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子坎坷情路二三事

2019-10-09 06:51:33

纯爱

吴公子坎坷情路二三事

1.吴公子的大劫

吴尘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因为一帮山匪的拦截而滚下了山,还差点英年早逝。

要怪只怪他今日乘坐的马车太过奢华,一看就价值不菲,这才会吸引了山匪的注意力。

只见那匪头脸上一道横疤,器宇轩昂地往大路中间一站,挥舞着狼牙棒道:“识相点,快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他话音刚落,那驾车的老头就白眼一翻,识相地晕过去了。

匪头朝地上啐了一口,一脸晦气地亲自走到了马车跟前,他正准备掀开帘子看看里头坐着的是个公子还是个小姐,能不能给自己再添一房压寨夫人时,那枣红大马就愤怒地喷了他一脸臭气。

“你他娘的!”

匪头似乎有些暴躁,抄起狼牙棒就往马头上招呼了过去。

谁知这马竟是个宁死不屈的,它嘶鸣一声,抬脚踹翻了三个悍匪,然后……就冲下了山道。

原本正坐在马车里嗑瓜子的吴尘甚至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救命”,便被连人带车地甩下了山。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觉自己头也痛、腿也痛、胳膊更痛,简直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坦。

“我这是魂归极乐了?”吴尘有些忧郁地想——他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因为此时,吴少爷双目所及处净是些八卦太极图,一应陈设看起来都颇有仙风道骨。

“公子醒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吴尘浑身上下被包成了一只粽子,只好艰难地扭头朝声音的来处望去。

他只看见了一片青色的衣角。

“此处是?”吴尘问。

“此处名为碧虚观,公子乘坐的马车翻到了半山腰,恰好便落在观门不远处。”

敢情我还活着?吴尘心中一喜,但很快,他又感到胳膊腿一阵剧痛,不免悲从心中起:如此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死了算了。

青衣道长自称魏寒山,拜入观中清虚子门下不过两年。前几日,清虚子带着魏寒山的大师兄一道出门讲经去了,预计年底方能归来。如今,这碧虚观中就只有魏寒山一人留下来看门,谁料这一看就让他看到了一起意外坠崖事故。

魏寒山说,那车夫虽然年纪颇大,但运气很好地挂在了树上,伤得不是很重,估摸着半个月就能养好。

“那我这伤得多久才能养好?”吴尘迫不及待地问。

“大约……要半载有余。”魏道长沉吟半晌,给出了一个叫人绝望的答案。

但等到吴尘能够坐起身,以及能够同魏道长下棋聊天之后,他又觉得半载还是太短了些。

——前头忘了说,吴公子是个如假包换的断袖,是以他会产生上述想法,自然也是因为看上了魏道长。

如果把魏寒山比作一种花,吴尘觉得可以从白莲花、白梅花、白玉兰当中选一个。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魏道长实在是不像任何一种花,因为不管多高洁的花,都难免会带点娘们兮兮的气质,而魏道长其人,并不娘。

但竹松柏这些被文人用滥了的意象,也实在是配不上魏道长的出尘气质。

吴尘苦苦思索了好几日,才终于决定将魏道长比作一杯上上等的庐山云雾。这种茶汤色明亮清澈,香凛持久,淡然雅致,让人只瞧见一眼、闻见一口便已欲罢不能。

而且,魏道长很会照顾人,不管是煮饭还是敷药,都叫吴公子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于是,半个月之后,吴公子就单方面坠入了爱河。

车夫走之前问他:是否要通知老爷来接人?

吴尘立刻便拒绝了,还义正言辞地表示:本公子以往在红尘俗世中沾染了太多欲念,这才遭此大劫。此番正好能借着养伤,在碧虚观好生参一参禅、洗一洗浊气,是好事。

车夫听了深以为然,谢过魏寒山之后便独自下了山。

吴尘虽然是个断袖兼纨绔,但多少也是有点常识的。他知道,修道之人需得抛去杂念,更不能生出欲念,因此若要向魏寒山表露心迹,必然不能使用太过直白的方式,得循序渐进,让他自己意识到才行。

2.吴公子的坎坷情路

在吴公子不算漫长的前半生中,统共有过两段感情经历。

第一段发生在他十五岁那年,彼时的吴尘虽然已经颇具纨绔雏形,但到底还是比较单纯稚嫩,他首次前往勾栏,姑娘没顾得上看,率先结交了一个自称苏邈的小白脸儿。二人相谈甚欢,很快就拜了把子,约好了下次依旧一同逛勾栏。

一来二去的,吴公子发现自己喜欢上苏邈了——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是一名光荣的断袖的。

就在吴尘准备向“苏公子”吐露心声之时,有个自称名为苏妙的姑娘找上了门来——那姑娘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裙,戴着粉嫩的珠花,赫然就是娘化了的苏邈。

娘化版苏邈见吴尘打量自己,笑吟吟地开口了:“吴公子,没想到吧?”

