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

2019-12-17 20:47:49

爱情

牡丹亭

1

民国时期,人们对戏子的看法远比清朝时期放宽很多了,但依旧有大把人想当鄙夷不屑。在一些迂腐之人的眼里戏子就和妓女一样。

吉林有一戏班子里出了一个戏子甚是受人欢迎,只要他上台台下座无虚席,许多达官贵人邀他去府上演上一出戏他都会推辞掉,对此他的名声大涨,只因那些达官贵人不是酒肉饭囊就是欺压百姓为乐。当然人红是非多,有人声称他假意推辞博得好名声,实则深夜入那些达官贵人的府,至于到底在府上做什么就不为人知了。

那戏子名为无双公子。

“阿韵”葛卿抚摸着自己的脸,愣愣的看着镜子。镜子里的男子肤色白皙,五官俊丽,眉目如画,“葛韵啊!你说我好看吗?”

葛韵是在他少年时期从一对贫苦夫妻手中买下的小丫鬟,那对夫妻当时的情况是贫困的揭不开锅了,幺儿病的厉害在不去看大夫活活被病死,实在迫不得已才打算将这丫头卖到妓院里!

民国时期人们都说引进新思想,没有阶级男女平等,只是扎了几千年的思想怎么可能说改就改,在他们眼里女孩是赔钱货,更何况是捡来养的孩子,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大户人家可以用来政治联姻,讲的是门当户对,还稍有作用,而他们这些人或者就是浪费粮食。

幺儿若是没有生病,那对夫妻可能会花点时间把这丫头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葛韵也是明白人,心里清楚得很,她只能说是幸运中的幸运,遇到葛卿这样的好人。

“我的公子当然是天下第一好看!”葛韵明白当初的恩情,她也倾心尽力的服侍她的主子,“要是公子在人前露出这张脸,大把姑娘都会红了脸!”

葛卿苦笑,好看有什么用。“阿韵几岁了?”葛韵拿着黑缎子将额头的黑发往后撩,将黑缎子搁鬓角利索地打了个结。

葛韵思索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阿韵已经十七了。”

葛卿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任葛韵摆动,有头没尾的问话使她摸不到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

过了许久,葛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听见他自己说“十七岁了啊!我们小阿韵长大了该嫁人了!”

葛韵心中一颤抖,看公子的样子也不是开玩笑说说的,当下就不开心了。

葛韵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葛卿,已经很清楚葛卿不是开玩笑了,但她还是希望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打趣,只是她失望了,她只看到他在失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葛韵心思乱了,她觉得公子可能是在想怎么把她这个一无是处的丫鬟给嫁出去。

这些年葛卿带她极好,重活累活从不让她干,除了给他端茶化戏装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让她干,晚上也不用守夜,有时候陪着葛卿逛街葛卿见她有什么喜欢的就买给她,其他丫鬟们很是羡慕她,这个使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戏班子的班主时常打趣她丫鬟身小姐命。

当然那群丫鬟也时常开玩笑道她家公子看上她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个谣言每次说的她满脸通红,在公子的面前也不自然了起来。

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会伺候着公子。

“公子你不要阿韵了!”

葛韵的出声打算了葛卿思索,他皱着眉头看着少女,少女的脸已经长开了,整体长相很清秀,但是当下摩登女郎尤其多这长相也不是属于特别闪耀的,唯独那眼睛能使人眼前一亮。

那眼睛藏着整个星空啊!

不知何时葛卿眼中多了言不尽的惆怅,浓浓的化不开。“阿韵,你从十二岁就跟我一起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一直把你当做……”葛卿停顿了几秒“妹妹,哪有哥哥会希望自己的妹妹在外受苦!别想那么多,我会帮你找门好亲事。”葛卿微微笑道。

葛韵心中不快,“公子是嫌阿韵太没用了才要把阿韵给嫁出去吗?阿韵才不要,阿韵一定要跟着公子。”

“听话。”

“我不管,我一定要跟着公子。”葛韵不明白为什么她家公子不要她了。

“葛韵是不是我对你太宽厚了!”葛卿厉色道。

葛韵被葛卿厉色吓到了,从来都不会对她说一句狠话的的公子生起气来原来是这样的。

她从被买下来的时候就对葛卿说过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也认定了他,打算一辈子跟着他,从没有想过他会不要她。

葛韵掩面而泣飞快从那间屋子里逃了出去。

屋子里的葛卿脸上的厉色全无,眼里满是疲钝……

他慢慢的支起身子对着镜子化了起来……

2

那天葛韵哪儿都没有去,她呆在一个隐蔽的小角落里看葛卿一字一句的唱着牡丹亭:

偶然间人似缱,在梅村边。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

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

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

葛韵对牡丹亭这出戏的词很清楚的很,从十二岁听到十七岁,她从不缺席,只要是葛卿的戏。

今日不只是自己心中抑郁还是公子也难过,她听着总觉得很难过。

葛韵努力的调节自己的心情,把那些悲伤难过的情绪给驱逐,她不想把负面的情绪带给葛卿,葛卿这两天的心情本来就低落。

回到戏班子住的宅子时葛韵已经把情绪调节好了,心中的郁闷虽然没有散完但也能维持表面的情绪。

“阿韵,”葛韵看见葛卿穿着一件玄色大氅朝她跑了过来,深秋的北风毫不留情的吹在她家公子身上,大氅也随着风飘动。葛卿一把抱住她“还好你没事……”

葛韵满脸迷茫,她能感到他心里的惊恐不安。

在葛韵的印象中葛卿一直是与世无争的人,对事物往往是从容不迫的,如烟雾般遥不可及,一吹就散。

往常里葛卿有轻度洁癖症,不喜欢别人碰他和他的东西,对待葛韵也一样,不喜欢有太多接触!

