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朵雪花飘落

2018-11-19 21:00:11 作者:悠悠人生ke

冬天的哈尔滨,寒风呼啸。天空积攒了一个世纪的雪大片大片的砸下来,持续两天的暴风雪没有一点停息的意思,老天似乎从来没想过让这个严寒的冬天暖和一些。

陆念念好冷,好冷。快要冻僵的脸颊更加苍白,嘴巴紧紧地闭住,尽管不开口说话,可急促的呼吸仍然使白色的哈气一缕缕从嘴巴里钻出来。她紧紧地裹着身上的白色羽绒服,尽量让它密不透风,脚上的棉鞋已被雨雪浸湿。一个小时过去了,念念徘徊在路灯下,伸开手掌接住一片片雪花,雪花很快融化在掌心。

陆念念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十点钟了。距离她和唐可凡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钟头,然而路的尽头仍然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念念,你果然还在这里。”闺蜜颜筱远远的走来,雪被她踩得嘠吱响。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唐可凡让我转交给你的。”

念念哆嗦着手接过信,但是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问颜筱,“他什么时候交给你的?现在他在哪里?”

颜筱叹息一声,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三十分钟之前他交给我这封信,他说让你别再等他了,他和那个女人走了。念念,放下吧!他不值得你爱。”

念念没说话,只是怔怔地盯着前方的黑暗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一滴又一滴滚到雪地上,和积雪融为一体。

夜深沉,一声震碎心肺的嘶吼划破夜的静谧。父亲陆丰焦急的喊:“念念快出来看看你妈,她这是怎么了?”念念一夜难眠,手捧着那封信反反复复看着,那熟悉的笔迹依然那么亲切,信纸不知不觉已被泪水浸透。听到爸爸的喊声她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冲进爸妈的卧室。

母亲林琳披头散发,嘴里塞满一条条撕碎的床单。在念念看来,妈妈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正在咀嚼着可口的食物。她拽住妈妈的手,呼喊着:“妈,你怎么了?快松口。”陆丰的两根手指已经塞进妈妈的嘴里,正在掏出被林琳紧咬着的烂布头。

“哎呦!”陆丰呲牙皱眉喊道。

“妈,你到底想怎样嘛!不要闹了,你已经闹了半辈子,该清醒了。”念念哭着大喊道,“快放开我爸爸,你想把他的手指咬断吗?”

林琳浑浊的眼睛看向念念,又怔怔地盯着陆丰,她缓缓的吐出来一句话,“让我死吧!求求你!”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陆丰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脸上的皱纹拧在一起。是的,念念的妈妈是个精神病患者,十年了,十年的时间,没能让她清醒过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陆丰四十多岁的年纪,双鬓却挂上了白发。整天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岁月给他的容貌烙下深深地沧桑。而林琳,一如十年前那样依然光彩照人,皮肤细嫩,精神上的絮乱从来没有给她增添烦恼,反而使她无忧无虑,不食人间烟火般。

念念倒杯茶递给陆丰,“爸,你快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我尽量多找一份工作,你别犯愁。”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工资一千五百块,仅够生活费。

陆丰在工地上做小工,搬砖和泥,一整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

“念念,这个家拖累你了。”陆丰抚平林琳的乱发,扶着她躺在床上,又从抽屉里拿出药喂她吃下。

念念悄悄退出房间带上门,她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悲凉从脚底一层一层钻出来又渗透心底那块薄弱的地方,窗帘的一角被风掀起来,露出掉了白皮的墙壁,就像人的皮肤溃烂一般,腐臭的味道扩散在空气里。

一天中发生太多的事,太多念念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唐可凡跟着一个有钱有貌的女人走了,那个女人能给他美好的前途和财富。他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为了金钱。他背叛了念念对他的忠诚,枉费了念念对他的一往情深和青梅竹马的爱恋。也好,这样的结局也好,如果说让两个人在苦水里挣扎,倒不如先让另一个靠岸。而那个女人,就是唐可凡紧紧要抓住的稻草。

陆念念不恨他,感谢这个深夜让她想明白了好多事。可是,林琳呢!她的疯妈,她又该怎么去面对?时至今日,她仍然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发疯?!