吴公子确实没想到。而且,吴公子也没做好同一个女的谈情说爱的准备。于是他被吓得直接滚进了门,从此再也没去过那家二人初遇的青楼。

吴公子的第二段感情经历,发生在他十七岁那年。这段经历说起来有些叫人神伤,因为对方自始至终都把他当兄弟,全然没有料到他居然想同自己睡觉。

那段时间,吴尘突然爱上了舞文弄墨、吟风弄月,也因此而经常参加诗会,他与林千华便是在一次游船诗会上认识的。林千华其人,就和吴尘一样是个纨绔,他参加诗会的目的很明确:陶冶情操。

直到二人相熟以后,吴尘才知道:林公子早已心有所属。对方是个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姑娘,择偶标准不看钱,只看才华。而林千华想要俘获姑娘的芳心,自然也就需要拔高自身文化水平,因此才会出现在诗会上。

于是,吴尘这第二段感情还没能宣之于口就夭在了半途。后来,他借着帮林千华写情书的名义赠了对方几首酸诗,顺便在诗中抒发了一通自己爱而不得的怨念,可谓是字字泣血、情真意切——最后果真打动了那位书香门第的姑娘。

为人牵线搭桥,也算是积德了。吴公子心灰意冷地想。

在经历了两段比较失败的感情之后,吴尘决定吸取教训,确保下一段感情中一定知己知彼、抓住时机。

说到知己知彼,就不得不说一说魏寒山这个人,他的的确确很像茶,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底,虽然并非自幼修道,但如今眉眼之中已是清静澄明,宛若从未染过尘的莲心。

——但正是因为魏道长太过于铅华不染,才导致吴公子越发无从下手,他终日对着这样一张洗净尘寰的脸,满肚子的风流词句都生生给憋下去了。

就在吴公子的纠结当中,三个月轻飘飘地从黄历上揭过,而这时的他也终于能拄着拐下地走上几步了。

在吴尘一瘸一拐地练习行走之时,魏寒山就持着一柄拂尘在边上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神色就像看到自己瘫了三年的儿子终于能下床了似的。

“吴公子,今日你辛苦了。”瘫了三月的吴尘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复健,魏寒山适时地递来了一块帕子。

“魏道长,你是为何想要修道的?”吴尘突然问。

“世人最想做的无非两样——皇帝和神仙,”魏寒山扫了扫石桌上的灰尘,不紧不慢地说:“皇帝么,想来我此生是做不成了,如此便只好修一修道、看看往后能不能做个神仙。”

他这一番不正经的言论简直颠覆了道长们一贯高贵冷艳的形象,吴尘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回应。

“方才是说笑的。”魏寒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接着说:“《清静经》里头说,‘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你看,‘道’本身便是个很玄、很虚无的东西,古时贤者尚不知如何形容,我又为何要修它呢?”

“静心、养德、常思,方为道。”魏寒山直了直身子,望向眼前连绵的青山与山间缥缈的晨雾:“但若是心有尘寰孟浪,避世山中亦难寻清静。”

“终于有些道长的样子了,”吴公子想,“但好像还是方才的那句说笑更有意思些。”

秋分之后,魏寒山扫灰扫得更勤快了些,以至于吴尘也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名字起得不大好了。

虽然他爹起名时的本意是“无尘”,但旁人单想到名字的时候,那可不就只剩一个“尘”字了吗?说来这个字总归是和道家有些相冲的,不然魏寒山怎么整天拿着一柄拂尘到处扫、生怕哪儿落了灰呢?

吴公子甚至还有些忐忑地揣测,对方或许在借“拂尘”之意隐晦地暗示他:快点滚下山。

为了试探试探魏寒山、看一看对方是否真的对自己感到不耐烦,吴尘这日吃了中饭便主动邀约了一局棋,没想到魏道长竟欣然答应了下来。

看来道长没有对我不耐烦。吴公子释然地想。

结果对弈之中,魏寒山丝毫不留情面,把吴公子杀了个片甲不留——在吴尘看来,此等行为简直就像是在泄愤。

难道道长真对我不耐烦了?吴公子又不能释然了。

彼时的吴公子,还没意识到自己就像个怀春少女,心理活动属实有些娘娘腔。

3.一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暗恋

“明日便是霜降了,贫道这里有些御寒衣物,虽有些旧,但好歹能挡一挡风。”这天,魏道长又一派贤惠地敲响了吴尘的房门。

诚然,魏寒山本人完全没想做出贤惠的样子,个中情绪全凭吴尘意淫。

吴公子道了谢之后,迅速地关上了门、继而迫不及待地换上了魏寒山的旧衣。穿好以后,他随手伸进兜里摸了一摸,并没有抱着摸到东西的打算,谁料居然真摸出了一张泛黄的纸。

那张纸上,用清瘦飘逸的行楷写着一首酸诗。

作为一个曾经的文学家,吴尘对于自己的作品是很了然于胸的,是以他在看到这张纸之后,心中宛若有万马齐喑、百鸟争鸣——此时它们口中不约而同地道出了一句人言:他娘的。

那首诗,原是吴尘在林千华成亲那日所作,结果当天他由于太过悲伤以至于喝高了,此等大作也不慎遗失在了某处,没想到居然是叫魏道长捡了去!