这次公子居然主动抱住了她。

葛韵的心砰砰砰的在那里跳,为这次亲密的接触欢喜,还有更多的是心疼。

她总没有想过原来这样的人也会有害怕。

他怕什么?

葛卿抱的很紧,生怕怀里的人儿消失了。

最近世道不太平,他总是感觉会出事。

“我该拿你怎么办……”

…………

葛韵每天惶惶不安的数着日子,她总是担心葛卿把她嫁给别人了,有时候深更半夜也会被噩梦惊醒,醒来时满脸是泪。

那天之后两人都很默契,没有提及那天的争吵。

葛卿在台上表演,葛韵必定躲在台下某个角落当他忠实地听众。

1931年9月18日夜,在日本关东军安排下,铁道“守备队”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栽赃嫁祸于中国军队。日军以此为借口,炮轰沈阳北大营。

吉林百姓人心惶惶,唯恐日本鬼子攻破沈阳把炮火对向吉林。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扎在葛韵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近两日天空总是乌云密布,绵雨不断,葛韵总是对着天空发呆,不知道是乌云压住了天空还是压住了她的心。

是因为战乱快到吉林了吗?还是……葛卿对她不似以往……

葛韵心底不清楚。

自那个拥抱以后,葛卿渐渐与她疏远,并吩咐班主购一些伶俐的丫鬟使唤,葛韵闲了下来,往日她总是围着公子转,现在没事情做了反而感到很不习惯。

葛韵实在是闲着发慌,于是她便随厨房那些丫鬟一起做些糕点,那些糕点是给看戏的客人准备的,小小一个极其精致,葛韵也花了好一段时间学会做这些小东西。

1932年初春,天气开始回暖,葛韵想着自家公子的衣服都旧了该买套新的来了,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出去采购了。

葛韵从街上回来时心里计算着怎么把这些衣服塞给葛卿,还未等她想清楚戏班子就动出东窗事发了……

戏班子门口附近围了一大圈子的人,所有人的眼里都布满了恐惧……

葛韵知道出事了,她推开周围的人挤了进去。到了门口一股血腥刺鼻,她顾不得这些,忙冲进宅子里。

宅子内小虎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周围血洒了一地,班主和一堆戏班子的人围在周围,满脸悲戚。

葛韵什么也没有说,像疯了一样去找一道身影。

她急切的想见到他。

“小韵回来了……”班主回过头看到葛韵在人堆里一个一个人穿过去,心里的害怕都写在了脸上。班主心不忍,“别找了,小葛他被日本鬼子抓走了……”

“什么?”葛清压低声音独自嘀咕,没有人知道她说什么,只是依稀的听到了‘不放过’这个字眼。

“长官来了!”百姓惊呼。

国民党强势将周围百姓给隔离开,“无关人员赶紧离开”为了平息场面混乱,军长拿枪随意的向空中发射两枚子弹以示警告。

两发子弹使场面更加混乱,葛韵便趁人不注意混入人群之中离去。

我一定救出公子!

经数日打探,葛韵终于知道日军所住之地,这几日她一直在宅子对面的茶楼蹲点打探。

宅子的大门后和后院都有日军把守,根本进不去,她身上也没有一分银子可以贿赂日军,唯一的出路就是西面的墙可以爬树进去。

葛韵从来没有干活粗活,更不用说爬树了,每次爬一点就感觉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坠了下来。

等爬进宅子里的时候身上不知道被树枝划了几道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

宅子很大四通八达,一时间葛韵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心中有些着急。

不管了随便找条路先看看,找到了就立刻带公子走,机会只有一次。这是她心中想的。

葛韵东躲西藏地摸到一处防守森严的院子,门口便站了六个士兵在门口,但是她还是决定打探一下。

初春微凉,风吹的她直发抖,咬咬牙便偷偷摸摸的靠近院子。

不幸的是她不等靠近就被一棒子敲晕了。

……

葛韵疲惫地睁开了带有血丝的眼睛,自从葛卿被带走后她的神经一直是绷紧的。

“你醒了!”一个不通顺的中国话响起,“你叫葛韵?”

等葛韵看清了说话的女人后挣扎了起来,只是此时她被铁链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塞了一块布只能呜呜的喊。

“我知道你偷偷的摸近那个院子是为什么!”石田牙子用手捏着葛韵的下巴逼迫她看着她,“为了那个男人!”

“你知道吗?我刚来到中国就看上了他,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我就想着怎么让他心中只有我一个人,我不会让他身边有一个女人!”石田牙子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他有一个丫鬟,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把你藏起来然后换了一个丫鬟……”

“为什么是你!”

石田牙子有些失神,眼中的难过再明显不过了“他视我为猛兽总是躲着我,有时候我真的想杀了他,那样我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我跟你做个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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