时光无声无息的在陆念念的忙碌中溜走,也带走曾经那刻骨铭心的伤痛,一晃三年过去了。三年之中发生太多的事,陆丰用家里的积蓄开了一家小超市,因为他的腿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受伤了,变成了瘸子,出力气的活他干不了,听从念念的建议开了这个超市,虽说收入不多,可是足够他们一家三口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林琳的疯病有了起色,不再大呼小叫,看来精神病院的确有一套方案能治好她的病。

只是陆念念更沉默了,一天不说一句话,要么点头,要么摇头就算回复对方。她的脸上写满了孤独,唯一的朋友颜筱时常逗她开心,出于礼貌,念念只是象征性的微笑一下,然后沉默地因子又挂在她的瘦瘦的脸上。这使颜筱感觉自己像个不识趣的傻瓜在等着木偶讲话,基于此颜筱不由得感慨,受过情伤的人再不会有能力和人类沟通了。

念念好像听到了颜筱无声的感慨,尴尬的点点头表示认同。颜筱的性格比较活泼,念念属于内敛型的,两人能成为交心的朋友,对她们的性格确实起到互补的作用。可是,念念的变化使她接受不了,好似喉咙里卡住了鱼刺,想吐又吐不出来,想咽又难以下咽。

颜筱两手一摊,摆着唱调:“我的小念念呀!你快快醒来吧!”她一边唱,一边做个鬼脸。念念“扑嗤”一声笑出来。

“颜筱,我真羡慕你,不论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或许,没心没肺的人活得比较洒脱。”念念是真心喜欢她傻乎乎的样子,望着她无忧无虑,无欲无求的神态,真想和她互换一下。

颜筱故作强势,两手环抱,交叉在胸口,“等到我有心有肺的时候,那就是天翻地覆的时刻。可是,那个能让我发生如此变化的人在地球的哪一个角落抽风呢?”

念念抿嘴笑笑,她了解颜筱,颜筱属于那种外刚内柔型的女子。强悍的外表让颜筱与恋爱无缘,二十五岁的她根本不懂得恋爱是何种滋味。

念念灵机一动,凝视着颜筱一分钟,“颜筱,试着谈恋爱吧!你会拥有甜蜜的爱情。”

颜筱一口水全部喷出来,她夸张的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诶!陆念念你想让我滚出你的视线还是想让我尽快进牢笼?”

念念委屈的张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办公区里来来往往走动的人似乎把目光都集中在她们的身上,不过这样很好啊!毕竟,她们两个是这栋大楼里的大美女。

华尔兹餐厅位于欣荣广告公司东侧,公司里的员工只有少数的人在这里吃饭,因为一顿饭怎么着也得百十来块钱,普通员工只能叫外卖凑合一餐。颜筱例外,她属于那种想吃就吃,从不计划金钱的人。她的口头禅是,先吃了再说。

可念念就不同,从小家庭贫困,妈妈生病,父亲挣辛苦钱又摔伤腿,钱对于她很重要,她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今天若不是颜筱请客,念念无论如何也不会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间豪华的餐厅用餐。

颜筱大大方方的把菜单递给念念,念念接过来大概浏览一下,其实眼睛一直在偷偷扫描价格,太贵的她不能点,她可不想祸害颜筱的钱,太便宜的?不好意思,根本就没有便宜菜,只是价格上多少有一点点浮动而已,不过都是素菜。

念念又把菜单递给颜筱,她抱歉的笑笑,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还是你点吧!”颜筱也不客气,手指在菜单上划拉几下,回头把菜单交到服务员手里。

慢节奏的音乐缓缓冲进念念的耳朵,她忍不住抬起头,闭住眼睛,靠在椅背上倾听,慢慢享受这短暂的幸福一刻。做有钱人就是好,不用计划一顿饭钱,不用每个月去银行存那点工资以备急用。

她们两人在享用丰盛的午餐,身后的那桌食客发出欢快的笑声,颜筱抬头望望,隔着两排桌子前的男男女女可谓是男的俊女的俏,他们高举酒杯应该在庆祝生日。一个男人背朝着她们,正在双手合十许愿。

念念用筷子敲击下盘子,颜筱收回视线,“唉!年轻真好。”她把念念逗笑了,好像她很老似的。

餐厅的人越聚越多,念念和颜筱吃饭后拿起包打算回公司,刚走到门口,念念的脚步停了下来。

颜筱看见对面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拽着念念就要走,可是他挡住了去路。“好狗不挡道,滚一边。”颜筱不客气的骂他,他瞟一眼她们两个,嘴角微微上扬,说:“念念,好久不见!”

