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烟花

2019-01-13 06:08:11

青春

那个你爱了很久很久的人,他如今有妻如花,有子如玉,他生活美满并且事业有成,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出现在你的未来里。

一.

在顾左十七岁这一年里,她平平无奇的生活终于发生了点不一样的事情。

离下课还有六分钟的时候,顾左已经在课桌下偷偷看了好几次手机,旁边的同桌季琳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她,用眼神示意她赶紧把笔记做完。

顾左拿起笔,抬头看了眼讲台上的班主任,在她眼镜下严厉的目光里,悻悻的低下头开始做最后一点笔记。可她的小心思早已经飞到了后面高三的楼层里。

下课铃声一响起来,顾左来不及收拾一下桌上的书本,季琳站起身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她冲出去的背影,她无奈的整理了下两个人的东西,才慢慢走出教室。

顾左冲出来的时候,门外已经有了很多往食堂去的学生,她焦急的踮起脚在前面的人群里找林深泽的影子,奈何身高太矮,脖子望痛了都没有看见那人。

“我就知道你这点小心思,这一天天的第一个冲出教室,跟个长劲鹿似的往前跑,刮风下雨都不带变的。”季琳有些气喘的追上来,挽住顾左的胳膊,把她快要望掉的脑袋压下来。

顾左心里一阵郁闷,即使已经尽快的冲出教室了,但还是没有见到林深泽的人,她表示有机会一定要把他那双大长腿拧下来,以抚平受伤的幼小心灵。

林深泽是顾左的学长,高三的楼栋在高一高二后面那一栋,学校为了避免三个年级的学生一同下课引发食堂混乱,于是早早的定下了高三年级提前五分钟的规则。

这就难为了拥有脆弱心灵的顾左同学了,她喜欢林深泽半年,明里暗里的制造各种偶遇机会,食堂,超市,奶茶店,蛋糕房,没有一个漏下。悲惨的是,没有得到对方任何的回答。

季琳对自己的损友表示十分的不满,明明喜欢却又不敢大咧的跑去对方面前来个深情告白,整天这样魂不守舍畏畏缩缩的跟着人家的行踪,实在可恶。

其实重点在于,顾左在跟随林深泽的行踪时总会重色轻友,丢下自己伙同的队友,独自向敌方阵营发起进攻。

到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季琳唉声叹气的排在队伍后面,一面腹诽着高一的新生真是猛如虎,一面帮着顾左注意着林深泽的位置。

“看看看!”季琳突然拍上顾左的胳膊,把她还在四处张望的脑袋按住,迫使她歪着头看前面。

林深泽正偏着头和旁边的好友说说笑笑,浓密的眼睫随着眼睛的幅度一动一动,他皮肤很白,唯独那双眼睛乌黑乌黑的,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挡不住满脸的笑意。曾经有排队在前面的学妹讨论,他是否是混血。

顾左看的眼睛都直了,如果视线可以猥亵一个人的话,此时的林深泽恐怕早已经贞洁不保。不对,应该说是,每天的林深泽都生活在顾左强大的眼神视奸里。

林深泽在她们前六个人的位置,他的身后是比他高一些的何向辰,他正回头和他讲着什么,两个人都在笑。

林深泽端着餐盘路过顾左身边的时候,她觉得那人好像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红扑扑的,活像一个小苹果。季琳一个白眼给了她,忿忿说道:“我说大小姐,该你打饭了!”

二.

吃完饭以后,季琳吵着要回宿舍拿手机看一看新出的综艺,催促着已经吃完的顾左赶紧起身。

顾左往男生那边的就餐区看过去,还是没有看到林深泽从里面走出来,她笑嘻嘻的看着季琳:“你再陪我等一等嘛,他还没有吃完,等他吃完了我们再一起出去,我还可以多看他一会。”

话音刚落,顾左视线里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林深泽和何向辰终于吃完饭站了起来。顾左端起她和季琳的餐盘,快步走到前面的放置台上,拉着季琳得手追着林深泽他们的方向出了食堂。

林深泽或许有些热,顾左见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手臂上,里面只穿了件灰色的针织衫。在午后的温阳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修长,就那么一直印在了顾左的心底,在她往后漫长的岁月中,如同一颗磐石,丝毫没有变动。

准备向林深泽要QQ号的那天,是在高二的第三个月。顾左在宿舍一众人的怂恿下,终于决定迈开那一步。

下了晚自习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高三的学生是九点五十下课。顾左下课以后早早的回到宿舍,拿出镜子左看右看,对自己越来越不满意。

顾左不算很美的那种女生,她个子有些矮,脸上有些婴儿肥,最近额头上长了几颗小痘痘,但总体看来,皮肤还算不错。她嘴唇的形状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特别明朗的感觉。

顾左放下镜子,想了想等会的开场白,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或者说自己到时候怯场了怎么办,思来想去的,她决定写字条,把自己的QQ号写在纸上塞给他。

她换了好几张便利纸,才把自己认为写的最好看的那张放进口袋里。旁边的寝室长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要太隆重了,他是人又不是神,不会吃了你的,放心去吧。”

九点五十的时候,高三的下课铃准时响了起来,季琳拉着踌躇不安的顾左往宿舍外走,身后的寝室长对着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豁出去了吧,顾左心里对自己说。

夜里的冷风吹的人有点冷,顾左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季琳只穿了一件长袖的身上。季琳点了点她皱起的眉头,说:“你还记着我呢,心还没飞到你们家白马王子那去?”

