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2019-01-15 20:05:48

爱情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陈伯年,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高雅起初来时并不知道施洛安知道自己即将逝去为何还四处寻找人珍藏这幅画,现在明白,它是一种寄托,是施洛安对陈伯年所有的爱意与思念。她舍不得。

“伯年,我每年都来看你,你当年弃了我,我怎可再弃你。来生啊,一定要再做夫妻。”直到她走不动了,才终止去东北,去看她的爱人。

“洛安,他已经不在了,我们所有人都可以理解你的痛苦,但你无论再如何哭下去,陈伯年也不会回来了。”

直到婚礼当天,施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色,中午时分,他一袭军装,风尘仆仆的跑进施府,对她一笑,她却没有了心动的感觉,好麻木。她任性的拒绝了摄像师为他们拍照,而是要求西洋画馆的西洋画师来为二人作画。

“陈伯年,这字该怎么写啊?”“你怎么会这么笨,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这幅画是请当时的西洋画师画的,在乱世中丢失过,残缺过,经受过战争的洗礼跟随施洛安四处飘零过,后因施洛安被送到巴黎,这幅画被人拾去,等到新中国解放,施洛安才得以寻回。修修补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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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雅找到她居住的地方,进门的那一刹那,便看见客厅的桌子上上放着一副油画,一位身穿军装的男人搂着一位穿旗袍的女子,眼里尽是爱意。这便是20岁的施洛安和丈夫陈伯年唯一的一张照片,特殊的照片。

不久后,东北三省沦陷,日军进入北平,一家人进行南迁,她却执意留下,任谁劝也不行,她要守在这里,守好他们的家,找到那副油画,与婚书和钗子放在一起,那是对他的思念。

“陈伯年,我给你读首诗吧,是我最忠爱的诗人莎士比亚的诗。”陈伯年只拍了拍她的头,“名字会写了吗?”

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拒绝去南方,拒绝一切人的援助,都说她固执,她却一笑而过,她此生唯一的固执是他。

二人在庭中坐了整整三个钟头,画师才完成,这样一副油画,对于当时的境地来说,是来之不易的,不仅需要费财政,还要费力。在当时镁条摄像机占主导地位下,油画无疑是奢侈品。

那日,陈伯年对着施洛安的父母兄长发誓,定会护她周全,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她去了东北,那片他长眠的土地,她早已不再年轻,也不是当年那个风光的施府小姐,所有一切都变了,物是人非,唯一没有变的是她爱陈伯年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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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施洛安只想在走前不那么孤独吧。

他处处忍让,任她闹,让她发泄够了再悄然离去。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施洛安怎么也不理解。

婚礼前一周,陈伯年没有出现,听母亲说他随她的兄长去了沈阳,很可笑吧,结婚前夕,他可以义无反顾的丢下她。

1931年,父亲因工作调回国内,举家回国,本以为两人会就此分离,却在回国的邮轮上再次见到他,二人相视一笑,他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任她如何寻找也无法寻及他的身影,哪怕半分。

陈伯年是被日军的轰炸机炸死的,为了救三个年幼的孩子,拼死救了回去,原本自己也会活下来,却因双腿受伤,无法走动了,日军的轰炸机已在上空进行轰炸。

八月下旬,佣人来告诉她,“姑爷要去东北了,小姐去送送吧。”“不,你让他走,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陈伯年在门外等了一刻钟,佣人将她的话告诉他,他只是释然的一笑,再看一眼他们的家,毅然离去。

尾声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施洛安平静的离去,高雅带着她的骨灰去到东北,让她与爱人长眠于这片土地,她终是没有遵守她的约定,她将那幅画焚烧,与施洛安的骨灰合葬。

1927年,年仅16岁的施洛安在巴黎邂逅了22岁的留学青年陈伯年,他温润如玉,做事仅仅有条,一直帮助着她这个初来乍到的陌生女子,在久伴中,处于懵懂时期的施洛安被陈伯年的性格所吸引,不知不觉间对他产生了超越友情的情愫,那是爱情开始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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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洛安口齿清晰,声音十分清脆“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百年之后,我希望它可以好好的被保留着,它陪着我经历了太多了,就像伯年在我身边一样,我没有亲人朋友,没有人愿意替我珍藏好它,还好,姑娘你愿意帮助我。”

这样放纵她的结果就是,她自己的名字怎么也写不好,却将他的名字写的十分秀丽。1931年6月,陈施两家的当家人将亲朋聚在一起,将两人的婚事订下来,陈伯年首先一惊,而她则是喜悦。

婚后半个月,两人相敬如宾,她始终对他保持冷漠,冷言冷语,甚至讽刺,“陈伯年,你不爱我,为何又要同意娶我?”她就像疯子一般推搡他,厉声质问。

两家人为他们准备婚礼,佣人给施洛安送来母亲亲手做的旗袍,是她喜欢的款式,她曾幻想过无数次穿着最爱的旗袍嫁给心爱的人,嫁给陈伯年,可陈伯年爱不爱她,她不知道,她不要没有爱情的婚姻

陈伯年也不拆穿,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个绸缎盒子,“我记得四小姐在巴黎时甚爱马卡龙,说其很可爱,此次前来陈某特地为四小姐带来一盒。”他还记得自己的喜好,于她是件欢喜的事情。