吴公子用被子蒙住了自己英俊的脑袋瓜,紧张地思考着魏道长究竟知不知道那首诗的来历。

可惜,魏道长显然是知道的。

魏寒山赠衣当晚,发现自己遗失了一张诗作,暗道大事不妙。他记得去年冬日曾把那张纸放到了一件成衣的兜里,现在居然遍寻衣橱而不见,想来只能是去了吴尘那儿。

他那天就“为何修道”这个问题对吴尘说了谎。什么《清静经》、什么古时贤者、什么修心修德……全是拿来糊弄吴公子的。

他为何修道?

——其实是为了忘记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此刻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的吴公子。

说到魏寒山和吴尘的相遇,其实也不大复杂,而且要比吴尘认识林千华还早。

当时,吴公子几乎每天不是在诗会挥毫泼墨,就是在赶往诗会的路上,半月下来也算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墨客了。而彼时的魏寒山,就是他的一名忠实粉丝。

起初,出于对偶像的敬仰之情,原本就比较内向的魏寒山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前去与吴尘结交,他的大部分时间用来拜读对方的大作了,结果后来吴尘就和林千华勾搭在了一起。

虽然林千华又直又呆,并不知道自己被别人惦记着,但魏寒山不一样,他心细如发,很快就看出吴尘对林千华的感情不一般。

而且,魏道长本人亦是一名断袖(只不过断得比较含蓄),很了解其中深意。

就在吴公子为了林千华夜夜失眠、月月买醉的时候,魏道长发现自己对吴公子的敬佩之情似乎变味了,其中居然玄之又玄地发展出了一点相思之意。

林千华在流连各大诗会数月后,终于获得了心上人的首肯,二人很快便定下了大婚之日。那天,林千华邀请了不少文人墨客、公子秀才,吴尘去了,魏寒山也去了。

不得不说,吴公子虽然是个风流人物,但倘若他心里有谁,那么眼中就只能剩下谁了。是以,就连神经粗壮的林千华都因多次在诗会相遇而认识了魏寒山,吴公子也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人家一眼。

婚宴那天,他兜里揣着一张失恋后的佳作,喝得晕头转向,最后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得家。还是第二天,家中小厮才提了一嘴,说是城东刚搬来的魏公子送他回来的。

魏公子是哪位?吴尘表示不认识。

失恋的吴大文豪再也没有去过一场诗会,而与他一同消失的除了林千华之外,还有魏寒山。

过了没多久,一度面临破产的碧虚观里来了个年轻公子,公子挥一挥手,带来了一车黄金。

身为一名贫道(贫穷的道士)的清虚子当即便收下了这个徒弟。“钱财虽是身外之物,但没有钱,为师还怎么传道授业解惑、顺便养活你的大师兄呢?”彼时的清虚子如是说道。

4.吴公子遇上了情敌

那一夜,魏寒山屋里的灯一直亮到了丑时。他就“如何向吴公子解释那张纸为何会出现在我兜里”这个问题思考了两个时辰,也没能思考出什么花来。

第二日清晨,避世山中、清心静气的魏道长用凉水洗了把脸,精神不振地开始了例行的洒扫工作——近来天气转凉,院中那几棵树好似跟他一样发起了愁,集体落了一地的叶子,越发秃了起来。

吴尘从窗子里往外看了看,心中悲意丛生:瞧瞧,魏道长又在“拂尘”了,要不我今天就收拾收拾下山去吧。

“魏道长,这是刚蒸好的桂花糕,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就在吴公子暗自神伤的时候,道观里来了个穿着鹅黄衣裙、手提食盒的姑娘,她明眸皓齿、乌发如墨,不论是脸蛋还是身材,着实都算得上周边地区女性群体中的一位翘楚。

魏寒山似乎同她很熟,他嘴角噙着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笑意,微微颔首道:“多谢缪姑娘,上回你送来的雪花糕味道也很好。”

上回?居然还有上回!吴公子愤然地想:这姑娘年纪轻轻,竟是这般不矜持!对一个修道之人也要如此痴缠!

他在如此情境之下,已然把昨夜的纠结和下山的决定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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