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是老男人
四十七岁的男人,却已经是满头白发,我通常看到同学的父亲都似乎很年轻,就算不染头发也看不到几根白头发。可是,我的父亲却不同于其他人,如果看头发决定辈分的话,他做我的“爷爷辈”也不足为奇。
我的父亲,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写了这么久的文字,我没提起过我的父亲,因为他不是严父,他不专制,没有蛮横无理,甚至是我长这么大,他连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我,就算是犯了错误,他也没动过我。
我的父亲,现在不抽烟、不打牌、喝酒还没我厉害,他是一位民主的父亲。他不是一直都是好男人角色,他有故事,他以前有故事,现在却不喝酒。
90年代,父母履行婚约。刚开始,母亲并不打算嫁给父亲,她有与自己情投意合的人,与之而来的则是极力为自己的爱情向外公宣战、抗争。
后来,很喜剧性的也很狗血的剧情上演了,与母亲情投意合那个男人不知怎么死了。上天是何等的不公,那时候母亲得知消息后伤心欲绝,我很难想象原本准备在一起生活的两个人突然之间走掉一个,剩下的另一个是何等的悲凉。
我不得不佩服我母亲的坚强,我母亲很酷,酷到掉牙。母亲没有多少学问,因为家里姊妹多,她说她才上到二年级,外公就叫她辍学在家帮忙照顾弟弟妹妹,母亲很想读书,曾多少次对外公说她要去读上学,可是霸气的外公却铁了心不肯让她读。
才上完二年级的她在家当“小大人”,自己做衣服,做鞋,上山采药卖钱,替人家背煤碳……可以这样说,没有什么苦生活她没承担过。我妈好几次电话里说她命苦,我都好心疼好想哭,好想抱着她说已经过去了,好想告诉她以后会好的,好想告诉她还有女儿还有儿子在。
与母亲情投意合的男人走后,在我妈22岁时,家里便开始“逼婚”,一个人的力量总是脆弱的,何况大家都觉得母亲和父亲很般配。因为两家隔得很近,年龄相符,并且我妈和我爸是“青梅竹马”(指的是小时候就认识),最后,我酷酷的妈却妥协了,她的妥协是为了比自己小的三个弟弟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姑舅舅们,也是决定放下那个他。
父亲那时候很穷,还爱打牌,他们结婚后,理所应当的我就出生了。总是那么平凡,新的生命就这样来到了他们中间,他们有多了一份责任。
我出生在八月,不热不冷的八月,接踵而至的便是寒冬腊月,我说过我父亲从前喜欢打牌,父亲去邻居家打牌,一坐就是一个晌午,或是一整个晚上的机会多得是。
那时候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是养有牲口的,除了一头牛之外,还有两头猪和鸡鸭之类的牲口,人需要吃饭,牲口当然也需要。父亲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没办法,母亲把仅仅几个月大的我捆着背在背上,冒着雪去为牲口准备吃的,说实在的,可能还是因为我妈从小背着我锻炼,所以才练就我现在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母亲忙活到天快黑了,还不见父亲回来,忍无可忍了,最后准备离家出走。母亲带着我,打包着行李回娘家了。
在外呆了很久的父亲舍得回家了,回到家里空无一人,媳妇走了,还把孩子给带走了,二十五岁的父亲多多少少还是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找媳妇儿的闹剧上演了,父亲踏进外公家门叫了一声“爸”后便不敢言。光看我外公那双瞪人的眼,就知道岳父不是那么好惹的。
可是,我外公没说什么,那种气氛,就是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给你个眼神,你自己去揣摩。
“可怜的双,你妈都不要你了!……”在一旁的外婆坐在椅子上抱着我故意当着我爸的面这样说。
我爸实在是不知所措,只好厚着脸皮问:“妈,黄敏哪里去了?”其实我爸心里很清楚,我妈不会走远的,因为胖胖的我还在。(我妈生我的时候,我一出生就有八斤多的体重,外屋听说新生儿体重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我是个胖儿子。)
外婆没有怎么说,我爸讲的故事情节中,似乎是外公告诉我爸我妈在房间里的,反正我觉得肯定很滑稽又有趣,我知道这个故事应该是十岁左右的时候。
我曾想象我爸是怎么把我妈带出屋子,怎么跟我外公承诺,然后把我酷酷的妈接走的。那情景一定很暖很暖,可是,我爸只是笑笑,没告诉我,我想,他是在培养发展我的想象力。
我爸把我妈领回家后,竟然破天荒的把牌给戒了!他扮演着几个月的好男人,好父亲。
父亲懂得要生活首先要挣钱,他外出了,每年回家过年,一年一次。坏男人会变好,好男人当然也会变坏,变好了几年的好男人老爸,也不例外。
两年多后,父母给我添了新弟弟,母亲怀弟弟的时候,身体不好,以至于弟弟从小身体不好,据我爸妈说,那时候很多人都说我弟养不活的。
家里添了人口,父亲压力更大了,他比从前更加努力的挣钱。可是那一年,他依旧回家过年,在那一年,他暴露了他的秘密。
好男人的父亲把一个漂亮女人的照片藏在家里的墙缝里,不巧的是,被我酷酷的妈发现了。
这回尴尬了,我以为我妈会像普通女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掉,但是,我酷酷的妈并没有那么无理取闹。我妈不知道当炉卖酒的桌文君对夫君出轨采取的态度,更不知那句“努力加餐,勿念。”也不知道什么叫且行且珍惜。
但是,我酷酷的老妈,太有征服力,一句话就把我爸牢牢地栓了至今为止的二十年。
我妈撑一起上桌吃饭的时机,说了一句话:“你把照片上的女人带回来吧!如果她生了孩子,我养……”
哇咔咔,听我妈讲到这里,我震惊了,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才能说出如此这般的话来。我爸当然没是没话说的角色,又尴尬,又内疚,又痛恨,当然,肯定还很感动。