婚礼在傍晚举行,只有简单的仪式,为双方父母敬茶,连新婚誓词也不曾准备,这与她所期待的完全不同。

高雅学着施洛安斟茶,不由得问道“这幅画对于施女士而言,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吧。”所以到现在都不愿意让它被毁掉,想找个人珍藏好它。

他便那样死那片土地上,施洛安的大哥终究是晚去了一步,但却在他的怀里找到了一个盒子。

回国后的两个月,她没有再见到他,直到父亲50大寿时,他来了,原来他是父亲世交的长子,家里人世代从军,父亲是陆军作战队的司令员,而他却当起了阵地医生。

一个月后,9月18日,日军制造柳条湖事件,不久后,蒋介石实行不抵抗政策,守在那里的人们死伤惨重。

那个盒子里,装着一只翡翠钗子,还有一纸婚书。

“陈先生,日后叫我名字便可,4年情谊了,不必如此生疏。”“那洛安日后唤我伯年便可。”那是她第一次听他念她的名字,与别人不同,他叫她名字时,让她觉得心里有不一样的滋味。

5

“伯年,这次不要再与我分开,可好?”

父亲说她无理取闹,“胡闹,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她不做任何解释,陈伯年示意自己无碍,按她说的来做,施父只是无奈的叹气,不再理会。

在国外,住在以前那位房东太太的家,老太太问,“陈先生没有同你一起来,可还好吗?”

得到消息的施洛安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再度醒来是第二天的下午,三哥站在病床边,一言不发,她不相信,不会的,“三哥,伯年呢?”三哥只是看着她,眼中的悲痛让她不得不相信,“三哥,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他没有死,你说话啊!”

“陈伯年,你可曾真的爱过我?”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爱,所以才不敢轻易许下诺言,因为爱,才狠的下心离别,因为爱,所以这辈子只能辜负。此生,注定要为了国家负了她。

夫妻分离几十载,如今终于要重聚了。高雅握着施洛安的手,心里阵阵苦涩,施洛安终于解脱了,独自生活这世间几十年,与家人分离,与爱人阴阳两隔。

施洛安在新郎那一栏写上了陈伯年的名字,这么多年了,她依旧能把他的名字写的秀丽,身边却没有了那个让她将自己的名字写的好的宠溺的声音。末端日期她未写,因为无期,她此生的爱人以及丈夫只能是陈伯年。

对于这件事,陈伯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没说接受但也未反驳,施洛安认为他不喜欢自己,便去询问,“陈伯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不作任何言语。

“他很好,很好。”这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还是自欺欺人,她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她得知亲朋们死于战乱,唯有她一人苟且偷生。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你们骗我!”大哥按住她的肩,“小妹,你冷静!”

她哭的歇斯底里,却再也没有那个温暖的怀抱拥着她轻声安抚她了,她从医院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家里的气氛很低沉,父亲与大哥,二哥一脸悲痛,母亲与陈伯年的母亲在哭泣。

“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说啊,这种样子做给谁看?”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无形象的哭,陈伯年将她拥进怀里,安抚着她,却不回应,她使劲捶打他,一声一声的质问为什么不说话。可到她哭到睡去,也没能等到他的回答,哪怕是一个字,也没有。

“因为我从出生开始便学习法语,谁知中文那么难”她十分委屈,这也怪不得她啊,陈伯年无奈的叹息,握住她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她如何写好“施洛安”三个字。

“久违了,四小姐”依旧是那般温润的声音,让她久久无法回神,“陈先生,久违了。”除了这个,她什么也说不出来,陈伯年盯着她看了良久,让她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假装平静道:“非礼勿视不懂吗?”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但她不敢说,那是的她对他还一无所知,不知他是否有家室,也不知他来自哪里,二人的缘分也仅仅是因在巴黎的互相照顾,更确切的说,她与他同为租客。

她有些委屈,却还是听他的话去练习写字,但练的是他的名字,陈伯年,于她而言,是最美的情诗。陈伯年只是无奈的笑笑,看着她一笔一画的在宣纸上写着他的名字。

“施洛安,是陈伯年终其一生的爱人。”

此证

直到1937年日本军全面侵华,那个盒子在战争中丢失,那副油画随她东躲西藏。1938年,她被大哥强行送去巴黎,弄丢了那副油画,她伤心欲绝却无法回国。

“我答应你,这次,陪你,到老。”

施洛安晚年住在北京北海公园近郊的一个胡同里,今时的她,已经是八十岁高领的老妇人,却依旧喜欢穿着各式各样的修身旗袍,风韵犹存。

从那开始,她最喜欢的便是他唤她的名字,施父也许是看出了什么,默许了两人之间的来往,只是告诫陈伯年,他只有施洛安那么一个女儿,请他护她周全。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2

到新中国解放,她才回到北京,第一时间便是寻找那副油画,好在失而复得,找到西洋画师修修补补才放下心中那块石头。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施洛安将那一纸婚书抱在怀里,久久不能平静。

新娘那一栏赫然写着施洛安的名字,新郎那一栏是空白的,始于日期为1931年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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