顾左低下头看着脚尖,声音很小很小的问她:“你说他会接受我吗?”

“会,肯定会,我们家顾左这么好,他肯定会喜欢的。”季琳说完这话,还是摸了摸顾左的肩膀,试图放松一下她紧绷的心情。

林深泽从高三的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停下脚步等了等落在身后的何向辰。季琳在看到他出来的一瞬间,赶紧的推着顾左往前面走。

顾左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一咬牙的冲到了林深泽他们的面前。看到突然来到面前的小脑袋,何向辰闭上了正在说话的嘴。

顾左的心砰砰的跳,她脸上是视死如归般的神情,在林深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快速拿出口袋里的便利贴,塞进了那人温暖的手心里。待林深泽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顾左飞速走的背影。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纸条,上面似乎还带着那个女生手心里的汗。

顾左等了一个星期那么久,都没有等到林深泽的好友请求,这一个星期里,她还是如以前一样的在下课时第一个冲出教室,在拥挤的食堂里到处找他的影子,只不过她发现林深泽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随意了。

他不会在排队的时候和身后的何向辰说说笑笑,在顾左看他的时候,从他的表情里有那么一点拘谨,或者说,是不自在。

何向辰加顾左好友的时候,顾左惊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引起宿舍一众人的喧哗。她把对头的季琳喊起来,对着她睡眼朦胧的脸,大声的说:“何向辰加我好友啦!”

季琳擦了擦惺忪的眼,一个枕头砸在她脑袋上:“又不是林深泽,你激动什么。”

顾左不理会她扔过来的枕头,躺回自己床上给对方发了一个你好。虽然不是林深泽,但至少也是对方身边的人,说不定还可以给她俩牵红线呢。

何向辰回过来了一个表情,并且说林深泽已经睡了。顾左隐隐约约觉得他有什么事情还要对自己说,可是却等不来下文,过了好久,对面才发过来了一段文字: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顾左懊恼的抓抓头发,只好关掉手机强迫自己睡觉,可她总是没有丝毫睡意,她想,何向辰那段没说出口的话,是不是让她放弃林深泽。

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毕业季。

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顾左开始异常的不安,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是如一日的每天摸着时间偶遇,为了多看几眼而出现在林深泽可能出现的每个地方。但即使这样,她和林深泽的关系也没有好一点点。

季琳总是抬眼望天,撑着胳膊肘埋怨着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明明你都已经明里暗里追了一年,对方却还是无动于衷好像昨天才认识的样子,要说拒绝,也应该亲自跑来告诉你吧?”说完这话的季琳,又摸了摸蔫了吧唧的顾左,告诉她,世界之大,什么花都有,何必苦苦单恋。

顾左时常会对着窗外发呆,她好像无数次看到林深泽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的场景。她开始频繁失眠,成绩也开始下降,她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顾左做了一个决定,在林深泽高考的前一个星期。学校每年都会给高一高二同学在高考前一周放假,好让出学校给别校同学过来考试。

顾左认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在她的高中生涯里。她给何向辰发了消息让他帮忙约林深泽,就在教学楼后面的亭子里。何向辰回答,好。

顾左吃过饭到亭子里去的时候,发现何向辰和林深泽都在里面。何向辰远远的看到她走过来,跟林深泽说了句什么,就朝教学楼走了过去,留下林深泽一个人。

在看到她的那瞬间,林深泽第一时间想站起来走掉,顾左却叫住了他。

这是顾左第一次近距离的仔细观察林深泽,这一年多以来,都是远远的,隔着些许距离的看他,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她挡住了林深泽下来的台阶,以这样站在低处的方式抬头望着他。

“我喜欢你,学长。”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细微的不安。

林深泽看着面前人破釜沉舟般的表情,他好看眼睫垂下来,在阳光下晕出一片阴影,随后,顾左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是顾左人生中第一次失恋,或者说,是她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爱。林深泽毕业了,他走的那一天,顾左正蒙在被子里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她是真的喜欢林深泽,她闭上眼睛就是那个人深邃的眼神,做起梦来都是那一抹白皙的身影。她给何向辰发消息告诉他这个事情,何向辰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在电话里,何向辰好听的嗓音温温柔柔的。顾左记得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说,你一定会幸福的,顾左。

四.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好几年,顾左毕业之后考上了一所二本大学,与家里人学医的想法相反,毫不犹疑的选择了教师这一行业。

