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年轻,我配不上你的爱

2018-08-25 14:00:09 作者:彼鹿

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我刚失恋,她就在吧台的对面调酒,素白无尘的手在不断擦拭着酒杯,她穿着一件裸露肩膀的黑色吊带裙,手中的红指甲和厚重的黑眼影让她看起来就像《暮光之城》里面的女吸血鬼一样。

我下意识地看了她两眼,不知为何,她朝我走来过来,手中拿着一杯红颜露,我干咳了几声,她将那杯红酒放在我身边,转身离开,留下一股淡淡的芳香在我鼻尖处。

“小姐?”

“嗯”

“我没有买酒”

“我知道,我请你的”

“为什么”

“你长得有点像我的前男友,特别是你的眼睛,刚才我以为是他在看我”

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我的心头,鬼知道你男朋友长什么样的,不要随便把我和不认识的人比较。

为了面子,我喝下那杯酒,不得不说洋酒的味道就是和啤酒不一样,辣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但我还是捂着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但这一切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失恋了。”

“关你什么事!”我低咳了一声,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XX大学的?”

“嗯”

“好好念书,你爸妈供你出来不容易,不要老是想着谈恋爱”她将酒杯摆放在酒架上,继续调她的酒。

我没有急于反驳她,而是询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的前男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贱人!”她回答得很干脆利落,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

这个答案让我感到不知所措,我没想到她会那么痛快地回答我,她将一杯调好的酒放在一个不断哭泣的女孩面前,我看着她妖娆的背影,一时间有点语塞。

等到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我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他对你很不好吗?”

“他搞大了我的肚子,让我在一间小屋子里等了他六个月,最后送来了七千块钱,让我把孩子打掉,可是那时已经八个月了,让我打胎无疑是自杀,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她并没有看我,而是继续擦拭着手中的酒杯。

“哦......”我低下了头继续喝那杯酒,试图装作成熟老练的样子,但心里还是酸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脏里溢了出来。

也许是在这种地方见多识广,我那一丝丝的哀伤被她看在了眼里,她笑了笑,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那张美丽的脸庞朝着我靠了过来。

“你呢?如果你对女朋友怀孕了,你会这样对她吗?”她问了一个让我这个20岁男孩难以回答的问题,让我的悲伤更加无地自容了。

很长很长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她那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在不停地眨着,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但我依旧低着头,吧台上的玻璃倒映着我窘迫的脸。

“做我们这一行的女人就是有点尖酸刻薄,觉得每个男人都是坏人,对不起啦,小弟弟。”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这个女人身上一定有故事,这是我作为一个文科生的直觉,不知为何,我很想继续深入了解她,与某种艳遇无关,就是感觉好像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样,当然这只是我最初的想法,只是后来的故事谁也说不准。

第二天,我照例跑到酒吧里坐着,希望可以见到她,我假装自信走向她的面前,向她点了一杯长岛冰茶,装作夜场老手那样递给了她。

“嗯?”她眨了眨眼睛。

“我请你,算是谢谢你昨天那杯酒。”

“你想睡我吗?”

她这个回答差点让我把那杯酒抖掉,我的嘴角微微抽搐,但她却很开心地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她那姣好如天鹅般的脖子展现在我面前,白瓷般的肌肤折射出迷离的光芒。

“不如我们聊点有意思的东西吧?”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酒液,一举一动尽显妩媚。

“故事”

“故事?”我的回答似乎让她有点疑惑。

“你的故事,我感觉你和别人很不一样”

她放下了那杯酒,眼神深邃地看着我“还是想睡我是不是?”

感情这个女人脑子里的想法是有男人对她好就一定是对她有所企图,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却捂住嘴呵呵地笑了。

“你平时不上班都在干什么?”

“爱干什么干什么”

“你有个孩子是吗?”

“是啊,叫宋宝儿,孩子跟我姓,是个很可爱的小丫头。”那一刻,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名为母爱的味道,那些厚重的眼影似乎也变得模糊了,她是有多爱这个孩子才会给她取名叫宝儿。

“这里不适合你这种单亲妈妈上班”

“什么适合不适合嘛,我自食其力养我女儿有什么所谓”她吐了吐舌头

“那你的父母呢?”

“你是查户口的吗,问得那么详细”但她还是告诉我了。

“我的父母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的阿爸是个酒鬼,一天到晚只会吃喝嫖赌,过年的时候,家里穷的连米都买不起了,我的阿妈忍受不了阿爸的无能和懦弱,带着我回到外公家去住了......”她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那后来呢?”

