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链子这么珍贵？至于吗？”阿黛索性专心地同石头说话。
“呦，我就临时借一下，别那么紧张！”樱子似乎感受到了阿黛的情绪，可手依然驾着石头的肩膀。石头忽然从沉思中回到眼前，摔了摔肩膀。
“这么说吧，贵到可以买下咱们住的这套小公寓。”石头从左到右速速看了四面墙，墙上有风景画，壁柜上有一家三口去旅游的合影，客厅不大，除了钢琴比较值钱，家具都是从宜家买的，简单，但这是一个热乎过日子的家，阿黛在备课，儿子元宝坐在沙发上拼着乐高。
儿子出生后，石头做些小生意，炒炒股，主要的精力和时间都在儿子和家庭上，他发呆不知是不是在咀嚼樱子的话。那些话像克尔克女巫的诅咒一样，使石头陷入沉默之中，脸上渐渐黑沉沉。
“你老公借我一下呗”。
石头若有所思地说：“爸爸不在身边，青春期的男孩子反叛很正常。据说是那个西人男孩弄断了卡森的一个佛像项链的链子。”
怒气像暴雨，眼看就要倾泻而出，阿黛大声地说：“谁说我让他抽烟？谁说我不让他去消遣娱乐？”
“孩子还小，他不喜欢晚上出门，我是不让他抽烟，但是为他身体着想。”阿黛冲口而出，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老公，为什么要向别人交代。
“你就是管石头管得太严了，不让他抽烟，不让他去消遣娱乐，男人嘛，抽烟是正常的，去消遣娱乐也是正常的。看他看这么紧，他会不高兴的。”樱子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妩媚地看着石头，就差没有贴到他的脸庞。
樱子接着递给石头一个打火机，“石头。”她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睛直勾勾地，像一把勾子要去掏他的心。“来嘛，快帮我点上。”声音扭捏着，夹杂着长年吸烟带来的嘶哑。
那天晚上回家，阿黛在电脑前备课，石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了一句。
樱子一边说话一边猛然靠向石头的肩，咕咚一声，她那尖细的脑袋像一把锉子，大力地刺向阿黛的心。
怒火冲出口中，阿黛一脸不高兴：“喂喂，我老公不借！不借！”
樱子熟练地吸上一口，享受似地吐出一口烟圈。
阿黛有点不解。
“说是放了学找了几个同学，跟踪他们班一个西人小孩，一边跟踪，一边嚷嚷着要打他。把那小孩吓得连跑带哭地跑回家。”
“我约他晚上出去玩，他总说你不让。到我家来坐，让他陪我抽烟，他总说你不喜欢。”樱子一脸地埋怨，挑衅地看着阿黛。
阿黛对着他的背影说：“樱子怪可怜的，你要是能帮就帮她。”
“黄河也真是大手笔，给一个刚上中学的孩子买这么贵的礼物，可贵重的礼物不是应该放在家里的保险柜里吗？”
“樱子，不要乱开玩笑。”阿黛一脸阴沉，却忍着不生气。“老公哪能借的？”
“喂喂喂，你说不借就不借，刚才同你开玩笑，别当真了。知道你小心眼，逗你玩的。”
阿黛惊呆地坐在客厅餐桌前的椅子上，看着站在客厅外花园中一脸不羁的石头和依恋着他身体的樱子，他们刚才说是要到花园里抽烟，才一起走出去的，樱子怎么忽然说要借自己的老公？
烟雾像蛇一样朝阿黛扑来，企图钻进她的心肺，侵占她的大脑，迷茫她的双眼。
石头的身子条件反射地抽动了一下，但没有躲闪，任由樱子稀疏的头发散落在他的肩膀上，额头斜挨着他的脸庞，本来黑瘦的脸在正午火辣的太阳下被照耀得红光四射，兴奋的眼珠左右转动，像被抓上岸的鱼急于回到水中般的迫切。
这一丈之内的，还是夫吗？
石头起身去厨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是管不了这么多。”
阿黛心中泛起了同情：“黄河一年就来一两次，卡森见不到爸爸，樱子家里没有男人，他自是想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来了温哥华三年了，补课费也没少交，卡森就是反感学英文，他说他恨这里，交不到朋友，生活压抑。”
“樱子今天又打电话给我，叫我同她去一起去见她儿子的校长。”
樱子一脸怜惜地看着石头，右手不由自由地搭上了石头的肩，一切都很自然，好像春天来了，猫要叫春一样。
“樱子说她也劝过儿子不要戴那串项链去学校，可卡森就是不听。他说那项链就像他爸爸一样，挂在身上时时都可以看到。”石头一脸的不屑。“你以为樱子能搞得定她儿子？卡森小的时候她没带过，把儿子放在公公婆婆家，大了才接回来，说轻了像空气，说重了儿子要翻脸，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
石头猛然回头，一股奇怪的光让阿黛心里一震。“她的闲事，还不是那么好管的。”
石头一直没出声，呆呆地站在花园中。
石头犹豫着，还是帮她把烟点着。
“一条很贵的链子。贵到………”石头苦笑摇摇头。
“哦，怎么会这样？”阿黛停下手中的事，抬头看了看石头。“卡森那孩子是个闷葫芦，话不多也不惹事。”
“卡森怎么了？又要见校长？没听樱子说起呢。”阿黛备课很专心，随口问了问。卡森同她补习英文，是一个沉默的男孩。樱子平日里对阿黛很好，补习费给得高，一给就给一年，大方得很。一来二去，他们两家熟络起来。
樱子终于把手臂从石头的肩膀上拿下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自己拿了一根，递给石头一根，石头接过烟有点犹豫，看着阿黛。阿黛没说话，脸上没有表情。
“不就佛像链子吗？能有多贵？再说了，真要是这么贵，给这么小的孩子，也不合适吧？”阿黛一边说一边想起樱子有钱的丈夫黄河。个子不高，身材魁梧，见人总是眯眯笑，可要是不笑的时候，脸阴沉得比黑夜还要让人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