她剪掉了及腰的长发,只留到了肩膀。

大学的生活也没有多有趣,身边没有了季琳叽叽喳喳的吵闹,没有了寝室长语重心长的说辞,她常常会觉得无比孤独。

再次与林深泽有联系的时候,是在大二上学期。

学校设计部里组织了一场友谊联赛,会有别校同学前来参加。早一个星期学长学姐们就已经开始准备,要求卫生保持随时干净整洁,这段时间所有的人都必须按时上课不得逃课,为了给别校的人留下甚好的印象。

顾左一向是个十分透明的人,从来不敢逃课或者干坏事。周末的时候会给起不来的舍友带饭,平时上课严谨的像初中的学生,因为这个常常被室友们笑话,太古板。

联赛那一天,顾左起了一大早,周末实在无聊,这次的联赛让她特别感兴趣。简单的打理下自己,随后便去了大会堂。

会堂里的人并不多,大概是周末的缘故,很多人都赖在被子里不愿起来,来看联赛的人自然就少。

会堂里面的座位分成了各种板块,一共有四个,分别代表四个学校。那些座位上陆陆续续坐满了人,顾左走到自己学校的板块上,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前面的讲座台上放着很多套漂亮的礼服,全部用架子架起来,上面分别标注了设计者的名字。

顾左一件件看过去,看到第十二套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跳进了眼底。

那个名字是林深泽。

顾左听见内心里巨大的回声,有一把未曾熄灭的火,在此刻重新燃烧了起来,比从前更加火热。

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顾左听见自己的声音。

顾左快速站起身来,往四周看过去,在左下方的板块里,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林深泽坐在离自己隔了七排的地方,正偏着头和旁边的人说着话。透过他深邃的眼神,顾左看到了曾经的他,那个排队等餐时和身后人交谈的林深泽。

林深泽还是那么好看,比以前更加成熟,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是一件灰色的外套,他的头发没有以前那么长了,而是剪到了耳朵的下方,高中时斜在额头的一缕缕头发,如今全部没有了,只剩一头利落的短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更加明朗。

顾左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她想起很久以前躲在身后偷偷看他的自己,想起那天晚上的星空,想起林深泽低沉的声音。她再次做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

联赛结束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认真观察过联赛,脑子里全是林深泽的影子。

林深泽出来的时候,她早已经等在了门口,以至于林深泽看到她的时候,全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二字。

顾左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他的胳膊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去。

林深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对面前人如此出格的行为表示十分无语。

“你有女朋友了吗,林深泽?”顾左歪着头问他,甚至连那句好久不见都懒得说出口。

林深泽一愣一愣的,面前的人跟自己好歹也是几年未见,并且曾经也不熟,今天却如此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拉到旁边问出这样的话。在他的脑袋里,已经晕头转向了,甚至搞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顾左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才看着她摇了摇头:“没有。”说完这句话,他在下一秒就看到了顾左惊喜的脸。

顾左丝毫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拉着他去食堂吃饭,并且不矜持了要了林深泽的号码。晚上在他离校的时候,跟着他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堆话。

林深泽看着面前矮了一个头的女生,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这个人他曾经不喜欢,他曾经拒绝,到现在再遇见,内心里也没有很特殊的情绪。

这句话他没有告诉顾左,他看着她满是笑意的眼神,红扑扑的脸蛋,说个不停的嘴巴,硬是把那句抱歉咽回了肚子里。

五.

在那之后,顾左每天都会给林深泽发消息,问他在干嘛,吃饭了吗这些没有意义的小事。

林深泽总是不记得回,有时候会拖很久才回复她一句话,她总是在特别关心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就赶忙拿过手机,打一大段话再小心翼翼修改半天发过去。她的神情从未如此诚恳过。

和林深泽约好见面的那一天,顾左早一星期就去商场买好了裙子,还和室友学会了化妆,穿高跟鞋。

这段时间她开始频繁去图书馆,开始学习各种知识,开始学会打扮自己,她想变成优秀的人。也许这样,林深泽就会喜欢上她。

见面那天,顾左早早爬起来,对着镜子试了好几条裙子,才挑了最好看的那一件,穿着蹩脚的高跟鞋,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终于满意之后,才慢慢走出校门。

顾左约了车去林深泽学校,在车上的时候她掏出随身的小镜子,观察里面自己的脸。顾左变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早已经消失不见,鼻梁上架起了一副黑边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温柔无比。

和林深泽约在了他们学校的咖啡店里,顾左下车以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在咖啡店等他,等了许久,没见对方回复。

顾左拿出包里写了好多遍的情书,封面上面是用各种颜色的笔画的爱心,她早早写好了这封情书,等着有机会能送给他。

顾左从九点等到十点二十,依然没有看见林深泽的影子,正当她焦急不安的时候,手机里面来了他的短信。

林深泽说,他临时有事情,不能见她了。

短短几句话,却让顾左的内心疯狂的冰冷起来,是了,这个叫做林深泽的人,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都没有把她放在心里过,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一直都是如此。

顾左一口气喝掉了面前的草莓奶茶,喉咙里有些发涩,她伸手顺了顺有些乱了的黑发,站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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