“阿爸每到过节的时候都会来看我,有时带着一件裙子或者或几本书,他嘱咐我要好好念书,随后转身回去继续喝酒”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我喃喃道,她口中的父亲和我所见到过的父亲很不一样,同样是父母,为什么可以有那么大的差距。

“之后阿妈改嫁了,嫁给了我们村子了最有钱的那个屠夫,同时外公也是村委会的干部,多多少少往那家塞了点钱,这件事就那么成了。”

“那你父亲呢?他知道后有什么反应”

“他的反应很有意思,当我告诉他阿妈要嫁给屠夫的时候,他将家里的啤酒全部拧开喝,每喝完一瓶就砸碎一瓶,地上都是玻璃碎,当时我就坐在对面陪着他喝。”

我低下头去,鼻子里似乎有种难忍的酸楚,怎么可以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

“喝着喝着他就发疯了,他告诉我他也可以去赚大钱,比屠夫更有钱,到时候他可以买最漂亮的裙子给我,把阿妈接回家来,村子里就没人敢看不起他了”

“可一会酒醒了,他又抱着我大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喊着哭着叫我和阿妈不要离开他,他会上进的,再也不会喝酒了.......”她幽幽地说。

我捂着自己的心口,突然感觉疲惫不堪,好想大哭一场,但她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这不是你的错......”

“什么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们只是在聊聊天而已,你还想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事”她咬着杯子里的那根吸管,直溜溜地看着我。

“没有了.......”我将一张红色的钞票压在了杯子底下,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她拉住了我的手,手上的红指甲看起来就像是玛瑙一样漂亮。

“等等,别那么急着走。”她从吧台下拿出了一支笔和一张便利贴,在纸上刷刷地写下了一行电话号码,塞在了我的衣襟前。

不知为何,她把电话号码给了我,但是我并没有告诉她我的名字,那张便利贴就一直被我扔在了宿舍的桌上,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打电话给她了,但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我窝在宿舍里看着《战争与和平》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写出那么牛逼的书,突然那张纸从我桌上掉了下来,我看着地上的纸条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书。

“喂,你有空吗?”

“我刚睡醒.......”她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你下午有空吗?我想......”

“XX咖啡厅好不好,我在那里等你”

等我到了的时候,她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她的打扮极为普通,没有了那种妩媚诱惑的感觉,感觉就像一个年轻的母亲一样,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小女孩,脸圆圆的,甜甜地朝着我招手。

我在她们的对面坐下,小女孩喊了我一声“叔叔!”

我愣了一下,她的母亲纠正道“要叫哥哥........”

我憨憨一笑,给那个小女孩点了一份蛋糕。

“我不放心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你不会介意吧?”她试探着问。

“不.....不会”

一个大学生,一个夜店陪酒女,还有她的女儿,多么有意思的组合啊,但上帝就是让我们相遇在一起,此时的他坐在云层上,笑得合不拢嘴,似乎希望我们之间能发生什么故事。

“这孩子的爸爸呢?”我本想让气氛活跃一点,但似乎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走了,孩子一生下来他就跑了,连电话都打不通了”她擦了擦女孩嘴角的奶油。

“你是个好女人,只是上天待你不公。”

“是啊,好到帮前男友照顾他的女儿,好到要去夜店卖弄风骚。”她自嘲了一下

“但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上天只能看着。”

她这句话把我全部想安慰她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了。

“我老爹说过,女人只要生下了孩子,就一定是好女人”我尽力露出一个笑容给她。

“是吗?”

我和她聊了很久,从学业仕途聊到感情生活,我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健谈的,在这个女人面前,我将心中一切苦水都倾斜了出来,在这一过程中她一直静静地听着,不断摇晃着杯子的咖啡,那美丽的侧脸让我有些恍惚。

到底是什么男人会那么没眼光,多好的女人啊,为什么要抛弃她。

你继续说吧,我会一直听的,这是我唯一从她身上感觉到的东西。

她告诉我,自己之所以在酒吧上班,是想为孩子找一个爸爸,孩子还小,她不能总是一个人,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已经快二十六岁了,也不算年轻,也不算老,有时她觉得自己和孩子就能过一辈子了,不再需要什么男人了。

我笑了笑,那是你没有碰上好的男人,她一愣,随即反问我。

“你算好男人吗?”

“你这样唑唑逼人的女人,在酒吧可是骗不到男人的,你要学会单纯一点”我淡淡地说。

“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她皱了皱眉,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之后我们沉默着,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直到小女孩的开口打断了我们的沉默。

“妈咪,你看那个人好像外公!”她指着窗外的方向,兴奋地喊着。

咖啡厅里的人都被小女孩的声音吸引了,他们顺着小女孩所指的方向看去,包括我。

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个佝偻的老乞丐,他端坐在马路的对面,面前放着一个碗,碗里的几颗硬币折射出迷离的光芒,老乞丐的身边还睡着一个小女孩,惹人可怜。

很长很长的沉默之后,她摸了摸女孩的头发,露出了一个我所见过最苦涩的笑容。

“是啊,很像他.......”

之后我执意要请她吃饭,但她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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