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爱的
我最爱的,永远是那碗小炒肉饭。
小炒肉饭不简单。
猪肉要原生走地猪,吃不得饲料,否则肉不香嫩,亦不精道。米则喜性随人,我喜欢长粒香米,软糯适中,不粘牙不散粒,紧凑有致。
小炒肉饭需要提前将米饭煮熟,乘出一碗等着下锅用。
炒肉很有讲究。
湖南的朝天椒,绿里透黄为最好,先要入锅翻炒个三五分钟,再单独炒肉。炒肉的时候火候很重要,油刚刚烧起烟,倒进锅里,乘势快速翻炒数次,肉色由红渐灰至灰白色,倒入生姜,大蒜,桂皮,再翻炒几下,再将浓稠的酱油倒入,一股奇香瞬间就会飘散开来。
止不住的口水在嘴里翻涌,等不急将米饭入锅,立刻伸手抓一块肉解解嘴里的馋。
一分钟的等待,眼里、嘴里和心里,都在吞咽。
出锅的小炒肉饭,米粒金黄,肉香熏人,青椒飘出倍儿辣的味,呛的鼻腔里出奇的痒,裹着油菜香味的米饭送到嘴里,自然安抚了五脏六腑的一切等待,热汗在片刻就将周身滚了个遍。
就是这样一碗小炒肉饭,让我不论经历多少艰难,总在味蕾的背后,寻到最原始的安全。
永远吃不腻
第一次吃小炒肉饭,我12岁。
学校要求统一在学校吃,但是饭菜质量很差,老师还讽刺说,还嫌弃?你在家里能吃什么好的呢?我妈妈气不过,带着一桶小炒肉饭去学校,请我们班几个同学吃,同学都说非常好吃,比学校的好吃多了。
妈妈看着同学把小炒肉饭吃的一粒不剩,很是得意,末了还提着空饭桶,跑到校长室把校长训了一通。
妈妈最后一次做小炒肉饭,是10年前。
那一天,我正准备去大学报道。爸爸抽着烟,站在屋门前,看着我一件件的整行李。妈妈则起了火,烧热锅,赶在我出门前,做好了一份小炒肉饭。
因为着急赶火车,我也来不及吃了。妈妈便给我打包了一份,让我带在路上吃。而到了学校,忙碌一天的我,早已忘记那一份小炒肉饭,直到几天后清理衣服,才从一个塑料袋里找出来,于是,我手一挥,把饭扔进了垃圾桶。
三年前,妈妈突然中风了。
中风后的妈妈,像变了一个人,神经,多疑,自私,抱怨。
是啊,生病前,她可是镇上军鼓队的主力啊,大大小小的乡间商演,她都是唱主角的,街坊邻居谁不认识她,谁不喜欢她呢?
但是,生病后,口水横流,嘴角歪斜,半身不遂。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还何谈歌舞表演。周围人的眼神,逐渐从崇拜,变成同情,从同情变成厌恶。
她觉得每一个人都看不起她,每一个眼神都是在看笑话。家里人对她,只要有一丝怠慢,就是嫌弃她,就是讨厌她,就是希望她去死。
她总发脾气。可是话说不利索,连骂人都骂不完整,一边气愤,一边难过,嘀嘀咕咕的就呜呜地哭起来,哭得嘴角歪斜的更厉害了,哭得心肝也更疼了。哭得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了。
她总说酸话。特别是对家里人,让她吃一个橘子,告诉她真的好吃。她就怼你:你不知道我吃不出味道吗?给她手臂按摩,稍微有点疼,就骂人,说你不能轻点嘛?这疼的要命啊。她头发脏了,想给她洗洗,她直接来了一句:我还要什么形象,我比要饭的还不如,人家要饭的还能走,我走都走不了……
全家人,心都很累。我们知道,妈妈心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