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2019-02-15 18:06:48

世情

题记—有这样一群平凡的女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她们缔造的无数没有自己姓氏的生命,历史会把她们完全遗忘,当然也包括她们的姓氏。她只是平凡中的一个。

可怜的小女孩无助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行人问道,女孩望着妈妈,女人如实对眼前的汉子说了她们无处可去的艰难处境,真是吉人天佑,此时她们遇到的是一个好心人,他抱起女孩,把她们领会了家,交给了她的妻子,然后收了这个女子为女儿,后来把他嫁给了一个退役军人。

我久久凝视着外婆那张见证了近一个世纪的脸庞,凝视着她永远高昂的头和紧抿的嘴唇,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不觉深感自己的卑微,对生命本身也不禁肃然起敬,告诉自己健康乐观的活着,有一天我的父母也会老去,那时也需要一双温暖的手来搀扶他们蹒跚的步履,为他们梳理凌乱的头发。

坐了一会,她独自一人走进房中,换了一件很素雅的薄棉袄出来,干净利索。我静静看着她紧抿的嘴角,那是她一生倔强不屈的标识。

在这个战难的年代,土匪横行,只要谁家有点什么,烧杀掠夺,每天都发生,终于有一天深夜,土匪来到了女子所在的那家,暴戾的土匪把那家的主人绑在他家的柱子上,逼他交出家里的钱财,趁着混乱,聪明的女子大胆的拖着两个孩子连夜了出来,一路乞讨,思来想去无处可去,于是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天有不测风云,没住多久,一场水灾让她的娘家也陷入困境。

在湖南安乡一户姓陆的人家娶进了一家姓毛的小女儿,时年一十八岁,虽不是什么花容月貌,模样也还俊俏,身材高挑而顺溜,丈夫身材高大,人也勤劳,家里开着一小店,小两口恩恩爱爱,日子虽苦犹甜,转眼五年过去,他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女儿。

一九四零年,我们祖国的土地上还是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经历战争的民众虽然饱受苦难,但还是一样的婚嫁聘娶,生儿育女。

我们吃过午饭,来到外婆家,老远看见外婆端坐在堂屋,头发略显凌乱,当看到我们时,并欲离开椅子迎接,我们忙奔过去扶着她,我拉着她的手,觉得她的手有些凉,九十四岁的老人思维依然很清晰,问我的儿子长胖些没有,记得孩子小的时候,每次去看她,出门时她都会很认真地交代一句:“在家好好带孩子。”

告别外婆时,她久久地对我们挥手道别,愿再次相见时,我的外婆依旧端坐在堂屋。

姨母看到离别了一十一年的外婆时大声问道:“你为什么抛下我?”

这不是因为年老寂寞,而是几十年的老习惯了,一支烟一杯茶只要你进家门,认识还是不认识她都盛情招待,所以家里常是很热闹的,她虽然年近九十四了,除了听力不怎么好,嗓门依旧是那么大,经过了战争,苦难,骨肉分离的摧残,依旧傲然在一群儿女中。

晚上,妈妈说:“明天我们去看看外婆吧,这次看了,不知下次你们回来是否能看见!”轻轻的一句话让我顿生愧疚,上次回家是在酷暑,外婆病了,我居然没有去看她,回来后一直觉得心里不安,好在老天终究给了我弥补的机会,没有让外婆离我们而去,想到这里,我心里觉得轻松了些。

她如今已是年近九十四的高龄,是当地德高望重的长着,每每有人经过门前,她都亮开嗓门:“进来抽根烟!”

终于她又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这个军人姓陈,后来生了四个女儿,可就在三女儿二十二岁那一年又不幸离世,生活又给了她一次沉重的打击,三女儿读到高中毕业,能拉一手娴熟的二胡,一直是她的自豪,多少次她哭醒在午夜,可生活还得继续,擦干眼泪,把痛苦埋在心底,她依旧照看她那群孩子结婚生子,陪伴她们走过生活的每一道坎。

我进到外婆的睡觉的屋子,拿来梳子,为她轻轻梳理头发,外婆虽然年老,头发却只是花白,干净而柔顺,我给她梳好拢上,她又递给我一个很漂亮的发夹把旁边的头发给卡住。

在两个孩子都吃饱了的一个风雨交加的早上,她又带着孩子开始了流浪,这时她想到她还有个小叔子,于是她托娘家的兄弟把大女儿交给小叔子,那样大女儿或许可以活下来,这样下去,她不敢保证两个孩子是否可以活下来,这是经过痛苦抉择后的无奈决定,就这样骨肉一分就是一十一年。

可就在这一年,厄运开始降临到这个家庭,丈夫因为伤寒离世,妻子伤心欲绝,好在留给她两个女儿给了她生活的勇气,但没有了丈夫,生活来源成了问题,两个孩子嗷嗷待铺,在这个家里真正做主的是她的婆婆,还有一个小叔子在外地,这个婆婆是她丈夫的继母,此时这个婆婆已经容不下她们母女。

留下四岁的小女儿和她相依为命,她们漫无目的一路朝南走着,一天走到一条水沟边,小女儿实在走不动了,她明白前面的妈妈也无力抱自己,兵荒马乱的年代,行人都很少,就在这时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聪慧的小女孩跑过去忙跑过去抱着他的腿叫到:“您抱我过去好吗?我走不动了。”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里,她们母子被迫到了另一户家境相对殷实的人家,但女子死活不从,每到夜晚,都能听到一阵阵惨烈的皮鞭声划过夜空,令那一对小小的姐妹心惊胆颤,但她们除了相拥在一起发抖,连哭声都不敢发出,不然那长长的皮鞭就会抽向弱小的她们。

这个坚强的女人就是我眼前的外婆,她过去的故事是在我的姨母,也就是那个失散的女儿在医院做手术前告诉我的。

同时告诉我的还有她成家以后苦苦寻母的过程,她被送到我叔公那里后,也很吃了很多苦,直到认识我的姨夫——她读师范时的老师,后来经过无数次的打探辗转才找到外婆,叔公也来了,叔公得知外婆的遭遇,顿时跪在外婆面前:“嫂子,陆家愧对你!”声泪俱下。

“那时没有办法呀,孩子!”除了这,外婆还能说什么,随着年岁的增长,姨母渐渐在心中释然了很多,但无父无母的成长过程是她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可才过三年,丈夫却因肝癌撒手人寰,她几次哭晕过去,失女之悲,几次伤夫之痛,人的韧性可以承载什么样的极限呀,她不识一个字,不然此时若能让她的泪水变成文字,定能穿透人的心肺,但她依旧坚强的屹立着,没给她的孩子带来一点点累赘,苦难的生活没有打倒她,而是让她变得更为豁达,谁家小孩没人带,谁家晾晒的东西没人照看,她总是一句:“放我家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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