是的,好久不见。好久好久不见,好似漫长的一个世纪,又好像过了几千年,几万年那样漫长。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出现,我已经快忘记你了。

念念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想让哭泣的声音被别人听到,也不愿被别人看到她的脆弱,看到她的痛心。

咖啡厅里,朦胧的灯光照在念念的脸上,也照在唐可凡的脸上,他比以前成熟了,眼睛里写满了沧桑,帅气的国子脸上注满了忧伤,真的是你吗?唐可凡。

念念凝视着昔日的恋人,神情非常平静,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等待他的一个答案,等待他欠她的一个解释。她记得曾经问过他,愿不愿意和她共度一生。可没等到答案。她在暴风雪夜站了好几个小时,等到的却是他和另外的女人双宿双飞。

虽说他当初托颜筱给过她一封信,可是在念念心里始终是道过不去的坎,一封信算什么?一封信他就把她打发了吗?一封信就这样结束两个人二十多年的感情?她在他心里就如此廉价吗?唐可凡,你凭什么?!

“念念。”唐可凡深呼吸一下,似乎用尽力气才喊出这个熟悉却又感到陌生的名字,“我对不起你!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我会尽量满足你。”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磁性,那么有魔力,一句话快要将念念融化了,可是想到他的绝决,念念挺直脊背,愤愤地盯着他,“哦!知道了。”

知道了!就是这三个字,就是这样简单的三个字,顿时将唐可凡的心拉入冰窖。从来不知道“知道了”这三个字原来如此冷漠,她和他好像距离十万八千里,可她却明明近在咫尺。唐可凡想,也许她一时接受不了,慢慢地她会再次接受他。他相信,她仍然是当初的念念。可是他不相信,今日的念念在他的伤害下已不是昔日的念念。

然而,念念接下来的话又将他心里仅存的一点温度燃烧为灰烬,“只是你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吗?”颜筱“扑嗤”笑出声来,咖啡喷了一桌子,她忙拿着餐巾纸擦拭。

“只要我能做到,我义不容辞。”唐可凡收起忧郁的表情,脸上挂着神采飞扬的神态。

颜筱又向服务员要杯咖啡,冲着唐可凡阴阳怪气的说:“这年头,胎毛没掉尽的毛崽子也敢吹牛,不知天高地厚。”

唐可凡回头瞪她一眼,又把目光转移到念念身上,“阿姨的身体好点了吗?”

念念的目光和他撞到一块,“你确定没有忘记什么事吗?”他真的忘记了还是不愿回答那个问题?有时候,念念也为自己感到悲哀,不是任何事都会有答案的,他的一走了之就是最好的答案。她又何必抓着一件事不放呢!

想了想,念念马上说:“我该走了,我是穷人,不能耽误您这位成功人士的时间。”没等唐可凡说话,她拉着颜筱起身离开咖啡厅。

念念没心情再回公司上班,她嘱咐颜筱代她请假,自己来到湖边静静地坐在长椅子上。这汪湖水,这条长椅,是她和唐可凡共同的记忆。记得她第一次坐船游湖,身体晃来晃去,差点掉进湖里,唐可凡眼疾手快将她揽在怀里,那个怀抱那么温暖,至今历历在目。

身下的长椅,落满了树叶和灰尘,覆盖住原来的面貌,可椅子还是椅子,人却不是当初的人。也许,物是人非就是这样吧!

念念坐下又站起,感到心神不宁,他的归来打破了她应有的安稳和平静。夕阳的余晖映射在湖水里,湖面被蒙上一层红黄的颜色。她望着远处那一抹朦朦胧胧的景象,眼睛里注满了水雾。

陆丰正在给林琳洗头发,盆里的泡沫溢出来,淌在地上。念念进屋把地擦干净,帮林琳把头发吹干,又帮她换上睡衣。林琳对着念念微笑一下,径直进屋睡觉了。

陆丰看见念念不开心的样子,问她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念念摇摇头,说:“爸爸,我妈当年怎么生病的?”下午在公园散步,偶然听到有人提起林琳,她就仔细听了听,那两个妇女年龄和林琳相仿,她们和林琳应该是朋友,可却从来没来过家里探望林琳。

念念觉得很奇怪,既然认识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望呢?这有点说不通。陆丰惊讶的张着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陆丰把手擦干,喝口水,坐在念念对面的椅子上,“心里装不下事,总钻牛角尖,失眠,脾气不好易暴易怒,这些都能引起精神崩溃,另外,当年你外公外婆突然相继离世,这对你妈妈是个沉重的打击。”

