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下了高架桥，一路又遇堵车，蔡渝已经对合同不抱期望。
车内播放着催眠的白噪音，车灯的光斑不断投射在她身旁的女人身上。光影掠过她那张白嫩精致的脸，饱满的额、翘挺精致的鼻都被映得清楚。
文瑶不仅有一颗学霸脑，颜值搁网红圈也是翘楚。
她五官漂亮，又具辨识度，vlog风格偏大片式文艺，每一部的主题都很有创意。
她在vlog里的谈吐风趣幽默，会传递一些独立思考的思维方式给网友，凭才华和人格魅力圈粉，和其它妖艳贱货网红完全不同。
虽然她现在的粉丝才刚突破一百万，但毫不掺水，用户黏性也令旁的网红羡慕。
车开到环球中心，蔡渝叫醒她。
这一次醒来的，不是三种分裂人格，而是主人格文瑶。
她缓缓睁开眼，觉得虎口一阵火辣，仿佛是拿这只手发了什么力，搬了什么重物。紧跟着，她感觉到头顶一阵清凉，察觉到少了什么东西。
在沉睡这期间，她做了一个梦。
先梦见暴力砸东西，再梦秃顶，是个很不愉快的噩梦。
车窗开了一条缝，夜风打在她头上，令她感到一阵头冷。
她下意识抬手一摸，摸到的不是一头茂盛柔顺的长发，而是扎手的寸头。
“…………”文瑶茫然地摸了一圈脑袋，继而转过脸，看向身旁的助理：“？？”
刚回复完工作微信的蔡渝，抬眼对上老板那张懵逼问号脸，也同样露出片刻茫然：“？？？”
她从对方神情迅速做出了判断，试探性问：“文瑶老板？”
“我头发呢？”文瑶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此刻扭曲的表情。
她甚至来不及管理表情：“蔡渝，我头发呢？”
深刻见识了老板的三种分裂人格后，蔡渝此刻倒是很淡定，她平静地陈述：“被文楠老板给推掉了，就是你的第三人格。”
“？？？”文瑶又垂眸看自己穿着，扶额，一脸崩溃。
很快，她将情绪平复，掐着眉心淡声问：“现在，我们在哪儿？”
蔡渝立刻取出工具箱，分别从里面取出腰封、首饰、高跟等女性物品。
她一边替老板戴中性风夸张耳饰，一边说：“我们现在位于环球中心停车场，待会得去参加一个饭局。我们已经迟到25分钟。”
替文瑶戴好耳饰，蔡渝又将腰封替她拴上，“待会上去，咱们见机行事。这根腰封拴上，可以缓解男士西装的刚硬感。至于头发，其实……您寸头反倒比马尾好看。”
文瑶：“……”她怎么听不出来这是夸奖呢？
整理好着装，两人下车。
上电梯时，文瑶这才缓过神，问助理：“今晚什么饭局？”
蔡渝回答：“网综的局，咱们合同还没签，那边约了今晚签。”
“网综？”文瑶总算想起什么，皱眉：“我不是让你推掉吗？”
“哈？”
几天前蔡渝收到文瑶微信，让她划掉《锦阳古镇建筑》网综的合作。当时蔡渝只觉一头雾水，想去找老板问个清楚时，对方已经处于非正常状态。
蔡渝以为是文瑶的其它人格作怪，也就没把这事儿当真。
此刻，蔡渝一脸茫然地确认：“推掉？老板，您认真的？这次合同如果能签下来，跟你一起录节目的可是那位全民大佬邵言啊。全世界女人都想追的男人，你不想追？不想蹭热度？”
文瑶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支口红，侧过身，正对电梯镜涂抹，气场瞬间被这两抹深沉暗红给提上来。
她眼底浮过一丝不屑，红唇微微一翘：“追他？就邵言那副性冷淡的脸，我怀疑他在床上没有X能力，追他？那些视频和人设，也就骗骗无知少女。”
她的话几乎与电梯开门同步。
文瑶拧紧口红，蓦地用余光瞥见门外那张性冷淡脸。
看着外面长身玉立气势冷厉的男人，蔡渝瞬间吓得脊背一僵，下意识往老板身后缩了缩。
文瑶倒一副无所谓模样，跨出电梯，经过邵言时停下，侧脸淡淡扫视他一眼。
性感红唇吐出清冷的招呼：“邵师兄，好久不见。”
邵言颌面线条微绷，深邃的眉眼间没有情绪浮动。男人这张脸本就生得寡淡，深色冷调的衬衣长裤，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更显清冷。
他非常疏离地冲文瑶颔首，权当回复。
电梯门阖上，继续往上，邵言继续等待下行电梯。
这期间短暂不过一分钟,文瑶也没挪开步子，转过身面向邵言，调侃的语气：“我以为你见到我，会有点愧疚心。”
她穿上高跟快一米八，虽然寸头，却胜在颌面五官精致，双耳坠着一对夸张的金贝壳耳环，正轻微晃着。一根腰封将腰身收紧，纤细腰身不堪一握。
高跟、耳饰、腰封，弱化了寸头以及男士西装的中性感。短发红唇，身材瘦薄修长，气场很足。
可是，在近一米九的邵言面前，她身上的气势，又在无形之间被削弱。
蔡渝看过邵言的视频，此刻见到真人，倒没想到这人真实气场这么压迫。
邵言听见文瑶的话，也侧过脸看她，冷淡的目光就这么扫过去，眼底微渗一丝寒意，却又很快收起。
他沉默地与文瑶对视，最终还是一字未言。电梯很快下行，他也没做停留，长腿一迈跨进电梯。
仿佛，压根不认识文瑶，也懒得与她多说一句话。
