有着吃饭和工作功用的磕破了边角的桌子。洗过的衣服晾在窗边的横杆上,开着的窗户吹进了风,一荡一荡,像一个久平站在那里,又一个久平站在那里。于是沈琳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久平。她想久平原来这样生活得这样清简啊,可是不要紧,她会补偿他。他所有没有过的甜腻和美好,她都会补偿给他。只要他要,只要她有。沈琳切切实实感受到久平的身体时,泪水滚烫地落了下来。

许多年后,她忽然觉得,那一刻的自己,也不过是被自己感动了。

3

沈琳刚到医院,她的第一个病人就来了。何苗带进来的,她介绍说是老同学,亲生的。

沈琳看了何苗一眼,问:“你不亲自给他看看吗?”

“不了。”何苗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你来。”

沈琳就是这样认识许致的。许致躺在诊床上,听见沈琳将椅子拉近到他身边时,目光中掠过了一丝类似十八岁男孩才有的惊慌。沈琳的眼睛在口罩上方毫无波澜地看着他,轻声说:“放松些,张嘴。”

后来的许致告诉何苗,当时的感觉真是坏透了,想去死。沈琳看了他一眼,笑着问:“我看起来医术很差?”

“不是。”许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你不懂。”

何苗没接话。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她没什么不懂的。当时许致确实很紧张,他的智齿发炎,原本不大的问题,因为拖得时间太久,所以创面严重,需要口服药物并进行局部处理之后才能够拔除。

“放心吧,不疼。”沈琳说着,又将椅子拉近了一点,并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长年累月,她看多了患者的恐惧。许致的眼睛找到了口罩上方那双属于年轻女医生的眼睛。它们明亮而专注,没有化妆痕迹,浓黑柔软的睫毛,根根分明、长而卷翘,他甚至看到了它们从她的眼睑里生长出来的痕迹。她的左侧眉尾,有一粒小小的黑痣。

她始终没有去看他的眼睛,这让他的目光大胆了一些。虽然她的白大褂里边,穿了件米色的圆领T恤,连锁骨都不舍得露出来一点,实在没什么看头。

许致走神时,忽然觉得眼前光亮一片,他闭上了眼睛。沈琳将诊疗灯拉近了。她看了一眼他皱紧的眉头,而许致听到了她胃里发出的咕噜噜的叫声。

两分钟后,沈琳结束工作想要站起身时,才发现他原本攥着围布的手,此刻牢牢攥着自己白大褂的一角衣襟。

“可以了。”安娅忍不住笑了,“明天要继续换药,这种情况大概需要持续一周。”

从诊床上下来的许致眉目微垂,除了出门告别的那一刻,他再没有正视沈琳的眼睛。

将近中午时,何苗进来,一边在洗手池边细细地搓洗着手指,一边问:“我同学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再不走满口牙还不拔干净了?”沈琳笑着说:“他有点儿紧张,差点咬断了我的镊子。对了,你怎么不亲自给他处理?”

“我告诉他,你是我们科最棒的女医师。”她冲沈琳眨眨眼。

沈琳笑着横了她一眼:“我差点儿就信了你这话呢!”

她没告诉何苗,从诊床上下来的许致看起来是有些失落的。他的两排牙齿洁白整洁,没有烟渍咖啡渍牙结石,洁白得少见。她更加不会告诉何苗,他的目光有一瞬间曾让她太阳穴发烫。

下班时,沈琳在小区凉亭里见到婆婆和一一。刚满周岁的一一还不会走路,扶着石凳站在那儿,远远地一见到妈妈就笑咧了嘴巴。婆婆没看见沈琳,正在和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大婶聊天,将家长里短说得抑扬顿挫,有声有色,自己永远没错误,他人永远有问题。果然。婆婆正说到兴头上。她说当时他爸身体不好我一个人供着他读大学哎呀真是别提了。

沈琳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用欢快的口吻叫了一声:“一一!”

婆婆转过头,“久平打电话说他不回来吃了,我们随便吃点儿就行了,所以我也就没着急做饭。”

“没关系的,我来做。”沈琳说着,蹲下身抱起一一,“咱们回家喽!”

结婚之前的沈琳是不会做饭的,反正上班有食堂,下班了有爸爸妈妈。爸爸做菜比妈妈更好吃,每年的年夜饭都是爸爸亲自下厨,妈妈只负责洗水果、开红酒之类。因此沈琳一直以为婚姻模式就是这样的。刚结婚时的久平也常进厨房,任凭沈琳将围裙系在他腰上,俏皮地说一句“下厨的男人最性感。”吃过饭沈琳挽起袖子准备洗碗时,他也会揽过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放下,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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