“爸,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妈妈结婚之后她才发疯的?”念念满腹疑问。

“当然,如果结婚之前就是疯子,我怎么会娶她。”陆丰笑了,发现自己也是个世故的人。

念念沉默着进了自己的房间,夜越来越黑,越来越深,越来越静。念念的思绪百转千回,她没想到今天会遇到唐可凡,却早已想到他得到了希望得到的一切。名誉,地位,还有金钱。他又失去了什么?爱情吗?或许在唐可凡心里没有失去任何东西,那可怜的爱情已不足矣填满他的欲望。是的,就是这样的,不然他怎会抛弃她。

深秋的夜,寒气缓缓钻进屋子里,念念裹紧身上的棉被,沉沉睡去。

唐可凡醉熏熏的回到“尚若花园。”他一脚把门踹开,边走边脱下外套扔到地板砖上。董韦韦紧蹙眉头,挡在他面前,“我说过多少遍了,我讨厌喝酒的男人,更讨厌醉酒的男人,浑身臭气熏天你给我滚出去。”她指着门,愤怒的说。

唐可凡斜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盯着她,“我滚?凭什么?董韦韦你把我当什么?供你消遣的玩物?”他倒在沙发上,脚放在茶几上,嘴里哼着歌。

董韦韦拿起水杯把水泼在他脑袋上,唐可凡噌一下起身,拽住董韦韦的衣领把她扔到地上,董韦韦大喊道:“你这个吃软饭的东西居然敢打我,我会让你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唐可凡怔怔,顿时酒醒了,他把董韦韦抱在床上,低声下气的说:“韦韦对不起,你打我,我绝不还手。我今天喝多了,你别怪我。”

董韦韦哼一声,不屑的说:“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甩了我吧!我告诉你姓唐的,我能把你捧在手心里,也能把你摔成玻璃渣子。”她脱下袜子扔到唐可凡脸上,“我现在要泡脚。”唐可凡低着头进洗漱间端了一盆水出来,并把泡脚中药倒在水盆里。然后,他把董韦韦的脚慢慢地放在水盆里,董韦韦哎呦一声,“你想烫死我?你就不知道加点凉水吗?”唐可凡端着盆又往洗漱间走,背后传来董韦韦的嘀咕“真不知道养你有什么用处。”

唐可凡愤愤的咬牙沉默着,再次把泡脚水放在她面前,脸上挂着一抹笑,“韦韦,生气老得快,笑一个。”董韦韦用手指头点一下他的脑门,“你最好识趣点,其实我心里清楚,你每天面对我这张老脸,心里很不痛快。可是你想想,年轻的女孩子又能给你什么?爱情吗?爱情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你一无所有拿什么维护你的爱情?自从你和我在一起,我对你也不薄,给你股份,给你房子,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所有年轻人要奋斗二十年才能得到的财富,你该知足了。”董韦韦唾沫四溅,尽情显摆自己的成功,还有对爱情的批判。她喝口水,接着说:“你也不要觉得跟着我委屈,我也是女人,也只是比你大十几岁而已,你好好跟我几年,我会让你在商界成为响当当的人物。”

唐可凡的手指在她的脚上来回移动,脚上的穴位他捏的很准,时常把董韦韦伺候的舒舒服服。要说这套按摩手法,还得感谢唐可凡的师傅盲人按摩师呢!此刻听着董韦韦一套套的说辞,唐可凡的心凉了。他想,或许这辈子也摆脱不了她了。

“诶!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董韦韦用食指弹弹他的脑袋,“你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唐可凡的脸苍白,又由苍白转红,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来,“我听清楚了,也记住了,多谢韦姐这三年的关照,我会铭记在心的。”董韦韦满意的点点头,“冲杯咖啡吧!我想喝。”唐可凡两条腿已经蹲麻木了,他敲打下腿,活动下筋骨,马上去冲咖啡。

深夜,听着董韦韦匀称的呼噜声,唐可凡久久难以入睡。董韦韦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不,不能这样下去,不能再任她摆布了,是时候掐断这根线,是时候做回真实的自己了。

董韦韦的公司做船舶配件生意,业务涉及海内外,唐可凡担任总经理的职位,董韦韦给他配了车,并给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且还送给他一套五百平米的商品房,唐可凡将房子租了出去,每年的租金五十万。夜深人静时,他常常感到很欣慰,毕竟,他拥有了一切。每次看到董韦韦的那张脸时,他都会情不自禁想到青春的陆念念。两张脸同时在他眼前浮现,他的目光,深情的目光毫不吝啬的偏向了念念。

是的,三年过去了,他依然想念念念,依然喜欢念念,依然把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留给念念。那天在咖啡厅,他心里很清楚念念的问题是什么,但是,他回避了,他现在还没有勇气给念念任何的承诺,尽管那个问题是三年前的。那么,就让这个答案再迟一些,再深刻一些吧!