直至电梯门合上，蔡渝才凑到文瑶近前，小声问：“老板，您和邵言认识啊？”
“特别熟。”文瑶目光从电梯上收回，沉声道。
刚才两人眼神交锋那气势，蔡渝直接脑补了一场无声厮杀修罗场，甚至脑补出了一场两个学霸年轻时的爱恨情仇。
强强联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爱到死去活来，肝肠寸断，这才有了现在的世纪大重逢。
蔡渝颇为懂事地问她：“那，老板，饭局我们还要去吗？如果不签合同的话，我们也走？”
“你看那个姓邵的走这么早，就知道他不会参加这种节目录制。我也饿了，去吃点东西。”
文瑶大步一跨往包间去。
蔡渝原地一愣，紧追老板的大长腿。
看这情况，老板大概真的和那位大佬有过一段情？蔡渝越脑补越刺激，一想到自己老板曾经睡过那位大佬，心情就莫名澎湃。
蔡渝摁压不住好奇心，小小声问：“老板，睡大佬是什么感觉啊？他真的性冷淡吗？”
文瑶停下步子看助理一眼，一副黑人脸问号。
助理脸上的求知欲望特别强烈，宛如在求一道世界级数学难题。文瑶压着暴怒，冷呵一声：“我会睡他？我是眼神不好，但不代表我瞎。就算世界末日，天塌地陷，只剩邵言和狗，上狗也不上他，懂？”
“…………”蔡渝一缩脖子，小声提醒她：“老板你爆粗口了。”
文瑶收回目光，视线往前，继续踩着高跟往前行，冷淡道：“话是糙，却是真话，我的话不带任何情绪性攻击。”
蔡渝：“…………”
*
环球中心门口。
一辆黑色SUV停在邵言跟前，助理江崇从副驾驶下来，替他开门。
等他上车，江崇把打印好的一沓平面图纸递给他。
车内光线并不明亮，图纸上细小的英文标记像一只小蚂蚁。邵言只扫了一眼，便将图纸重新折合，扭过脸去看窗外，似在思考什么。
光线将男人清瘦的脸切割成两半，男人的侧颌线条硬朗，鼻梁挺拔，眉峰高，眼窝深，总给人一种远山的距离。
实际上，江崇跟他五年，这个男人的性格他至今看不透。
话少，哪怕是项目出问题也没见过他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这个人天生不喜于色，不擅长表露情绪。
大概他这种稳如泰山的性格与他家庭有关，外界鲜少有人知邵言的家庭背景。
邵言的爷爷邵世泽，是文冶京建的创始人。奶奶秦淑是中国工程院院士，西北设计院总建筑师。
江崇见他有些失神，低声问：“言总，这种冷门网综没什么流量，节目组请的主持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红，您没必要参加，不用忧心。”
邵言收回视线，默不作声看过来，眉间凝着寒气：“江崇，你跟我有几年？”
“三年。”江崇捕捉到他眼底的意思，立刻低头，抱歉说：“虽然这节目与主持人都不太出名，可毕竟是保护古建筑文化。您有流量，即便那个主持是个小网红，也不打紧，有您参加这个节目，它一定会爆。明天我会跟节目组拍摄，一定让那个小网红离您远一些，杜绝任何人蹭流量的行为。”
邵言将手中图纸丢给他，低声吩咐：“打电话告诉节目组，”
“嗯？”江崇捧住图纸，竖着耳朵听老板吩咐。
“合约里加一条，”
江崇赶紧掏出手机备忘录，准备做记录。
“定下文瑶作为节目主持人。一旦换人，合约作废。”
“？？”
捧着手机准备打字的江崇懵了一瞬，很快低下头把这条记录下来，转发给了节目组负责人。
江崇把条件发过去，又偷偷觑了一眼面容冷俊的老板。
给这位大佬打工这么多年，别说桃色绯闻，就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人。因为这，江崇前女友一度觉得邵言是gay，怀疑江崇被邵言给包养，并以此为借口闹分手。
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江崇为了事业，果断和无理取闹的前女友分手。
有时候回想起来，江崇自己都怀疑……自己到底是爱工作，还是爱老板。
在此之前，江崇一直怀疑邵言性取向，直至今天，他开始怀疑老板是有一段不可描述的情伤故事，和所有晋江破镜重圆言情小说一样，今晚，男女主饭局重逢。
越脑补，江崇越觉得邵言和文瑶有一腿。
江崇拿手机交代完工作，又捧着手机微微侧身，直到老板看不见自己的手机屏幕，打开浏览器，搜了一下“文瑶”相关的字眼。
百科资料上，连文瑶高中哪所学校都详细做了介绍。
文瑶，25岁，高中就读于锦阳中学，文科状元。20岁便从国内985毕业，前往耶鲁读研。简历上看，怎么都是个一路开挂的学霸，和他老板简直绝配。
江崇想到什么，扭过脸偷偷瞥向闭目养神的老板。
这女孩高中、大学，以及读研的学校，居然都与邵言高度重合。
说这两人没奸情，江崇打死也不信。
另一边。
文瑶得知邵言并没有退出节目，誓死不签合同。她吃了两口饭，便丢下制片人和投资人离开了餐厅包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