半个月后,董韦韦查账,公司的业绩明显比往年下降很多,工人的工资已拖欠一个月,资金收拢不回,贷款逾期未还,她找唐可凡商量,唐可凡表示很无奈的两手一摊。他无能的样子再次激怒了董韦韦,她疲惫的闭住眼睛,“你给我滚出去。”她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砸到他身上,唐可凡沉默着退出去。

这段时间,董韦韦总是找不到唐可凡,有时半夜醒来也不见他的身影。给他打电话总是不在服务区,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码头上,一袭黑衣着装的唐可凡带着数十名民工将船舶配件全部搬到另一艘船上,船老大交给唐可凡一只箱子,他点开查看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摞人民币。唐可凡把帽檐拉低一些盖住额头,拎着箱子快速离开码头。

陆念念见到唐可凡是在半个月后的一天深夜,敲门声“噼里啪啦”的响声震醒了陆丰和林琳。念念披件外套打开门,不敢置信的望着失魂落魄的唐可凡。

“念念,我有话对你说。”唐可凡迫切的说着,侧身进屋。陆丰望他一眼,又看着念念,念念吞吞吐吐的说:“爸…您进屋睡吧!”陆丰回了卧室,把正要起床的林琳按住,“是可凡来了,快睡吧!”林琳听话的闭住眼睛。

客厅里,唐可凡望着念念,眼睛里是满满地情意,“念念,我们还能重头再来吗?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这三年其实我过得并不好,虽然我拥有了一切。可是,我的心里仍然是空荡荡的,我觉得我很穷,因为我的生活里没有你。”

念念缓缓来到窗前,望着窗玻璃上的人影,有他的,也有她的。“你认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她盯着他的影子,像对他说,又像对自己说。

唐可凡一步跨到她身后,两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能,因为我还爱着你。念念,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尽快和她断绝关系的。”

“可凡,那个深夜的雪不停的砸在我的心上,我的心好冷,好痛,好像千万根针在刺穿它,好像有人用冰块在压着它,现在想想,这里仍然好痛好痛。”念念的手捂着胸口,眼睛里的水雾很快形成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身体随着哭泣声哆嗦着。

唐可凡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吻过她的头发,吻过她的耳朵,哽咽着说:“对不起念念,对不起,我好残忍啊!我不该,不该伤害你,不该让你痛,不该让你冷。我是坏蛋,我是罪人,原谅我念念,原谅我。”

两人默默地对望着,脸上的泪痕留下久别重逢的印记。是的,念念等他,等得好辛苦,等得好凄凉,她承认放不下这二十多年的感情,她承认还爱着他,她终于等到他,等到他的回心转意。

送走唐可凡,念念躺在床上,脸颊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她相信,这个晚上要失眠了,只是不同以往的难眠,而是喜悦的心情久久难以压抑住。小心脏“怦怦”跳动着,耳垂上依然有炽热的吻痕没有散去。她好喜欢,好喜欢这个吻留下的温度。

董韦韦的脸色铁青,手里握着一摞数据单,狠狠地抛在半空,又落到唐可凡的脸上。她甚至听到自己的牙齿被咬得嘎嘣响的声音,可尽管这样,她仍然不解气,抓住桌上的水杯砸在唐可凡的脑袋上。

“吃里爬外的东西,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她双手环胸,扯着嗓子喊道:“你这个狼崽子,当初若不是你姑奶奶我看上你,你他妈的现在还给人跑腿呢!现在你翅膀硬了,居然敢算计我,你还是数数你身上的胎毛掉光没。”唐可凡一步步的逼近她,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姓董的,我早就受够你了,早就忍无可忍了,早对你人之意尽了,你照照镜子,看清楚你自己。”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拖到卫生间,掰起她的头对着镜子。

“从此以后,我唐可凡和你董韦韦互不干涉,互不相见,我不欠你的,至于我得到的都是我应该得到的。”说罢,他甩掉她的胳膊,离开办公室,堵在门前看热闹的人匆匆散开。

董韦韦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布满皱纹的面容,青紫的嘴唇没有血色,干枯的头发挂在硕大的脑袋上就像一窝杂草。她笑了,笑得苦涩,笑得委屈,满腹的怨气终于在笑声中化成一股股凄楚的泪掉落下来,只是泪水是冰凉的。

唐可凡在董韦韦回家之前拿走了所有东西,甚至没有留下一支牙刷。他站在门外,望着屋里的一切,这个他和她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对于他没有一点点的留恋,有的只是无尽的屈辱。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三年前走进这所房子,心里是满满的沉重。三年后离开这所房子,心里轻松了很多。

他庆幸自己提前做足了准备,将货物一批批的出售,赢得满盆金。他庆幸这天的自己没有向董韦韦妥协。他庆幸将股份卖出去换来一张支票。他庆幸那套五百平米的房产是他的名字。他所得到的这一切,就算是她给他的青春损失费吧!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舒坦了很多。

林琳这两天总是恍恍惚惚的,陆丰只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念念建议再把她送到精神病院治疗一段时间,不料,林琳好似听懂般大喊大叫。并且抓住念念撕扯她的衣服,念念惊恐的叫喊着,“妈,妈,我是念念,你的女儿,你快放开我。”林琳听到她的叫喊声不但没有停手,反而使出全身力气把念念骑在身下,左右开弓扇念念耳光。嘴里呼呼地叫着,“我恨你,我恨你…”

念念奋力挣扎,嘴角淌出血渍,林琳抓着她的头发,猛烈的把她的脑袋撞在地板砖上,念念晕了过去。陆丰进屋一看,傻子般呆呆地立在原地,突然他像是从梦中惊醒一瘸一拐的奔跑过来,抱起念念赶往医院。

唐可凡守在病床前,凝望着沉睡中的念念,她头上缝了五针,裹着一层层纱布,些许血渍浸透纱布,在他看来那么刺眼,那么心痛。他不知道念念的妈妈为何突然间伤害自己的女儿,但他知道她是个疯子,是个发起疯来就会咬人的疯子。万幸,念念没有大碍。万幸,疯子没有动刀……

“陆叔叔,为什么不把阿姨送进精神病院?我知道我说这种话不合适,可是你也看到了,今天念念幸好只伤了头部,万一阿姨又突然犯病,用菜刀指着她呢?”唐可凡紧锁眉头,内心深处为念念担忧,就怕那个万一存在。这几年念念受了很多苦,虽说她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可是她忧郁的眼神早告诉他,她很不快乐。

陆丰摇摇头,无奈的叹息声缓缓从他的喉咙里淌出来,“念念这孩子孝顺,她不忍心把她妈妈送进去,整天和一帮疯言疯语的人在一起,她也不放心啊!她想用家庭的爱唤醒她妈妈的意识,可是这傻丫头不知道,她就是她妈妈的心结啊!”

是时候了,这个时候就是时候。这个心结也是陆丰的一块心病,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苦苦相逼,林琳怎能发疯?!唐可凡望一眼念念,又转头望着陆丰。陆丰蹲在墙角,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叙述陈年旧事。

林琳家境贫困,高中毕业后就待业在家,弟弟第二年考上了大学,家里的负担一下子重了。父母靠摆地摊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林琳不愿像父母那样整天站在太阳底下辛苦挣钱,没有一技之长的她和两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到广东打工。

初来乍到,人地生疏,身上没有多余的钱,她们三个人只能找最便宜的旅馆住宿。林琳的两个同学是表姐妹,开始的时候还互相照应,可一个星期下来,她们的工作还是没找到。身上的钱也越来越少,那天早晨,当林琳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林琳这时才知道,她被她们表姐妹抛弃了。她扑倒在床上大哭一场,即使这样她也不愿回家,她觉得很丢人。于是,她只能孤独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像棵浮萍四处游荡。

终于在三天后,林琳在一家服装厂开始了她的打工生涯。车间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平时她对林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林琳很感激她,做为回报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她便请车间主任吃饭,主任答应了,可到了饭店,主任居然还带着一个小伙子,林琳记得他是主任的弟弟。碍于面子,林琳表示热情欢迎。

席间,主任说弟弟叫大强,大学毕业,在一家合资企业上班。她看林琳人挺好的,打算把林琳介绍给大强。瞬间林琳的脸红了,心脏也剧烈的跳动。她见大强一表人才,而且有学问,工作也好,还是本地人,当时就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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